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政安王府,姜元将怀中的少女抱下了马车,门口是老夫人,还有李妈等一行下人在等候。
公冶舒在姜元怀中挣扎了一番,要自己下来走,她怕在老夫人面前失了规矩。
“你还能走?”
姜元颇有意味的看着公冶舒,公冶舒脸上一红,眼睛却看向了老夫人那边,小声的对姜元说道:“说什么呢。”
满脸的羞涩。
公冶舒走到了老夫人面前,恭敬的对着老夫人行礼:“阿舒见过老夫人,老夫人近日可好?”
老夫人嗯了声,开着步子往康安殿走去,公冶舒行礼目送着老夫人,有些看不懂了:
“王爷,老夫人好像变了?我不在府时的几日,怎么感觉老夫人性子变的更和蔼可亲了些?”
老夫人方才是在等她回来吗?
姜元牵着公冶舒的手走进了府中,嘴角微勾,好像心情很好:“本王还想问你呢,本王出去的日子里,你对老夫人做了什么,让她居然惦记起你来了?”
听着姜元的话,公冶舒也感觉到一丝惊讶,她是没有想到老夫人会惦记她,她去辽山走的仓促,不曾向老夫人告别,老夫人居然还惦记她了……
着实让她感动。
至于公冶亓,她先慢慢打听,可能一时也没有消息。
公冶舒在府中待了两天,就听说宫里传旨,召见她和姜元,说是因剿匪有功,设宴给姜元庆祝。
公冶舒看了看姜元,剿匪?这应该是姜元找的个幌子,这样一来他们去辽山一事也算有个理由。
公冶舒莫名的心下一暖。
可再看姜元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好,一路上的沉默不语,让公冶舒感觉他是有什么事瞒着她或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计划。
到了皇宫,姜元却牵起了公冶舒的手,说着公冶舒听不太明白的话:“宴会上你莫要多说话,在我身边就好。”
公冶舒乖巧的点点头,跟在了姜元后面。
今天的公冶舒穿的低调,看着宴会上形形色色的大官及家眷,都是说不出的奢华,这倒衬托的公冶舒有些格格不入,原本不受关注的她也被众人多看了几眼。
“臣参见皇上,皇后。”
姜元领着公冶舒见过褚晋德,高位上的褚晋德依旧是一身明黄色龙袍,见到姜元,脸上微微一笑,“快平身。”
坐在褚晋德旁边的是董莲,再往下,就是姜贵妃了,虽说是坐在董莲之下,可那一身奢华比过皇后的装扮,让人一眼明了后宫的地位。
已是入秋的气候,只见姜贵妃肩上披着雪白的狐狸毛,膝盖上置着小暖炉,那身梅红色将她雪白的肌肤模样衬的更发的娇柔妩媚。
公冶舒感叹,这样的绝色美人,配得上这无限的尊宠。
宴会在姜元的到来后,缓缓拉开帷幕,一行舞女随着乐鼓翩翩起舞,众大臣寒暄着,一副热闹祥和的场面。
褚正宁今日打扮的乖巧,坐在姜元的对面,直直的盯着姜元看,还时不时的瞪了公冶舒几眼。
姜元是这场宴席的主客,自然少不了要应付着众人的酒,一会便消失在公冶舒眼前,被众百官围着敬酒,公冶舒本着不多事不闹事的心,安安静静的在座位上吃着点心,可她不找事事来找她,这不,储正宁就找上她了。
储正宁拿着酒杯走近了公冶舒,居高临下的看着公冶舒,瞬间的光线被人遮挡了去,公冶舒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眨着不解的眸子看着储正宁。
储正宁抠了抠拿着的酒杯,心里气愤极了,抢了她的姜元哥哥,是怎么能如此淡定的坐在这里的?不要脸!
“今日是姜元哥哥的庆功宴,本公主心情好,敬你一杯。”
储正宁昂了昂头,将杯子递到了公冶舒的面前。
公冶舒心里一笑,若是她知道姜元是特意去寻她的,怕不是要气死吧。
“跟你说话呢?”
储正宁不悦,又将酒杯往公冶舒脸上一怼,差点没将里面的酒淌出来,公冶舒细微的皱眉,往后挪了一步,没接储正宁的酒杯,她还不知道储正宁打的什么主意,方才储正宁身边的宫女将白粉放入了这酒杯里,她可都瞧得清楚。
“我可担不起嘉玉公主敬的酒。”
“本公主说担得起便担得起,你哪那么多废话?”储正宁不依不饶,丝毫没发觉自己的怪异举动。
这也太明显了一点吧?公冶舒挑眉,伸手接过储正宁手中的酒杯,就在储正宁松手之时,那酒杯掉在了地上,酒杯里的酒一点不留的洒在了精致图案的地毯上。
储正宁见此,脸色一变,正要破口大骂,公冶舒连忙端起了自己的酒杯,道:“手滑,浪费了嘉玉公主的酒,我愿自罚三杯。”
说着,已是一杯下肚,在储正宁又想说话之时,公冶舒已经满上了,又是一杯见底,就这样,储正宁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公冶舒已经将赔罪的酒连喝了三杯。
止住了储正宁挑事的嘴。
“你……你!”
储正宁气得说不出话来,公冶舒微微一笑,故意带着茫然的眸子看向气呼呼的储正宁,在外人眼里看来,活是一副储正宁任性欺负人的模样,旁侧的百官的家眷夫人三两看在眼里,小声八卦着。
女人嘛,对这些八卦最是感兴趣了。
“那是谁家的内眷?遇到嘉玉公主这种任性的也是倒霉了。”侍郎的夫人窃窃道。
“这你都不知晓?嘉玉公主找人麻烦八成是因为政安王的关系,瞧那位不卑不亢的女子,正是政安王新晋的王妃。”
“瞧着倒是一副不怕嘉玉公主的样子。”
公冶舒耳朵微动,她怎么不怕?她怕极了,她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事来,她避之不及呢。
几位官眷女子也只敢小声议论,可还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储正宁的耳朵里,公冶舒也是头疼,这些八卦不嫌事大的人。
“嘉玉公主,我并非有意的,今日我不想与你争执,你也看在你姜元哥哥的份上,安静些吧,可好?”
公冶舒换上一副笑脸,好言相劝,可储正宁并不领情,公冶舒越这么说储正宁心里越嫉妒,“你闭嘴!你也配拿姜元哥哥来挡?你若不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姜元哥哥怎会被你勾上了床?你个不要脸的狐胚子!”
储正宁并没有收敛声音,周边惊起一片唏嘘。
到底是政安王爷的王妃,这嘉玉公主竟全然不顾政安王的面子?众人微惊,退了一大步,不敢参与此事。
公冶舒敛起了笑容,眼里没了应付的意味,淡淡开口道:“正宁,按辈分,你该唤我声嫂嫂。”
这次,没有喊储正宁嘉玉公主,而是名字,这一瞬间就拉开了与储正宁之间的距离。
“啪!”
一声巴掌,在热闹的宴席上显得有些唐突。
公冶舒没躲,她挨了这一巴掌,因为她知道,这一巴掌能止住储正宁的火。
如公冶舒所想,众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姜元冷着一张脸,走近了公冶舒,看着公冶舒右脸上的巴掌印,心中难忍怒火,公冶舒偷偷的拉了一下姜元,姜元看着公冶舒眸中的眼神,瞬间明了,她是想挨一巴掌,将储正宁的火引向董皇后那里去,这样一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董皇后必定让储正宁道歉,还顺带试探了董皇后一回。
只是,姜元更生气了,她还有他,何至于要想出这般糟践自己的法子?!
不等姜元发火,储晋德出声了:“正宁!你这是做什么?”
储晋德从笑脸垮了下来,以往她要怎么闹都可以,今日她居然当着百官众人的面,做出这种任性的事。
他本想借着此次宴席,探一探姜元此次去辽山,将虎门寨收剿是有意还是无意,虎门寨脚下的路是辽山的必经之路,控制了虎门寨,就相当于控制了辽山,那辽山上源源不断的矿石,是大庆与齐国长久的交易,也关系到了两国之间的和平。
然而每年,都是姜元负责与齐国的交易,齐国的皇帝对姜元很是交好,这让储晋德心里日日惶恐,心里不踏实,始终担心姜元要反。
尽管姜元不过多参与朝政密事,不做出任何有让人嫌疑的举动,可怎么避免,终究是抵不过人心的狭窄与挑拨。
姜元袖中的手反复松紧,才压制着心里的怒火,抚着公冶舒的脸庞,不说话。
储正宁看到姜元的脸色,也是有些害怕,她没见过这般生气的姜元,这让她心里的嫉妒愈发的旺,小脸一横,“父皇,是她先对女儿不敬的,女儿才出手教训她一巴掌。”
“放肆!”
储晋德怒喝道:“她的身份,轮的到你来教训?再怎样自有政安王和贵妃来训斥,没大没小!给政安王妃道歉。”
在储正宁印象中,储晋德没这么动怒过,顿时委屈的不行,“我不!”
大殿气氛有些僵硬,公冶舒当事人没有开口,此事自然是不能算了。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丢人现眼。”
储晋德气的转头对着董莲说道,语气中是赤裸裸的嫌弃与厌恶。
丝毫不加以掩饰。
董莲抬起那双清冷的眼,扫过沉默不开口的公冶舒,公冶舒知晓上面的人那恶狠狠的视线,低着头,一副不敢抬头的模样。
董莲不知道公冶舒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敢出来平息这由她引起的火,可直觉告诉董莲,这个女子不简单,上次也是一样,总能将事从自己身上撇开,甚至撇的干干净净,倒是让她小瞧了!
董莲开了口,“此事是宁儿的不是,本宫,会严加管教。”
皇后都开口了,众人想,这事该是了结了,可底下的女子依旧没有应答,这让众人有些震惊,这女子胆子也太大了些。
众人再往姜贵妃那边看去,只见姜怀筠悠闲自得的喝着暖茶,将茶盖轻轻的拨动着,待茶杯见底,才嘴角微勾:
“好了阿舒,你也有错,嘉玉一来是公主,二来比你小的几岁,你较真就是你的不是了。”
公冶舒闻及恭敬道:“是,谨遵贵妃教诲,阿舒下次不会了。”
瞧瞧,瞧瞧,听到这,那鲜明的对比就出来了,一边是蛮横无礼的公主动手打了人,还要人家向她道歉,另一边是管教不严的董皇后与懂分寸解人意的姜贵妃。
直到姜怀筠的话出来,储晋德的脸色才好看些,场上的气氛也不在那么胶着,解决了这点小插曲,随着乐鼓的响起,大殿又恢复了方才的和谐气氛。
“皇上,臣妾想出去透透气。”
姜怀筠拢了拢身上那雪白的狐狸披风,望向了储晋德,储晋德宠溺一笑:“知晓你是待不住的性子,去吧,天凉,注意点身子。”
姜怀筠会心一笑,应着退出了大殿。
皇宫中,两抹身影走在青径路上,后面随着一行宫女。
月光将影子拉的老长。
“不知贵妃娘娘喊我出来是为何事?”
公冶舒跟着姜怀筠,问道。
姜怀筠捧着暖炉,漫不经心道:“你倒是胆大。”
公冶舒不语,也不否认。
两人没有说话。
忽,一声咳嗽声,让公冶舒微微皱起了眉,眼神看向了姜怀筠手放的位置,因咳的用力,手微微护着腹部。
“娘娘,你……”
公冶舒碍于后面的宫女,只是用眼神划过姜怀筠手的位置,姜怀筠变了脸,急忙拿开了放在腹部的手,看公冶舒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和警戒。
“娘娘,相信我。”
或与是看着公冶舒真诚的眼神,姜怀筠才没有动怒,但也没有完全信任公冶舒。
“娘娘冷吗?”
公冶舒注意到了,虽是入秋的气候,可也没有冷到需要时刻带着暖炉在身边。
“娘娘最近可是愈发觉得寒冷?又或者有些嗜睡?”
姜怀筠眼神一暗:“本宫乏了,回宫吧。”
公冶还想问些什么,可见姜贵妃有意回避这些,不肯再与她交谈下去,看着远去的身影,公冶舒心里升起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