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次日一早，胡老头吃完早饭就被张氏打发出去叫胡老二父子起床干活。
最近地里没啥活，可要找事情做还是能找出来的，趁着现在磨磨性子，等开春后才好下重手。
王氏不怎么会掩饰情绪，虽说心里有了决定，那股子郁气还没完全消退，做什么说什么兴致都不高。
张氏与王氏住在一起这么年，如何看不出来，这两年婆媳俩的关系亲近许多，张氏看王氏只生闷气，不像从前那样吵闹，又欣慰又难受。
吃过晚饭后，张氏把王氏单独叫到身边，与她说说二房的事。
王氏早知道公婆不会不管二房，心里做好了准备，面对张氏时情绪十分稳定。
张氏瞧她神色不变，安静得不正常，不由心疼起来，伸出拿双苍老带茧的手拍了拍王氏放在膝盖上的手。
王氏抬头望见张氏眼里的担忧，神情变得柔和：“娘可是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
张氏露出带着歉意的笑：“我想跟你说说老二一家的事，老二那蠢货被骗光了银子，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跟你爹不管不行。”
对此，王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淡淡道：“一家子骨肉，大虎他二叔遇上这种事是该帮一把，娘想怎么个帮法？”
“这段时间，我跟你爹要多花些时间看着二房，家里的事要辛苦你了。”孙女嫁了人，她再没空，老大家身上的活可不轻。
王氏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家里的活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不是个怕苦的人，干起活来比男人也不差。
她点过头后便静静地等待着张氏接下来的话，甚至在心里琢磨着公婆是让他们借钱还是借粮。
她不想借钱，银子借出去难收回来，二房那样不知啥时候才能攒下银子，他们做兄嫂的还不好意思催，催了人家该说大房只认银子不认亲人了。
借粮倒是可以，二房有地，有地就有粮食，来年收了粮食自然能还上。
王氏脑中想法跑了好几圈都没等到婆婆继续开口，她挑着眉头看向婆婆，眼中浮现出浓重的疑问。
张氏缓缓开口：“你们已经分家了，二房的事有我跟你爹管着，不用你们操心。老二不争气，几十岁的人还闹出这样大的笑话。”
“趁着我跟你爹还能动弹，能多教教就教教吧，等我们两个老的走了，他把日子过成啥样都无所谓。”
王氏心头震惊，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公婆居然没想让他们帮忙，虽说是分家了，终归还是亲兄弟，没有干看着的道理。
原先想着要给二房出钱出力，王氏心里百般不乐意，这会知道不用大房帮忙，她反倒觉得过意不去，总想做点什么。
张氏低笑一声，神情变得轻松起来，老大媳妇看着不靠谱，实际上是个心软的人，就是性子有些别扭，老爱跟人反着来。
一家人过日子，少不了磕磕绊绊，再气再恨也做不到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家中事没法光讲理，也不能只讲情，两者缺一不可，其中的度还太不好把握，当家这两个字的重量，没那么容易扛起来。
秋冬多喜事，好些人家为了避开秋收，会把好日子定在十一月跟腊月这两个月，时间清闲，办起事来不慌不忙。
刘二毛见过郁知秋根据季节调整百味的菜色，他将此法也用在了酒席菜单上。
秋冬气候寒冷干燥，吃的滋补一些对身体更好，刘二毛跟养羊人喝了几回酒，跟他签订了供羊肉的契约，往秋冬的酒席菜单上添了一道羊肉。
不管对方订的酒席多还是少，刘二毛对客人一视同仁，做菜做得尽心尽力，变着法子帮主家节约成本，保持着他一贯的良好作风。
他做的一切，大伙能看见，等到了腊月，夫妻俩都接上来年四月的生意了。
几个月下来，刘二毛夫妻的钱匣子越来越重，名气也越传越远。
夫妻俩挣到了钱，头一件事便是给家里人买礼物，张佩兰扯了新布跟棉花要给家里人一人做一身棉衣。
冬日里闲时间多，周氏婆媳和郁知秋婆媳都会做针线活，四个人晒着太阳做衣裳，没几天便把新棉衣给做出来了。
郁知秋几人很捧场，棉衣做好的第二日便把新衣穿上了身，刘二毛夫妻瞧着家人脸上的笑容，只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到了年底，圈里养的猪到了出栏的时候，郁知秋提前跟张屠户约定了时间，请他来刘家杀猪，还说来的时候把家里人都带上，大家一块热闹热闹。
张家跟刘家处得好，郁知秋这般热情的邀请，张屠户没有不应的。
到了约定这天，张屠户带着一家人早早往刘家来，郁知秋提前告诉过家里人，家里早就做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
张家人一到，刘二毛兄弟便把张屠户父子接走，郁知秋亲热地去挽范氏，张佩兰一手抱过侄子，另一只手拉着大嫂庄氏往屋子里走，一个也没落下。
昨日买了条大羊腿，刘二毛把骨头跟肉分开，夜里就把骨头给炖上了，一大早周氏把羊肉处理过也给丢进锅里，这会锅里的羊肉已经炖熟，香味满院子乱窜。
不是外人，范氏不客气地打趣道：“什么味这么香？跟迷魂汤似的。”
张佩兰乐呵呵道：“娘，炖的羊肉呢，就等你们来了一起吃。”
张佩兰的性格张家人了解，她不会说这种假话来哄人，她既然这样说，那刘家人一定是这样做的。
亲家热情周到，张家人心里暖呼呼，范氏脸上的笑容加深：“哎，等我们干啥，大冷的天叫孩子们饿着肚子，我心里可过意不去。”
郁知秋眼角笑出好几条细纹：“哪会饿着他们呀，小康娘做了肉沫花卷，吃着宣软滋味足，谁也没少吃，恐怕这会肚子还撑着呢。”
“炖羊肉需要时间，你们来得刚刚好，坐着歇会，我去厨房做面，今儿早上咱们吃羊肉汤面。”把客人送进屋子？，郁知秋也该去张罗早饭了。
范氏跟庄氏同时站起来，要跟着去帮忙，张佩兰抱着安安挡在门口，笑道：“都不用去，二毛已经去了，咱们等着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