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班级里、走廊外忽闪了两下,灯光渐次亮起。
长期处于黑暗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的睁不开眼睛,方才‘鬼故事’营造的恐怖气氛,在一片抱怨中烟消云散。
薛毅下意识的就往‘黄金宝座上’瞅,晃了一眼后,移开目光,心里默念非礼勿视,天蓝色校服覆盖下的两具紧密的身体,让人想入非非。
可见光的照耀下,莫寒朝的嘴唇,就停留在杨柳的鼻尖处,稍稍抬眸,便可对视着他濯濯生辉的眼睛,只是杨柳现下十分不好意思,不敢坦然去看。
莫寒朝没有动作,就停留在距她分毫的位置,呼吸浇灌在她的眼毛上,催的那根根分明,乱颤着。
惹得杨柳无论是眼角还是心里,皆是痒痒的,不自然的眨巴的眼皮,往后稍微倾斜,却只在几厘米处,后背碰到了讲台上。
无路可退,莫寒朝还没有动作,杨柳更加害羞,整张脸低了再低,鸵鸟一样,就差埋在颈窝里。
突然,额头处感受到一抹微凉。
那抹微凉,仅停留了两秒左右,说长不长,却让杨柳觉得,穿越了冰河世纪的亘古洪荒,汹涌到胸腔,头一次觉得自己五感竟然如此清明,就连微微的碰触,都细致的感受到柔软和那上下唇瓣之间的缝隙。
杨柳慌了,手脚都不听使唤,当她反应过来时,左手拿着从头顶上拽下来的蓝色校服,右手捂着被莫寒朝亲吻的额头处,脸红的厉害。
就这样,将自己的羞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过还好,周围的注意力并不在这。
没有了小空间的遮掩,莫寒朝识趣的离杨柳远了一些,可目光依旧盯着杨柳,眼里满是偷香之后的餍足。
看着他一副满足安宁的模样,杨柳气急,抬起一只脚,狠狠的踩了身旁人。
这一脚是不轻,莫寒朝险些叫出声来,咬牙手把住自己的脚腕,显然没了方才揩油还淡然的气势。
被踩的脚面,由疼到麻,莫寒朝又装可怜:“怎么踩我,疼……”
杨柳冷笑,心想这幅奶出水的表情,怎么不连带着要个亲亲抱抱举高高?
“你说怎么踩你?”杨柳质问。
莫寒朝还是瞪着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捂着脚腕,放低姿态,摇头。
“你都……”话到嘴边,还不好说了,杨柳抿了下嘴唇,压低声线,俯身,用蚊子样小的声音道:“你都亲我了,还问我为什么踩你?”
莫寒朝问:“不能亲吗?”
一派的纯良无辜,像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明知不能吃糖,还不死心的询问。
反倒被他的反问噎住了,杨柳默然。
其实也不是不能。
这一邪恶的想法,猛然发芽,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杨柳的大脑。
见她不说话,莫寒朝得寸进尺,欣喜地说:“那就是能,对不对?”
将人往胡同里逼,就算是心里许可他这么做,可被一而再的询问,作为女孩子的矜持还是要占据上风,杨柳口是心非,矢口否认:“不能!”
说完,挺直上身,倚在另一边的讲桌上,离他远些。
“可你说你有点喜欢我了啊?”满肚子坏心眼,还挺委屈,莫寒朝也放下脚,坐直看着她。
杨柳不理他。
对莫寒朝逐渐的深入了解,让杨柳发现,这个男孩儿才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单纯软萌,像个披了羊皮的狼,可甜可盐,虽然说好了,两个人关系的决定权在自己手中,但实际上,他才是占据了上风的那位。
以绝对的野心闯入了杨柳的世界,然后逐步对症下药,待到现在,杨柳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心里,刨坑落种,生根发芽了。
说实话,杨柳现在放不开,也对这个男孩儿无计可施。
“杨柳,我脚疼……”莫寒朝害怕她真生气了,不敢变本加厉的调戏她,撒着娇,讨安慰。
换杨柳老神在在,胳膊举脸,安然的看他:“所以呢?”
“疼……”
“嗯,我知道,所以呢?”
点亮‘奶狗’技能点,杨柳不纵容自己的,还是第一次,莫寒朝道:“摸头就好了。”
杨柳挑眉,十分草率的在他头上扫了一下。
报复欲使可怕的天蝎座,段位上星。
沉浸于师生友好共处、插科打诨的画面中无法自拔,灯光亮起,钢镚儿心里抑制不住的扫兴,全摊在面上。
王耀的鬼故事还没讲完,强撑着要将后续说来,但貌似并没有人用心听,故事情节被开灯引起的喧闹声中,堪堪盖了过去。
王耀不满道:“不带这么玩儿的,哪有听故事听一半的?”
沐雨休调侃他:“那有什么?反正你经常说话就爱说一半,没人听,正好给你剩口水了。”
这个时候,王耀想起了游戏发起者,希望他能给自己做主,哀叹道:“钢镚儿,你总想听吧?你难道不想知道小明后来是怎么死的吗?”
钢镚儿其实并没兴趣,那坑爹的小明,在害死自己怨气深重的爸爸后,会有什么结果,用脚趾头也能想出,不过他还是决定给自己学生一个面子。
正要稳定秩序,让兴奋地众人安静,手机就响了,钢镚儿带着歉意,冲王耀笑笑,起身出门去接电话。
他这一走,整个班更卖力的躁动起来。
学生就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对一切未知,或即将到来的事情,总是充满期待,就像是暴雨天的长明灯,灭了又亮,再简单平常不过的事情,都能让他们无端开心,打心底的高兴。
“爸爸,钢镚儿走了!”班主任刚走,薛毅赶忙报信。
周瑜打黄盖的名场面不见了,莫寒朝的撒娇卖萌讨不到好,正寻找着突破口,被薛毅提醒,也压根不想走。
杨柳觉得好笑,几个回合下来,自己难得铁石心肠的对待莫寒朝,竟然给他逼得,就差当着四十多人的面,抱大腿了。
成心报复莫寒朝,省得以后还对自己使坏,杨柳得偿所愿,便不戏弄他,嗤笑一声:“行啦,赶快走吧,一会钢镚儿就要回来了。”
“不走。”
“那……”杨柳心情极好,凑近问道:“请问小朋友,怎样才愿意走啊?”
宠溺的语调,让莫寒朝终于放下心,明白过来,杨柳有意整自己,并非是真的因为生气或是反感,才一反常态。
那就好。
莫寒朝说:“那……姐姐喂我吃块糖。”眼神瞟了一下桌子上剩的糖,示意。
“小孩儿,你死性不改啊。”杨柳道。
“当然不能改,我喜欢姐姐嘛。”莫寒朝勾起嘴角,将二人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又暗岑岑的被撩拨起了温度,杨柳咳了一声,退后,用手捻起一块儿糖,十分粗鲁的去掉了外皮。
见她动作,莫寒朝自觉张开嘴,嗷嗷待哺。
杨柳将糖扔进他嘴里,蹂躏着手中剩下的糖纸,说:“走吧!”
“好嘞!”莫寒朝咧开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齿笑,牙白亮的很,离开座位,走上讲台,临别前还不忘说一句:“姐姐给的糖,真甜。”
下午,杨柳的精神恢复的差不多,学校来了电,继续上课还是在所难免。
时隔一晚加整个早晨,杨柳终于在下午第二节自习课,打开微信,仔细查看昨天晚上,烂摊子引起的八方问候。
首先打开莫寒朝的聊天对话框,就两条消息,今早五点半发的。
--起床了吗?
--我在门口等你。
宿舍早晨正常开门时间,就是五点半,杨柳摩挲手机,忍不住思忖,难怪一早出门就碰到了他,原来那么早开始,他就在大门口等自己了,一直等到自己磨蹭出门,也不打电话,也不催,天气那么冷,就只穿一件校服而已。
这样想着,杨柳忍不住心疼,发过去一个字:傻。
对面几乎是秒回,莫寒朝发来一个表情包,是个小黑孩儿,冲着屏幕这边晃晃脑袋,傻了吧唧的笑。
杨柳也跟着表情包笑了起来,又发:干嘛那么早去等我?
莫寒朝不假思索的回复:害怕你跟别人跑了。
杨柳打字:不会。
对面又发来那个小黑孩傻笑的表情包,特别蠢,但是很可爱。
退出二人聊天界面,杨柳又打开了被顶到头的八人轰趴聊天群,再看那惊人的消息量,足有二百多条,打开往上翻翻,竟是昨晚楼下事发的现时播报,视频图片,还有一堆骚主意,无怪乎此,杨柳对这事儿没多大兴趣,懒得逐条观看,又退了出去。
突然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再点开聊天群,看清群成员还是八个人,疑惑更甚,为什么莫寒朝就这事儿,提都没和提一下,确定群组聊天记录里,没有他的身影,杨柳猜测,他是没看到,可马上有否决了这个观点,以莫寒朝今早的行为,和有意无意的透露,他分明是知道这件事的。
这就很奇怪了。
带着疑虑,杨柳点开了属于大功臣柏溪的聊天对话框,‘小天使’发来十多条消息,大抵是问自己现场什么情况,事情解决了没有,管处理还管善后,倒真是乐于助人。
--小天使,昨天晚上谢谢你~
--等我请你吃好吃的。
杨柳道完谢,等了两分钟,柏溪才回。
他问:你昨天晚上哪去了,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杨柳不无尴尬的回答:我睡着了,今早也是,才点开微信。
倒是个好相与的,柏溪十分自然就相信了杨柳的话,接着问:昨晚,你没事吧?
杨柳回复:没事儿,多亏你给我找来了列清河,要不,我是真没办法了。
另一头的柏溪傻笑着,挠挠头,又发:不客气,我乐于助人嘛。
看到这条回复,杨柳又笑,心想,这个也挺傻的。
处理完后续工作,杨柳才发现,微信通讯录一栏里,新的朋友一行,有个小红圈。
点开看清了底下的备注:列清河。
想也不想,杨柳就点了添加,心想,虽然这人挺贱的,不管关键时候还帮了自己一把,虽然是看在‘小天使’的面子上,但说到底也是该谢谢他的。
于是,杨柳就要给他发消息:昨晚谢谢你了。
但是发送键还没点,手机震动,对面先来了消息,看清楚什么内容后,杨柳没忍住爆了粗口,想也不想就把刚刚打上对话框得六个字给删了。
只见列清河堂而皇之的和杨柳宣誓主权,十分欠扁的说: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来找我,别动不动就勾搭我媳妇儿,离他远点!
正如杨柳所料,两个人的基情是铁板钉钉的事儿,所以之前自己才会毫无顾忌的逗弄‘小天使’,但是就列清河这么骚气的出柜,杨柳还是头一次见。
杨柳故意怼他:那是谁?我不记得我勾搭过你媳妇儿。
列清河回复:明知故问。
杨柳继续怼:哦,你说的是‘小天使’啊?
列清河:……
杨柳旗开得胜,紧接着来了三连击:
--怎么说我勾搭他呢,怎么?有危机感了?
--话说那么好的‘小天使’,怎么就瞎了,能看上你这么个嘴贱的?
--离他远点可不行,昨天的事儿我还没感谢他呢。
身处媒介两端,实在可惜,杨柳没看到列清河生生将得来不易的模拟卷,碎成八段,然后抛尸弃野的场景,这在安静的高三教室里,不可谓不抽风。
柏溪是个热心肠的人,性格素来软的很,但平日帮别人忙,却都是力所能及就好,也没见为谁卖过人情。
所以,以列清河对柏溪的了解,可以肯定的是,柏溪挺喜欢杨柳这个人的,而且是想和她交朋友,不然也不会破例帮她。
明确这一点后,列清河的醋坛子就翻了个底儿朝天,纵使在几周前,看见杨柳和莫寒朝‘有一腿’,心里还是无法接受,柏溪心中又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结果同柏溪要了杨柳的微信号,还没说两句,就被她给气得吐血,听她的口气,明显是故意的,列清河坚信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她在报自己之前嘴上不饶人,‘欺负’莫寒朝的仇。
奇也怪哉,两个人的‘仇’就这么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