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方式是一昼夜后,徐照影和孙无慧大师,各拿出一个方案来,给章老夫人检阅。
翌日,徐照影提前一刻钟到达。
梁田安排她在正厅喝茶。
一盏茶功夫后,须发皆白,仙气飘飘的孙大师也来了。
徐照影跟他打招呼,他颔首回应后,就没有话了,坐下淡定喝茶。
很是看不起她的样子。
未时初刻,章老夫人带着嬷嬷准时出现。
第一件事就是看草图。
老夫人展开绢布的那一刻,徐照影屏住呼吸。
孙无慧捋着美髯,淡定从容。
“孙大师,为何要在院子里放口红色的大缸?”仔仔细细看完后,章老夫人开始提问。
孙无慧站起来,不紧不慢:“回老夫人,老夫人五行缺水,需得改下风水,方能长命百岁。在下堪舆过了,此地放一缸水,种一缸睡莲,最为合适。”
“不仅如此,老夫还把漏财的木栅栏换了,换成聚财的白墙粉瓦。白墙边种上一棵花树,花枝出檐,仿佛趴在墙头往外张望的小女儿,娇俏极了。”
“老夫人最喜欢的胡萝卜花,在下安排在您出门必经的前院。一种花色太单调,胡萝卜下面再种一些各色花,保准让您流连忘返。”
“后院,在下布置成一个马踏飞燕的风水局。老夫人慈母心肠,必然是希望爱子事业更进一步,封候做相的。马踏飞燕正好能助一臂之力……”
徐照影不得不承认,不怪他目下无尘,孙大师确实很有几把刷子。
处处踩在人心坎上的风水布置之外,还能兼顾美观和实用。
再反观她的设计,纯粹是用来吃喝玩乐的。
她手心捏了一把汗。
“徐姑娘,你怎么看?”
章老夫人的声音把徐照影拉回现实,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能带着两三个仆人,离开富贵繁华,儿孙绕膝的京城,回来过上乡居生活的,只能是顺应本心的自在人。一个自在人,是不会被各种欲望捆绑的。更不会让自己的住所变成一个道场。”
徐照影微微一笑:“我的设计就处处自在。老夫人喜欢和老姐妹说笑,那我们给前院建个木廊,里面放上桌椅鲜花,冬暖夏凉,岂不自在?”
“成天吵吵闹闹的肯定不舒服,我们给后院种下大片草坪,草坪边上种些胡萝卜花,百子莲,蜀葵等花,清清淡淡的,想安静的时候来走一走,坐一坐,岂不自……”
“不懂风水就说不懂的话,何必冠冕堂皇的扯东扯西?”孙无慧听不下去了,打断徐照影的滔滔不绝。
徐照影不解:“我不信风水之说,为什么要懂它?您可千万别劝我信道哦,不成的,我只信自己。”
孙无慧高深莫测:“你信不信,不关在下的事。但世间万事万物,你信,它在。你不信,它依然在。绝不会因为你的不信,而停止运转。”
言下之意,她不信就是傻。
徐照影乐了:“风水真有那么大作用的话,前朝废帝养了好几百风水大师,皇宫的一砖一瓦都掐算过,最终还不是亡国了!”
孙无慧像忽然被蜜蜂蛰了似的,猛的站起来,指着徐照影就要骂。可又不知从何骂起。
章老夫人及时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年纪差的都能做祖孙了,也不怕人笑话。”
等两人不再剑拔弩张之后,她说:“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院子,刚刚徐姑娘说了自在,我忽然明白了。我可不就是想自由自在的过几年吗?”
“孙大师,您别生气,我并不是不信您的本事,只是跟自在比起来,其他那些都不重要。”
“徐姑娘,我更喜欢你的设计,日后就要辛苦你了……”
徐照影在这边费尽心思,远在京城的继母白珍珠同样如此。
由于不信乡野之地有人能伤的了徐府顶尖护卫,从而把徐府翻了个底朝天,想找出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徐照影,坏她的大事。
查来查去,查到徐正阳特意交代门房,要时刻关注老夫人的来信,并第一时间给老夫人送过去。
果真是死老太婆在暗中保护徐照影,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徐正阳的事。
白珍珠气得砸碎一屋子的瓷器。
丫鬟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好把白嬷嬷找来。白嬷嬷踏着满地的瓷器,过来把白珍珠轻轻搂在怀里:“别气,别气。一个久病卧床的老太太,掀不起多大风浪,嬷嬷抬手就帮你解决了。”
白珍珠顿时扑在她怀里大哭起来:“呜呜,嬷嬷,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要被徐家给欺负死了。”
白嬷嬷轻轻拍着白珍珠的后背,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第二日,徐老夫人就病情加重,下不来床了。
奇门镇,章府。
徐照影想不到家里已经是血雨腥风。一通忙碌之后,拿到十两银子的辛苦费,花园建成之后还有十两。
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孙大师做了四十年,也才一百两的身价。她已经很知足了。
徐照影捏着银子,下意识的要去血拼一番,想想又忍住了,空着手回家。
回去看到秦风正双脚踩着个圆轱辘,双手抱于胸前,来来回回的把药碾成细沫,像只展翅欲飞的灰扑棱蛾子。徐照影肉疼的把荷包递给他:“上次拿你一两,说好十倍奉还的。我做到了,咱俩账清。”
她快恨死自己这张破嘴了,说什么不好,非说什么十倍奉还!这下好了,殚精竭虑挣来的银子,一下子又没有了!
她忙活一场,最终还是个穷光蛋,连买个馒头的自由都没有!
惨得不能再惨!
大扑棱蛾子向来缺心眼,看不见别人心头滴血,从碾槽上轻盈跳下来,接过荷包点了下数量后,愉快的揣进袖子里,并对徐照影竖起大拇指。
“一诺千金,好样的!”
徐照影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撕了他小人得志的嘴脸,转身就朝屋里走。
“你站住!”秦风在后面叫她。
徐照影站在原地,憋了好一会儿气后,才缓缓回头。
“还有事?”
秦风笑出两颗大白牙:“徐姑娘说过,你是明理之人,损坏东西要赔偿的,对吧?”
徐照影心知他肯定憋着什么坏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秦风把腰带送到徐照影面前,正是她扯破又给缝丑的那一条。
“这事,怎么说?若不是看到针线活,知道徐姑娘你女红了得,我还真被糊弄过去了。”
徐照影气成河豚,夺过腰带,啪的一生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