容六年,北辰政和,仁帝开启盛世。
疆土三大洲,三十六小州,七十二郡。
坐拥天下,百姓安定。
只是陛下的身子却越来越弱。
太医也不曾查证。
曦玥想着,席容原本也不该说体弱的人。
他却说。
只是偶感风寒,累着些了,调养调养便好了。
也是在容七年年初的时候,她有了身孕。
太医查出来的那一日席容一向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
并叫暂时封锁消息。
席容也是知道,这样的消息瞒不了多长时间,但能瞒一日,便是一日。
书房内,曦玥看着他的脸,越想越迷惑。
“你是否有隐疾?”
席容震惊的瞧着她。
“你怎能这样质疑你的夫君呢?太医令都说了,朕无事,你怎能不信?”
“噢!”曦玥还是半信半疑。
“只是偶感风寒,虚弱些罢了。
你不是想去江南吗?朕已经着人去江南修葺宫殿了。我们三年后去看,怎么样?”
“岂不铺张?”
席容抓住她的手,解释道。
“三年休养生息,也缓过来了,近来也不会有战事,宫殿是慢慢修葺,三年时间,也能修个大概了。”
“嗯!”
席容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等你将孩子生下来,孩子正好三岁,我们一起去。”
他笑起来温柔和煦。
真正觉察席容有不为认知的狠厉一幕是在曦玥那一日的时候。
已入了秋,天气甚是寒凉,她本一直睡着。
却正好于那一日想出去走走。
已临近傍晚了。
太医说。
大概要于月底就要临盆了。
她身子笨重,缓缓走到了舜华宫前,想再往前走走,去上书房瞧瞧席容。
本来这怀着就极其辛苦,曦玥脸上添了些肥圆,身子还是没怎么变。
秋菊扶着她,缓缓走上了小桥。
夜色朦胧之间,但见一位宫女抢着上那微宽的红木桥。
秋菊正要怒斥那人鲁莽,便瞧见那人手中还有一把小刀,月光下明晃晃的不知怎就那样显眼。
与曦玥对立站着。
秋菊一把抓住了那小刀,也顾不得刺入手心的疼痛。
“娘娘!快走。”
彼时红桥就那样宽,她身子笨重,慌乱之际被挤住了。
宫女推开了秋菊。
眼看那明晃晃的刀子就迎面而来,正对小肚子。
她往后一仰,扑通一下就掉河里了。
暮色里,跌坐在地上的秋菊又起,抱住了那行凶的宫女,尖叫起来。
“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
“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呐!”秋菊于此刻倒也是机智,死死的握住那人手持刀柄的手。
一会儿溅起水花的湖面,平息了水波。
不知席容自何处而来,纵身跳下了水。
此刻月光澄澄落在水面上,她一点点向后沉去。
原以为这样会有一线生机,至少为自已的孩子谋得,却不想越想往岸上挣扎,便愈往下沉。
直到水面晕开了一道光线,看见希冀,却又睁不开眼。
席容一点点往下,拽住了曦玥。
桥面上来了皇宫的守卫。
将那位宫女抓住。
席容将她捞了上来,脸色有些煞白。
秋菊扶住了曦玥。
席容此刻着了寒,捂着嘴,咳了几声。
手心里咳出一道血迹。
秋菊在意曦玥,倒是未曾瞧见。
他用袖子抹了抹嘴角。
瞧见秋菊身旁的人,还在瑟瑟发抖。
打横便将曦玥抱起,往阖宁宫跑。
“你快去将太医请过来,将稳婆……不,去宫外悄悄的,不要让人发现。”此刻陛下身后还跟了一个侍卫。
“让德安陪你去,务必找个靠谱的稳婆!”
“是!”
秋菊一听此事,断然是耽搁不得,转身便就往宫外跑
德安拉住了她。
“你慢些……会骑马吗?”
秋菊停下来回过头看他。
“不会!”
“你这样跑,来回要到何时?我去牵辆马车。这样也不会被人发现。”
“好!”
凉风甚寒,许是动了胎气,曦玥是被疼醒的。
温黄的光映入眼帘,隐隐可见是席容坐在床前。
“可难受?”
“疼!”
“太医!”太医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走了上来,为曦玥把脉。
“如何?”
“娘娘这是动了胎气,恐要早产,比预期要早。”
“知道了,有没有法子减轻些她的痛苦?”
曦玥拧着被子,紧咬牙关的忍着。
“依臣之见,还是召宫里的嬷嬷,速速接生,否则耽搁一刻,便……多一刻危险。”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你务必再忍忍,若有人不想孩子留存必要再使手段。若是实在不行朕可以不要孩子,让他胎死腹中。”
曦玥拉住了席容。
“不可以!这天下可以没有皇后,却不能没有太子!”
席容蹙着眉头望着曦玥。
“可朕不能没有你。”
不一会儿剧烈的疼痛来了。
曦玥额头淌着虚汗,嘴唇微抖,连说来都有些吃力。
“若是稳婆还不来……”怕是撑不住了。
此刻绮瑶带着人赶来了。
“快陛下!”
“你尽力便好。”这句话是对曦玥说的,随后席容走了出去。
秋菊也赶回来了。
几位极有经验的稳婆,这才保住了他们母子。
席容想想便觉得心惊。
召顾愈连夜进宫带人排查,将宫里那几个稳婆,也拉出来,审一审。
宫里的消息暂时要封的死死如若有人要出宫,或偷偷出宫,一律盘查。可疑的,直接拉去牢房,严刑审问。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这天底下什么心思都能动,独独不能动到朕的皇后身上!
他说此话时扬着声,可满宫里的人,听到席容的话,无不是下意识的低着头。
晓得这位陛下是真动怒了。
“是!”
一直到半夜,孩子还未生出来。
她又着了寒,咳嗽了几声。
只是孩子大,曦玥又瘦弱,有些难产。
一直折腾到黎明。
直到
“哇!”一声敞亮的哭声,席容站如木桩的身影,终于松懈了下来。
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顾愈担心的上前一步。
“陛下!”他挥手示意没事。
便提步往里走。
“母子可都平安?”
稳婆子手里抱着孩子,笑着道。
“平安。陛下是个男孩。”
“好!”稳婆子便将孩子抱去了后面。
席容示意,秋菊跟了上去。
“太医!”
“臣在!”
“她身子如何?”
太医脑门上,有一堆汗,不禁擦了擦。
”帝后娘娘,从水中出来便产子,此时又是九月下旬,天气生冷。怕是着了寒,接下来几日调理好才可,若是稍有差池,便要落下寒症。且娘娘身子瘦弱,怕是极大可能,会落下病症。”不是这种病症,也极有可能是旁的病症。
“无论何种法子,你都要紧着帝后的身子。若需要注意什么,你一一陈列,朕会仔细着。”
“是!”
席容望着那面色苍白的女子,汗都将头发打湿了。
一盆一盆的血,往外端。
心中有些难受,左边心房隐约作痛,压的喘不过来气。
“血止住了吗?”他上前问着。也不顾那满屋子里的血腥味,她得流了多少血啊。
“快止住了,产房污秽,陛下还是在外面候着吧。”
“无妨朕就在这里站着,你们仔细着点。”
那些麻布妇人频频点头。
虽有些惶恐,脸上还有笑意的,看着席容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望着。
不禁打趣道。
像陛下这样,对皇后这样的,在寻常的民间都难寻呢!
席容站着,望着榻上的人影,浅浅无奈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