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上元节——
“小姐,快些,王爷已经在外头等了。”
暖阁里传来阿芹的急促声,仿佛外头等的人是她一般。
季秋打趣着:“阿芹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要去会情郎。”
阿芹小脸一红:“呸,哪有,奴婢替小姐着急。”
公冶舒今日穿的是一浅粉长裙,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
步子轻盈,出了暖阁。
府外,姜元一身黑衣长袍,金冠束发,腰间一抹白玉佩饰,双手负立而站,与眼前的少女形成了明显的色彩对比。
一静一动,一柔一刚,极为相配。
只是,姜元在短短看了几次后,皱起了眉头。
公冶舒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一时有些无措的站在姜元面前。
是不好看吗?
姜元扯下披风,披在了公冶舒的身上:
“晚上气候有差,你们随侍的不知道带件披风?”
姜元头也没抬的说着,大手依旧没停的为公冶舒系好披风。
“是做奴婢的疏忽,还请王爷责罚。”
阿芹低头道。
公冶舒扯了扯姜元的衣袖,姜元顺势牵上公冶舒的手,向前走去。
“罢了。”
夜灯街上。
上元节的晚上比平日热闹了好几倍,随处可见的妇孺孩童,在街上观赏着各种杂耍与灯谜。
公冶舒虽是听阿芹讲过上元节是如何如何的热闹,可真看到时,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
感受到身侧人的激动情绪,姜元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是被眼前这个少女的笑容感染了。
“姜元,我想要那个糖人。”
公冶舒拉着姜元的手摇道,语气软软,有些撒娇的意味。
姜元没应,身体却是诚实的随着公冶舒来到了糖人摊前。
糖人摊的小贩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两位,“两位贵人真有夫妻相,捏个鸳鸯糖人吧。”
公冶舒点点头,对小贩的手艺表示好奇与赞叹,而姜元俨然一副冷淡模样,似不屑般离了几步远。
公冶舒也不在乎,看着糖人面貌被捏的惟妙惟肖,心情好极了。
接过糖人后,公冶舒将另一份给了姜元,姜元没接,显然是不想拿着。
姜元觉得有失身份。
公冶舒努努嘴,将姜元的那一份糖人放在嘴里重重的咬了一口,糖人已然却了半边头。
……
姜元无语,牵起公冶舒的手继续往前走。
“姜元哥哥!”
一声甜美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升温的气氛,前方的少女也是一粉色长裙袭地,略施粉黛,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少女的步伐晃的“叮叮”响。
褚正宁先前去了一趟政安王府,府上下人说王爷出府了,她起初还不信,姜元哥哥可不是个爱热闹的人,直到在夜灯街上寻见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褚正宁老远就看见了姜元身边的公冶舒,所以见到姜元之时,插在了公冶舒与姜元的中间,分散了姜元牵着公冶舒的手。
公冶舒瞅着褚正宁的一袭粉色,眼神微动,只低头默默吃起了糖人,
“姜元哥哥何时喜欢上热闹了?”
褚正宁挽上姜元的手臂,酸溜溜道,无视了公冶舒。
姜元抽出手,脸上又浮上一层寒冰:“公主怎么来了?”
视线越过褚正宁,看向了公冶舒,只见公冶舒吃着糖人,满眼被一些杂耍吸引。
褚正宁小声道:“是宁儿偷偷跑出来的。”
前段时间的禁足母后还没有解,眼下的上元节她便扮做宫女,出宫找姜元了。
姜元皱眉,往她身后一扫,果然除了褚正宁,无一侍从,声音不禁更冷了几分:
“公主可知眼下并不太平,出宫怎可不带侍从?”
“宁儿来找姜元哥哥,当然不用带侍卫啊,不是有姜元哥哥保护宁儿吗?”
“公主娇贵之躯,本王哪担得起,东郭柿,去宫中报一声公主的行踪。”
姜元视线不禁又看向一侧的公冶舒,她就不会吃醋的吗?
也不知道过来争上一争?
褚正宁急了,见姜元眼里都是公冶舒,心里极其不爽,却还是挽上了公冶舒的手,冲着姜元撒娇道:
“宁儿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姜元哥哥就让宁儿与……阿舒一同赏赏灯吧?”
公冶舒吃着糖人的手微微一顿,打了个寒战,对上的储正宁的视线,储正宁昂头看着公冶舒,仿佛公冶舒不答应,她就会使各种法子折磨她。
姜元头疼的看向公冶舒:“阿舒是何想法?”
公冶舒未回答。
姜元挥了挥手,身后的东郭柿明白了意思,见状。储正宁急了,若是被母妃知晓了,岂不是完了?
储正宁挤出了几滴泪,冲着公冶舒道:“公冶舒,本公主这些天未曾来找你麻烦,你还如此小肚鸡肠的记恨我?”
……
难不是你被禁足出不来吗?不然早就来找她“玩”了。
公冶舒抽出被扯的生疼的手,淡淡道:“公主要留这便留这吧。”
反正她也只是想看看热闹。
听公冶舒这般讲,姜元也就作罢,绕在公冶舒身边,重新牵起了公冶舒的手,对公冶舒小声道:
“你这般性子,本王不喜欢,得改。”
公冶舒不明所以的抬头对上姜元那深沉的眸子,未说话。
他是什么意思?
“姜元哥哥,我想要那个灯谜的彩头,帮我赢可好?”
储正宁打断公冶舒欲要开口的话,撒娇道。
“东郭柿。”姜元喊道。
东郭柿一愣,上前去赢彩头了。
不过半刻,东郭柿提着个兔子彩灯回来了,“公主,这是您要的彩头。”
“本公主又不想要了。”储正宁嫌弃的没有接过兔子彩灯,而是转向姜元:“宁儿是想要姜元哥哥给赢的。”
东郭柿见她不要,便给了公冶舒身后的阿芹。
阿芹此时也是讨厌这个五公主,破坏了小姐与王爷的约会。
想及此,连带着看帮储正宁赢彩头的东郭柿也不顺眼,“阿芹可不敢要五公主不要的东西,大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看着气鼓鼓的阿芹,又看着返回在自己手中的彩灯,东郭柿一头雾水,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公冶舒看着储正宁高贵任性的模样,她要是这般任性,早就被打的尸骨无存了吧?
“储正宁!”
姜元眸子里染上一丝不耐。
储正宁缩缩脖子,不再说话,任性的大步向前走去。
“东郭柿跟上。”
姜元牵起公冶舒,向前走去,不再理会储正宁。
“她对王爷情根深重啊。”
公冶舒开口道,说话人不自知,话中满是酸意。
姜元反问:“那阿舒呢?”
公冶舒一顿,随之挑眉:“比不了。”
果然,姜元听完脸色一冷:“本王给阿舒资本比,会让阿舒赢的。”
“不比。”公冶舒继续吃着糖人,向前走去,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被糖人甜的还是别的。
“为何?”姜元急了,拦在公冶舒的面前。
像极了个没有吃到糖的孩童。
这样想来,公冶舒笑出了声,这下姜元真的黑脸了,一瞬不瞬的盯着公冶舒,“本王带你出来,你就这般对本王的?”
语气带有点点委屈,若是东郭柿在场,必定不敢相信这是姜元会说出来的话。
公冶舒不慌不忙的将糖人吃完,看向姜元,许久,踮起脚,在姜元脸上轻轻一吻,便拉开了距离。
姜元一愣,待回神后,,眸子里是一片笑意,他是越看眼前人越是喜欢。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走啦!”
公冶舒受不了姜元这般炽热的爱意,耳垂微红,拉着姜元就往前走。
姜元伸手捏捏那粉嫩的耳垂,心情大好。
公冶舒摸着发烫的耳朵,别开脸,耳边依旧能听见那低低的笑声。
真是个讨厌的人!
半刻时辰不到,东郭柿脸色难看的回来,姜元未看储正宁的身影,皱眉:“五公主呢?”
“属下该死,街上人太多了,属下一不留神,五公主便不见了。”
说完,东郭柿拿出一粉色手帕,道:“属下四处寻了,只在前边找到了这个。”
姜元拿过手帕,正是储正宁的手帕,即刻吩咐道:“多派些人手,务必找到。”
姜元收起手帕,一叹,对公冶舒开口道:“阿舒,本王……”
公冶舒打断姜元的话;“王爷快去吧,别出什么事了。”
姜元紧了紧公冶舒的手,对着阿芹吩咐着:“将小姐安全送回府。”
将腰间的一块上好的玉坠放在了公冶舒的手中,道:“这是玉牌,如若遇什么事,这玉牌能起些作用。”
这玉牌,在整个盛京,见此如同见政安王本人,携此便可畅通。
公冶舒笑着应道:“知道了,我还能有什么事,王爷快去吧。”
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可公冶舒突然觉是没了意思:“阿芹,回府吧。”
“你这个要饭的!看我不打死你,今日何等的好日子,你还来搅我生意?!”
店铺前,一三大五粗的汉子提着廋小的孩童往外扔,语气凶狠道。
再看那孩童身上,尽是伤,脸上也是鼻青脸肿的。
公冶舒被这一声给吸引了,让阿芹上前阻止了那壮汉的举动,给了些银两,才肯作罢。公冶舒又给了那孩童一些银两,才离去。
那瘦小的孩童却是一把抱住了公冶舒的腿,求道:
“贵人,再多给些银两吧,家中有病中无救治的母亲,正等着小的回去救呢。”
“阿芹可还有银子?”
阿芹摇头,看着脏兮兮的小乞丐:“你个小乞丐,放开我家小姐,莫要弄脏了我家小姐的衣裳!”
“我身上也无多的银两了,这些钱应是还能凑合你给你母亲请个郎中的。”
公冶舒皱眉,扯出了衣裳欲要离去,她也帮不了这孩童太多,她也是看人过日子,手头哪有宽裕的。
那个小乞丐见公冶舒要走,起身手疾眼快的从公冶舒手抢走了玉牌,撒腿就跑:
“贵人也未免太小气了些,瞧着这玉还不错,贵人就当多积了份德吧。”
公冶舒一愣,这孩童真真是要多打几番才行。
“阿芹,追。”
阿芹哪见过如此泼皮孩童,抢了别人的东西,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你个泼皮孩童!撒泼竟是撒到政安王府了?定是要替你父母好好教教你!”
“我父母?早就下黄泉了,这位姐姐莫要乱教,小心他们梦里找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