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赵平贵很怕愤怒的孙大厨，每次被孙大厨打骂都只敢看他的脚尖，从不敢看他的脸。
可这一次赵平贵的视线没有再闪躲，他毫不畏惧对上孙大厨的眼睛，平静陈述：“师父，几个月前王家老爷子做寿，王家给的买食材的钱，实际只花了一半不到。”
“肉是师父从邵家买的死猪肉，鸡鸭的数量能有一半就不错了，桌上的酒也是掺过水，我听说王家二媳妇娘家侄女嫁的就是柳家。”
孙大厨闻言，有一瞬间的惊愕，他买这些东西并未经过赵平贵的手，这小子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
赵平贵趁此时站起来：“师父，柳家不愿意请你，到底是谁的错？”
孙大厨岂能听不出赵平贵话里的意思，这是说他贪了王家的钱，被王家发现告诉了姻亲柳家，柳家不请他，是看不上他。
哼！看不上他？
这镇上没几个人有资格看不起他，一阵风吹过，灯火闪动，孙大厨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逐渐狰狞。
“你……好你个赵平贵，竟敢为了逃避责任编排上师父来了。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早知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收下你。”孙大厨并不承认赵平贵所说。
赵平贵冷哼一声，嘴里明明没说什么，只那声冷哼也叫孙大厨心中生惊。
他强自镇定看向赵平贵，见他神情平静，好似无惧无畏，心中警觉，猜测赵平贵莫不是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才这般有恃无恐。
赵平贵不知孙大厨的想法，不知他对孙家的失望会让孙大厨误以为有把柄被他抓住。
黑暗中，只能听见孙大厨粗重的呼吸跟杨小武的啜泣声，一声重一声轻，诡异得可怕，赵平贵后背串起一股凉意，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平贵，咳～咳～平贵在里头吗”孙老爹边咳边喊赵平贵，声音带着急切。
赵平贵听见孙老爹的声音，下意识去看孙大厨，哪怕孙大厨变得极快，他还是看见了孙大厨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杀意？
赵平贵头皮发麻，心跳如擂，因为自己把孙家克扣食材的事摆到明面上，孙大厨对他起了杀心？
这……不太可能吧。
没等赵平贵想明白，屋外的孙老爹似乎等不及了，急得抬手拍门：“平贵，平贵啊，你在吗？”
“爹，平贵在，你有啥事？”孙大厨语气平静，放佛刚才发火的人不是他。
孙老爹停下敲门的手，捂着嘴咳嗽：“咳～咳～我咳得胸口疼，想让平贵给我顺顺，他最知道轻重，你快让他出来。”
孙大厨斜眼看了看赵平贵，不耐烦道：“知道了，我这就叫他出来，爹你先回屋去吧。”
外头的动静停下来，像是孙老爹已经离开了，孙大厨挥手让赵平贵出去，赵平贵抓住机会，扯着杨小武快步走出屋子。
甭管孙大厨为什么平静下来，这会能逃开就逃，他不想挨打，他怕疼，也怕死。
见到赵平贵跟杨小武全须全尾的出来，杨小武虽是在哭，脸上却不见伤，立在墙角的孙老爹苍老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这天夜里，赵平贵跟杨小武歇在了孙老爹屋子，好在如今是夏天，睡在地上也没事。
第二天一早，孙大厨早早出了门，带着几个朋友来到柳家。
柳家人见到孙大厨，脸色都不太自然，尤其是柳家老婆子，她倒不是害怕孙大厨，只是觉得太尴尬。
“柳老爷子好。”孙大厨不管柳家其他人，先跟柳家老头打上了招呼。
柳老头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应道：“孙大厨好，你可是稀客，怎么突然到我们家来了？”
孙大厨冷笑一声：“老爷子明知故问，我来做什么老爷子你会不清楚？你家老婆子来我这里走一回，转头却定了别家做酒席，是不是太不懂规矩了？”
孙大厨有脾气，柳老头可不是个软柿子，老头面色不变：“孙大厨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只要去找过你，就只能请你掌勺，请了别人，那就是没规矩，我倒想问一问，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臭老头，你跟我们孙哥装傻是不是，哪里来的规矩？自然是我们孙哥这里的规矩。”孙大厨身边的狗腿子，赶着上前来撑腰。
对方话说得不客气，柳家的晚辈可不会眼睁睁看柳老头被欺负，一个接一个走到柳老头身边，眼神不善地看着孙大厨几人。
柳家人口多，儿子孙子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几个，孙大厨的狗腿子面对柳家一众儿郎，腿直哆嗦，这阵势他们惹不起。
狗腿子们不敢动手，偏偏嘴里叽叽歪歪个没完，听得柳家人烦闷。
吵架的事男人不擅长，柳老婆子率先站了出来：“呸！姓孙的一个做饭的厨子什么时候做成了土匪，还定下规矩来了。我去问姓孙的，也只是打听打听，也没说一定要请他。”
“开门做生意的，没有不许人问的道理，你们上我家来也没用，我们已经定了百味掌柜的儿子掌勺，定金都交了，不会再变，你们赶紧走吧。”
柳老婆子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用赶无赖的态度对待孙大厨，孙大厨气得面色铁青，双目猩红瞪着柳老婆子。
柳老婆子才不怕他，努力睁着一双深陷的眼睛瞪回去，她儿孙多媳妇也多，不管是打架还是吵架都不怕。
村里都没人敢来她家撒野，孙大厨一个外村的想在她家闹事，更不可能。
大伙平日怎么吵怎么闹都行，一旦有外村的来村里撒野，大伙肯定是一致对外，所以柳婆子的底气足得很。
就几句话的功夫，柳家院子门口渐渐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其中有些村民手里还拿着农具，也不知是来给柳家助威的，还是刚从地里回来。
孙大厨见状心里开始后悔，他们来这一趟是为了钱，可不是为了来挨打的。
他来柳家确实存了威逼的意思，可惜事情从一开始就跟他预料的不一样，结果更是让人难以接受。
意思到自己犯了错，孙大厨脑中转得飞快，琢磨着法子挽救，可不能把自己也搭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