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你莫小看耕地这事,地耕的好了,庄稼才爱长。对对,你这样很对,稳当的很。牛不吃力,地也耕的深。对……很好……很好……”
村南黑土地上,秦风扶着犁耙耕地。杨树的父亲,一脸风霜的杨正宏在边上为他掌舵。
早上跟徐照影吃过饭后,秦风就来杨家帮忙了。
他来的次数太多,杨伯父已经不拿他当外人,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伯父,我可以的,您去树下坐着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秦风见老人家脸色被风吹的黑红,提议道。
“用不着,我不冷!”杨正宏把外衣拉开,露出里面的皮袄:“你送的好衣裳,穿在身上像是一团火,三九天里都没冷过。”
秦风温声劝说:“不冷也去歇着!我有麻烦再喊您,好不好?”
杨正宏不听他的:“成天歇着,骨头都歇废了。你让我走动走动!”
“你把事情都揽了过去,让我无事可做。老头子活到五十多,还从没这么闲过!”
秦风犁到一块大石头,弯腰把石头挖出来后,才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安心就是。”
杨正宏不赞同道:“什么应该的?亲生的都做不到你这样!你放眼看看,十里八村,谁家五十几的老头不在地里干活?谁家好吃好穿的不是先紧着年轻的?我吃的好,穿的好,耍的好,谁见了不眼红?还有小柳,走出去谁不说她过的好?我们父女,都享着你的福!”
秦风静静听着,不发一语。
老人家豁达,他不能真当自己能耐了。若是可以选择,老人家肯定会选辛苦劳作,缺衣少食,而不是失去唯一的儿子。
老人家盯着别人小婴儿看的样子,他碰见过。那种渴望的神情,像尖刀一样刺痛过他,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阿风!”杨正宏第一次叫秦风的小名。
“啊?”秦风把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您说!”
杨正宏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说:“杨树那事,是他自己愿意的。没有谁怪你,你别一直放在心上,要向前看!”
秦风笑出八颗大白牙:“好勒,听您的,向前看!”
杨正宏一看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了。困在过去的事情里,日日夜夜的煎熬。
罢了,等吧,等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淡了。
他转了个话题:“你明天进山,都准备好了?家里是怎么安排的,贵客怎么办?”
“准备好了,我们人多,您放心!”秦风耕到尽头,利索得调了一个头,边忙活边回答:“贵客要出去住几天,不需要管。家里我会交代小柳一些事。”
杨正宏点点头:“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伯父相信你们会平安的。家里交给小柳就是。一家人嘛,应该的!”
这话秦风从前也听过,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次觉得有哪里不对。
正恍神间,秦风听见杨柳轻快愉悦的声音:“爹爹,风哥,我给你们送饭来了。猜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秦风顿时感觉饿了,抽了抽鼻子,十分确定的说:“梅干菜扣肉和白馒头!”
杨柳笑着把篮布掀开,一人分一个馒头:“风哥鼻子怪灵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你们先吃,我去那边抽卷烟。”杨正宏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的朝树下走。
年轻人的事,他一个老家伙就不掺和了。
秦风已经习惯老人家饭前一卷烟了,找块石头朝田埂边一坐,大口的吃着馒头夹肉。
杨柳坐在他旁边,悄悄打量他。
看到他腰上新腰带时,顿时眼睛都直了:“风哥,你从哪里弄来的腰带?怪里怪气的。”
秦风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徐姑娘赔给我的。”
徐……徐姑娘?
她为何会赔腰带?
是帮风哥洗坏了,还是拉扯了?
杨柳使劲摇脑袋,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摇掉后,才笑着问:“她那么好的绣艺,为何不绣竹。却绣……我看看是什么……扑棱蛾子!她为何绣这么多扑棱蛾子?看得头皮发麻!”
秦风看了一眼腰带上七形八状的灰蛾子,忍不住笑起来:“不懂她在想什么。那个姑娘满脑子的天马行空,不是我这个俗人能懂的!”
“那你为何要戴着?”杨柳忍不住问道。
她绣的东西,他从来不要。为何徐姑娘绣的,他偏偏用着?
秦风觉得莫名其妙:“我戴着怎么了?她把我的弄坏了,赔我一条。我不戴难道放着?那不是浪费吗?”
杨柳被他说的,竟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