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说…爹娘是不是不会同意啊?”裴观星眼巴巴的望着裴观月。
裴观月抬手摸了摸裴观星的发鬓,敛着眼低声叹了口气,而后又浮起温柔笑容,淡声说:“大哥去和阿爹说。”
话音刚落,裴观星就扑过来一把将裴观月抱住,语气里透着欣喜,“谢谢大哥!我就知道,大哥最好!”
裴观月笑的无奈。
裴观星不知道什么时局动乱,她也不懂。
她每日在府上和裴观雪打闹斗嘴,又或是带着樱桃出府偷闲,过的快活又自在。时间不知不觉就晃了三个月去。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子,真如他自己所言,隔三差五的就来和她相见,有时候扮作个梁上小贼翻墙入院,有时候也拿出了太子殿下该有的阵仗,莅临肃平候府,引得他们全府人出门迎接。
比如今日,亦是如此…
一行人簇拥着将赵湘迎进了正厅,他轻侧着头,扮一副谦卑恭谨的模样在听着肃平侯说话,二人一左一右站着的是他的小侍卫褚瑛和裴观月。
裴观星噘着嘴嘀咕了一声:“嘁,装的人模狗样的。”
“啊?大小姐你说什么?”樱桃眨眨眼,不解的看着裴观星,裴观星摇摇头,还是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走,咱们回院子去。”
于是,赵湘的眼神擦过人堆里的间隙看过去,就只看见那抹娇俏的淡绿色背影,仿佛有些气急败坏的。
赵湘抿唇一笑,眸中是不易察觉的柔光。
落座之后,肃平候低声与他说着话,可赵湘却走了神。
“殿下…”肃平候沉声唤他,赵湘回过神来,略有些歉意的说道:“孤走神了,方才侯爷说什么?”
肃平候府挥退屋内的下人,只留了他们四人在厅中。
赵湘才端起茶杯,就见肃平候起了身,朝他作了一揖。
“殿下,恕老臣不能答应殿下,我那女儿被我养的蠢笨又任性,若是进了东宫,既担不起主母之责,也照顾不好殿下万金之躯,还请殿下见谅。”
赵湘眼神一冷,裴观月想说些什么。“父亲……”
却被肃平候斥了一句:“闭嘴!为父与太子殿下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侯爷,您的顾虑,孤懂,但是请您放心…”赵湘声音沉着,换了个自称,显得诚挚了许多。“我对裴小姐真心实意,绝不作伪。”
肃平候扯扯嘴角,笑容微微有些嘲弄。
他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的再次答道:“是我裴家的女儿配不上太子殿下。”
绝不作伪?
肃平候心里发笑,上位者的话只能听一半,何况是儿女情长的情话。
赵湘缓缓起身,背着手说了句:“侯爷,不急,您可以再好好斟酌,仔细考虑。不必现在就…”
“不用考虑了,多谢殿下厚爱,裴家实在是担不起。”
肃平候再次作揖,直接将话口封死了。
一旁的褚瑛脸色生变,手狠狠的握在剑柄上,太子亲自求亲,这老顽固就这么给拒了!
可赵湘只是笑了笑,嘴唇动了些许,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递了个眼神给褚瑛示意走人了。
裴观月眉头紧蹙,“父亲,您这样会不会太不给太子颜面了?”
肃平候紧紧盯着外头越拉越远的两道背影,叹了口气,说:“给了他颜面,只怕回头他不会给我裴家脸面。你道他为何亲自来向我开这个口?”
裴观月想了想,猜测道:“是…皇上那头…”
肃平候点了点头,又是一声重重叹息。
“皇上不会愿意我们裴家同他成为儿女亲家的,若不然,他早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了,况且我今日若是允了这门婚事,回头传到了皇上耳朵里,那可就成了和太子勾朋结党的罪证了!”
裴观月的眉头越拧越紧,“可是父亲,观星那头…”
提起女儿,肃平候神色也有些为难,可也只是一瞬,他摇摇头,低声叹息着:“希望她能理解我这个做父亲的良苦用心吧。太子不是良人,真嫁了进去,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他摆着手,赶在裴观月还要说话之前就先提起了裴观月的婚事。
“倒是你,趁着这会儿渭水那边又消停了,朝廷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是不会有出兵的打算了,要不咱们看个好日子,先将该行的礼节行了,堂堂正正的去向曲家提亲去。”
裴观月的脸有些红了,他点着头,才露出些少年人的羞怯来,低声应着:“行,一切都听父亲和母亲的安排。”
“对了,还有裴二那小子,你得空的时候也多盯着他,成日偷闲耍滑的,我看也是个成不了气候的,只求他别当个纨绔子弟,哪日给这肃平候府惹出什么祸端来才好。”
提起小儿子,肃平候是又气又笑。
裴观月笑着劝慰道:“裴二还小,父亲不必对他太过严苛,而且那孩子心地善良,又是个有分寸的。捅不了什么大篓子。”
肃平候脸色好看了些,又说:“有你看着他们,我自然是放心的。”
……
可小院子里的气氛就不那么好了,裴观星手里掂着飞刀朝墙上的一副画像飞去。
咻的一声——正中画中人鼻尖。
“大小姐,您这是不是大不敬啊?”樱桃瑟瑟发抖。
裴观星龇着牙,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气急败坏的喊道:“我什么就大不敬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画上的人是那姓赵的!”
“哎哟您可小声些!”
樱桃跳着脚要去捂她嘴巴,这时,那个姓赵的不知从哪里溜了过来,咳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你那飞刀对着画像扎多没意思?”
裴观星转身,瞪了赵湘一眼。亮出手中飞刀,“你以为我不敢扎你脸上?”
赵湘耸耸肩,语气很无所谓,甚至还张开了双臂。
“来吧,我就站在这里。”
“大小姐不行啊!您大可以朝我脸上扎!就是绝对不能朝他招呼!奴婢还年轻,不想死!”樱桃拖住裴观星的胳膊,裴观星幽怨的望着赵湘,悻悻然的把飞刀递给了樱桃。
樱桃长舒一口气,又赶紧将墙上那副丑的人神共愤的太子画像连同上面栽着的两把飞刀取下一溜烟跑了。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赵湘笑盈盈的走过去,刚要拉住裴观星的手,裴观星袖子一甩,转身躺在了凉椅上,发着小脾气。
“别扒拉我!”
“你前几日说要给我钓的锦鲤可还没给我钓过来,半个月前说要给我送来的紫黛我也没瞧见影子,一个月以前倒是说话算话送来了一只崽子,可我要的是狗,你送头狼来是几个意思?”
裴观星连珠带炮的数落了赵湘一通。
赵湘被骂的睁不开眼,可一张脸却笑开了花,他蹲在躺椅旁边,亲昵的去拉裴观星的手,又飞快的在自己唇边落了个吻。
讨好道:“御花园里的锦鲤个头太大,在你这院子里养着不漂亮。听说琉球国的国宝就是锦鲤,正巧下月会有皇商出使琉球,我准备了手书令牌,到时候去弄几条回来给你赔罪行吗?”
裴观星睨着眼睛看他。
赵湘又道:“我给你弄九条回来,行不行?”
“嘁——”裴观星偏过头去。
赵湘又跟着蹲到了另一边,又说:“紫黛花不好养活,我才弄的种子洒在我那东宫呢,花匠师父说那花丛播种到开花得好几年。”
“可是书上说紫黛花三天就开了!”裴观星觉得赵湘在骗她。
赵湘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可是你看的那本书叫奇幻志异,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神仙养花需三天,换了凡人那不就得养三年吗!”
闻言,裴观星仔细想了想,撑着脸妥协了。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再说那头狼崽子,我是真没认出来。这事儿你得怪褚瑛,他告诉我说那就是狗。”
裴观星拍了拍赵湘的脸,一副高高在上的骄矜作态。
“赵湘啊赵湘,看在你这么低声下气,好言好语的份上,本小姐就不和你计较了。”
“那就多谢裴小姐了。”
赵湘拉着裴观星的手在自己脸上,半分不舍得松开,裴观星也由他去,只是问了句:“你上次说,要和我阿爹提亲事…他…应了吗?”
赵湘脸色微变,握紧了裴观星的手。
“观星,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听他这么说,裴观星就知道了这事儿是没成。
她安慰道:“要怪就怪你是太子吧,我阿娘说皇宫王府那些地方不好去,我脑子又笨做事又冲动,不适合那里。”
裴观星有些想当然,忽然笑道;“赵湘,要不然,你别当这个太子了呗?你不是太子了,我阿爹就肯定愿意我嫁给你了。”
难怪肃平候说他的女儿蠢笨,还真没骗他。
赵湘笑的有些苦涩,他轻轻拥住裴观星,低声承诺着:“观星,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说服你父亲,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娶你进东宫,做我唯一的妻子。”
此时夕阳渐沉,裴观星望着天边的风景,笑的眉眼如花,爽朗应道:“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