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牢大门,秦风看着满地的夕阳,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尤其是看到心心念念的姑娘,披着一身金光,正向他跑来时,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阿慈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京城徐府吗?
难道被折磨的太狠,思念太过汹涌,出现幻觉了?
直到被她扑了个满怀,身体被柔软包围,鼻端全是她好闻的气息,手下的人在微微颤抖,秦风才知道这不是做梦。
徐照影是真的来了,在他走出黑暗时,第一个向他奔来。
王爷口里靠谱的,会办事的伙伴,也一定是她。在他身处黑暗时,在外面守护着他,替他奔走。
真好,他不再孤单,不再有事一个人扛。
徐照影扎在秦风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人之后,才扬起小脸跟他说:“秦风,我来接你回家。”
秦风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看着她漂亮得不像话的脸,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咱们回家。”
回家!
多么朴实,多么令人向往的一句话。
他们的家。
还未真正拥有,却早已认定的家。
一个能挡风遮雨,温暖自己,温暖爱人的地方。
“哎,我说你们,就不能回去之后再卿卿我我?大庭广众之下,竟是一刻都等不得,把我们一群人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缺德不缺德。”
谢长安戏谑的声音跳进耳朵里,秦风和徐照影才舍得分开。
谢长安的话,遭到众人的一致哄笑,除了走在最后的杨柳。
她也想笑,也想祝福的。
风哥能全须全尾的从王府地牢里出来,于她,于杨家,是天大的喜事。她该高兴。
可那深情相拥的画面太扎眼了,扎得她眼酸鼻酸心口疼,实在是笑不出来。
偷偷瞧了几眼秦风,见他似乎还好,便把头垂下,静静的站在人后,感受不属于她的热闹。
他能出来便好,她放心了。她……放下了。
杨柳的情绪感染不了别人,他们都对着秦风和徐照影笑。谢长安笑得格外大声,一眼就能看见其跳动的小舍。
旁边的老头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巴掌呼到他头上,骂道:“人家这叫情难自禁。你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儿,就知道瞎起哄。若是把这么好的姑娘吓跑了,看秦风揍不死你。”
谢长安抱头鼠窜,其他人更起劲了,异口同声的叫起了号子:“揍他!揍他!揍死他!”
秦风:“……”
徐照影:“……”
热热闹闹的氛围中,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地牢,离开王府,来到徐照影就近包下的客栈中。
这个样子,倒像是在迎接凯旋而归的人。
一路上,徐照影紧紧挨着秦风。
宽大的袖子下,两人十指相扣。进入房间,徐照影一脚把门踢上,焦急的问:“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他一身的血,脸上好几道血印子。人瘦了一些,衣裳有些空荡。手心不停有冷汗冒出。这是遭了大罪了。
他忍着不说,她一路上都不问,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秦风已经到极限了。一整天食水未进,被冰火丸折磨到半死,又跟人打斗了半天。出来怕别人担心,还要装作精神奕奕的样子。
全凭一口气撑着。
此时再也撑不住的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不言不语。
徐照影替他将外衣脱去,打来一盆热水,手脚利落的为他擦洗。手脸擦洗干净,李梅请的郎中也来了。
郎中细细的为他把脉,扎了针,留下几服汤药。
秦风大口灌下汤药,只虚弱的对徐照影笑笑,又再次睡了过去。
徐照影一直守在他身边,不错眼的看着他。
幸好跟她出来的是杜嬷嬷和李梅,若是曹嬷嬷,早已不合规矩的名义,将她念回去了。
夜里,秦风痛苦的哼了一声,嘴里喃喃道:“阿慈,好难受。”
徐照影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拧住了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趴过去抱住他的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的哄着:“乖啊,忍一忍,再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好不好?”
迷迷糊糊中,秦风感觉自己回到小时候,不舒服的时候,娘亲也是这样的哄他,拍着他的后背,温柔的叫他乖乖。
他感觉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靠着娘亲更紧一些,再次沉入睡眠。
感觉怀里的人平静了些,徐照影想将他放下。可刚分开半寸,他便缠了过来,大手紧紧箍着她,不放她走。
徐照影舍不得他难受,干脆合衣在他旁边躺下来,一直保持着抱他拍他的动作,想为他减缓一些痛苦。
拍着拍着,自己也跟着睡去。直到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在盯着她看,才猛然醒过来。
睁眼发现秦风已经清醒了,还是憔悴,可比昨晚好了很多。
徐照影拍开他的脸:“看什么看,滚一边去,本姑娘要起床了。”
真是的,两个大眼珠子比夜明珠还亮,照得她心发慌。
徐照影跳下床,背着她用手梳理凌乱的头发。
秦风跟着坐起来,对着她的背影说:“在地牢里,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被冰火丸折磨得要死时,他想到的是这个。举棍跟王府下人们干起来时,想到的还是这个。
他以为自己心很大,心中有很多很多爱,有很多很多牵挂。
事到临头才知道,他想要的,只是眼前这个,虽认识不到半年,却想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
徐照影抓着头发的手顿住了。
压抑许久的担忧,焦虑,害怕,齐齐喷涌而出,化作倾盆大雨,落在脸上。
“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我全身都是软的,脑子乱成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姑娘头一次在他面前流泪,那背影满是无助。秦风心里一紧,走到她面前,伸出大手,笨拙的替她擦去泪水。
“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可越擦,眼泪越多,顺着小巧的下巴,大滴大滴的落到衣裳上,湿了一片。
秦风不由得捧起她的脸,一点一点的去吻她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