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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英子听到响动,透过窗户往楼下看去。警笛大作,小区的居民围在警车周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罗英子打开门,一名警察站在门口。
“您好,您是罗英子?”警察问。
“我是,”罗英子点点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报案,说通缉犯许建设可能在您这栋楼出现,所以来看一下您是否安全。”
罗英子一惊:“我没事,许建设真的来了?”
罗英子匆忙下楼,聚在一起的居民的围观对象居然是陈硕。陈硕嘴角被打破了,脸上有血,正站在那跟两位警官说着什么,其中一位正是王锐。
“那人肯定是许建设!”陈硕顾不上脸上的血,手口并用地说着,似乎在比划许建设的身形:“虽然楼道太黑看不清脸,但我叫了他一声,他立刻停住了,接着拔腿就跑。”
王锐皱眉道:“可你没看清脸,楼道也没监控,我们不好确定那就是许建设。”
这时,一个警察上前汇报,“王哥,都排查过了,小区附近没监控。”
陈硕有点着急:“王锐,就算没监控,我也敢跟你打包票,许建设都说了要报复罗英子,那这人不是他还能是谁?罗英子现在很危险。”
王锐从旁边的警车拿出医疗包递给陈硕:“兄弟,我知道你担心罗律师,但警察得讲证据。你先处理下伤口。”
陈硕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居民们的议论声淹没了:
“警察同志,咱小区有通缉犯啊?”
“肯定是那个开律所的女的招来的。”
“她开律所挣钱,凭什么我们倒霉啊?”
罗英子挤上前,一个居民认出了她:“你是那个律师吧?是你把律所开在家里了?通缉犯是你招来的吧?!”
罗英子急忙摆手:“没有没有,都是误会。”
王锐见状出来打圆场:“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调查,大家不要恐慌,都散了吧。”
邻居们不满地议论着离开。
罗英子走到陈硕跟前,和王锐打了个招呼:“王警官。” 接着从陈硕手中拿过医疗包,“走吧,你嘴角都快结痂了。”
陈硕和王锐交换了一个眼神,随罗英子一起来到警车旁边的空地。
陈硕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赶紧挺直腰板作出一副既英勇又潇洒的样子,罗英子举着蘸了碘酒的棉签对陈硕示意:“蹲蹲,够不着。”
陈硕有点受宠若惊,乖乖地蹲低了一点,把头伸过来:“你轻点儿啊。”
话音未落,罗英子在他嘴角上摁了两下。
“我操,疼、疼!”陈硕痛得嗷了一声。
“陈无良,你怎么在我家楼下,跟踪我啊?”嘴上这么说,罗英子手上明显轻了不少,从摁变成了擦。
陈硕气得翻白眼:“对,我是变态,我跟踪你。我怕许建设找不着你,特意来给他带路,结果楼道没灯自己摔了一跟头,惊动了警察,现在才会被你迫害。”
罗英子就坡下驴:“噢哟,既然你这么坏,那可得好好惩罚惩罚你。”说着又拿了棉签,使劲儿往陈硕嘴上摁了几下。
“你怎么比许建设下手还重!要不是我,说不定你小命都没了!”陈硕疼得直往后躲:“现在我和他英勇搏斗,光荣负伤,你还残害我,你叫罗无良吧你。”
罗英子拍打了两下陈硕已经擦破的衣服:“你确定是英勇搏斗而不是单方面挨揍?英雄救美需要实力,你得再练练。”
“我不和你争。”陈硕越想越气,大声道:“总之你真不能在这儿住了,你放心,我纯粹是为了你的安全。就算咱们是死对头,也得到法庭上较量吧?不能死在一个罪犯手里。你跟我走,就住我家。我朋友遍天下,随便找个别处住去。你听懂了吗?”
罗英子没有说话,只是拿过一块毛巾,轻轻地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她擦的很认真,陈硕突然说不出话了。
“陈硕。”
“啊?”
“说完了吗?”
罗英子望着他,淡淡地笑道:“说完了就回家吧。今天,谢谢你。”
陈硕愣在那里,愣了一阵,沮丧地转过身离去。
罗英子刚进家腿就软了,她靠在门上自言自语:“看来他真的来过了,这也太快了吧?”
她锁好门,又仔细检查屋里,连床底下都不放过。检查完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想了想,掏出手机拨电话。
邱华刚到家门口,一边翻找钥匙,一边给全全打电话。
“全全,我刚到家,你回来的时候买点葱蒜,家里没了。”
“行,我马上到,我晚上吃过了,你等我回去给你做饭。”
“你歇歇,今天我做。”
邱华注意到门口放着一个快递箱,没有寄件人信息,只写着收件人是自己。她挂了张全全的电话,疑惑地把箱子拎进门。她没仔细观察着箱子,没有马上拆开。晃了晃,里面的东西软趴趴地来回晃荡。最终,她还是小心拆开箱子。
“啊!”
邱华瞬间惊叫出声,箱里掉出一只死老鼠。
邱华倒退几步手按在柜子上,这才没有摔倒。她强行镇定精神,去阳台拿了簸箕把老鼠扫进去,仍进黑塑料袋里,然后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丢在家门口。
邱华洗了好几遍手,这才坐到沙发上。
这时,罗英子的电话打来了。
“邱华,你没事吧?”罗英子的声音仍显得惊魂未定:“许建设来过我这里了。陈硕刚才也在,他和许建设碰上了,两人还打了一架。”
“你们没受伤吧?”
“没啥大事,警察来过了,许建设跑了。”
“其实,我猜他也来过我家了。”
“啊?他怎么找到的你那里?”
电话那头罗英子显然被吓了一跳,邱华望向门口,她平复心情,试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放了一只死老鼠在我家门口,应该就是许建设干的。你不用担心我,全全马上就回来,可你那里怎么办呢?”
罗英子拖着哭音,语气中充满了不安:“不知道。夏舒还没回来呢。她要是回来碰上许建设怎么办?我想出去迎她,可一个人又不敢。”
邱华连忙劝阻:“啊?你一个人可别出去。陈硕还在吗?”
“刚才我让他回家了,不过我估计他没走远。”罗英子说道。
邱华赶紧说道:“那还说什么?他再无良,也比个罪犯强吧。你赶快给他打电话,管他走没走,让他回来接你,陪你一块去接夏舒。”
罗英子还是有些犹豫:“可我刚刚拒绝他了,我就是不想给他希望,不然他以后会更失望。”
“好了好了,”邱华打断道,“就算你再拎得清,也得分时候啊。是你俩那点情感问题重要,还是大小姐的命重要?还犹豫什么?万一大小姐再回来撞上。”
罗英子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给陈硕打了过去。
“罗正义。”
“陈无良你在哪呢?”罗英子问。
“回家了呀。”
“你能不能马上回来一趟?那个......我想借你用用。”
“租我吗?我可贵啊。有事吗?”
其实陈硕没走,还坐在自己车里观察着罗英子小区的情况。此时听到罗英子好像是真害怕了,不由得心情大好。
“夏舒住在我这儿,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我想去接她,一个人又不敢。”
一听这话,陈硕顿时不开玩笑了,他一下子从车里跳下来,边走边对着手机说道:“你别一个人去。你等着,我上楼接你。”
邱华在用抹布仔细地擦地,门一开,张全全回来了。
“我回来了。邱华,刚下班就擦地,累不累啊?放那儿我来。”张全全赶紧走过来拿邱华手里的抹布。
邱华抬起头来,轻声道:“我来吧,可能是沾了些油渍在上面,有点发粘。”
张全全点了点头,但还是自己擦了起来。
邱华笑了笑:“那我去做饭。”
张全全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说道:“我做吧。今天陪着我们领导接见下面来的一位局长。要论起来,这局长的职务比我们处长还高呢,可在我们处长面前毕恭毕敬的,还让我们处长坐了主座。”
邱华没接话茬:“早上还剩了些稀粥,你要是吃过了,我就一个人吃了。”
“谁啊?”
“陈无良。”
罗英子打开门,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谢谢你啊。走吧。”
陈硕看着她手里的菜刀笑了:“傻大姐,你有一百斤吗?许建设那身量,你和他要是碰上了,这菜刀谁使?赶快放下。”
“你别管。”罗英子嘴上说着,但还是打开门把菜刀放回去,又出来:“走吧。”
两人站在小区门口等着,突然都没了话,互相看看,彼此都有点尴尬。
罗英子干巴巴地说道:“再次感谢啊。”
陈硕笑了笑:“我是男人,小意思。不过罗英子,他既然知道了你这地方,在警察抓住他以前,你这儿真不能住了。你要不想住我那儿,住到你原来那栋房子去行吗?我找个女的陪你。”
不提那房子还好,一提罗英子就来气,心里那点感动顿时被冲到九霄云外了。
“对不起,那房子被人弄脏了,我不会再住了,你留给你以后的新人吧。”
陈硕欲言又止:“其实……其实那房子……”
罗英子打断了他:“过去的事了,别提了行吗?你要是还提就走吧,我一个人等夏舒。”
“好好好。”陈硕连连答应,“对了,夏舒也是你们律所的人吗?确定吗?”
罗英子没好气地说:“和你什么关系?”
陈硕哂笑:“我是说,与其叫她,不如我来。我这人,脏活累活都能干,脸皮还厚。”
“对不起,我们宁缺毋滥,更不要坏蛋。”
“哈哈哈,当律师的,只和好人合作吗?”
“我们的事,不要你管。”
“真奇怪,明明是你有求于我,还对我这么厉害。你满世界打听打听去,还有谁敢这样对我。”
“你也可以走。”
陈硕叹了口气,生气地走开几步:“我站这儿碍你什么事了吗?你放心吧,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看到夏舒安全。我不会招惹你的。”
两人不再说话,气氛又尴尬起来。
过了一会儿,罗英子看着眼前的马路,开口道:“陈硕,对不起,如果你是为我来的,我真心谢谢你。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想的那事是没可能的,你也别浪费你的脑细胞了。以后咱们各走各路。”
陈硕愣了愣,嘻皮笑脸地说:“傻大姐,我想什么了?”
罗英子稍显尴尬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在经历那些事情以后,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哪一款?”陈硕问。
罗英子心烦地:“算了,不说了。”
又是沉默。
一辆出租车从路边停下,夏舒下车,罗英子赶快迎上去:“夏舒,你可回来了。怎么回这么晚啊?”
夏舒抱歉地说道:“今天法院门口人多,就多待了一会儿。你在这儿等我有事吗?”
“没有。”罗英子摇摇头,“见你总不回来,不大放心。咱们回去吧。”
她搂着夏舒往回走,看了陈硕一眼:“谢谢啊。我们回去了,你也回家吧。”
夏舒这才发现陈硕:“陈律师啊,你好。”
罗英子搂着她就走:“走吧。”
陈硕看着她们进去,沮丧道:“你真无聊。走吧。”
他看了看表,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车旁,上车开走了。
“你说什么!”
夏舒正在趴在桌上大口的吃面,她下一跳,惊骇地抬起头来。
“没错,他来过了。”
夏舒大叫一声,端着碗跑到她这边,惊慌地四处看着。
“姐,咱家里你检查过了吧?没事吧?”
“没事,我检查好几遍了。”罗英子安慰道。
“天哪,这可怎么办啊?我打小胆子就小。”
罗英子走过去,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到椅子上。
“你别怕,有我呢。再说他要是报复,肯定也是报复我和邱华,和你没关系。”
“那也不行啊。咱们是一起的呀。姐,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住?”
“不用,刚刚警察已经来过了,下面肯定会加强力量抓捕他,我们自己多注意。”
“可没抓到他以前咱们可怎么办啊?”
夏舒拿起碗又放不下,她是彻底吃不下去了。两个女孩又把屋里屋外,床上床下仔仔细细的地饭了好几遍。检查完门窗后,又找来两把椅子叠在一起抵在后面,这才各自去收拾洗漱。
半小时后,罗英子正躺在床上刷手机,夏舒穿着睡裙,哆嗦着开门进来。
“姐,我不敢一个人睡,我和你挤一张床行吗?”
罗英子让了让位置,夏舒赶快上来了。
不一会儿,身边传来夏舒轻微的鼾声,罗英子辗转反侧。她看了看熟睡的夏舒,从枕旁拿起手机。
张全全已经睡着了,邱华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跑出去。
“怎么了英子?都快两点了。”
“邱华,咱们不能这么等着,咱们得想办法抓住他。”
罗英子正往餐桌上摆早饭,夏舒才起来,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趿拉着步子从卧室出来。
“姐你起这么早啊?叫这许建设吓得,我做了一夜恶梦。”
“有脸说。躺下就着,一夜用腿砸我好几回。夏舒啊,你胆小,今天别出门了,在家里把门反锁老实呆着。”
“啊?你上哪啊?”
“我和邱华约好去找马丽丽谈谈,我们还是觉得十有八九许建设藏在她那。”
“那我和你们一块去。”
“不行,邱华怕你坏事。你还是老实呆在家里吧。”
“那我也不在家,一个人,万一许建设来了怎么办?我还是上法院门口去吧。”
邱华站在路边向远处张望着,不时低头看着腕上的手表,罗英子的车驶过来,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张全全知道了吗?”
“没,我没告诉他。”
“姐,他才是男人哎。”
“我告诉他反而会引起恐慌。万一传到爸妈那儿,全家都会来劝我,我这律师就当不成了。”
罗英子转头看了邱华一眼,不由得叹气。邱华知道罗英子在想什么,笑笑不说话。
“这么能抗事,不怕没人疼啊?”
“商量正事吧。听说何明已经跑路了,马丽丽计划落空。咱们这时候去找她,她应该说了吧?”
一个茶杯被扔过来,小王下意识地躲开,茶杯茶杯重重地撞在墙上,碎片四溅。
“马总,是您让我打给他的啊。”
小王终于忍不住开口辩驳,眼里不由自主地涌出来,但仍不敢抬起头来。
马丽丽脸上阴云密布,双手紧握,艳红色的指甲仿佛要嵌进手掌里,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会计。
“我让你打,我让你这么快打了吗?”马丽丽厉声斥责,声音尖锐得像利刃,“让你一百万一把打给他了吗?他要是不回来,这一百万你还去吧,我看你这辈子能还清了吧。”
小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对不起,马总。我只是觉得何总也是老板,他的话,我不敢不听。”
“狗屁!他算哪门子老板?不过是个吃软饭的。怎么着,想抱他粗腿啊?”
马丽丽怒不可遏,随手抓起东西又要砸。
办公室的门在此时被轻轻推开,一个女孩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说:“马总,有两个女律师说要见您。”
“不见!”马丽丽正在气头上,大喊一声,女孩的脑袋赶紧缩回去。
“等等!把她们带到会客室去。”
马丽丽说完,又看向小王,小王还在手忙脚乱地擦着泪,泪却好像越擦越多。小王抽泣着解释:“马总,对不起,我当时理解错您的意思了。”
马丽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
小王走了,马丽丽独自一人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愤愤地叹了口气。随后,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中取出一部手机,飞快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马丽丽压低声音:“那小子跑了,行动取消吧,你先回来。他现在可能还在飞机上,我联系不上他。等联系上了,我再想办法把他叫回来再行动。那俩女人现在在我这儿,你回来的时候小心。先这样。”
挂了电话,马丽丽把手机藏进抽屉深除,又把抽屉锁了,站起来出去。
会客室里,罗英子和邱华正坐在沙发上低声商量着。门被推开,马丽丽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完全看不出刚才歇斯底里的样子。
“哟,二位往我这儿跑得这么勤,是看上我公司的业务了吗?不巧,我们有常法了。”
罗英子神情冷峻,直截了当地说道:“马丽丽,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的。许建设在哪里?”
马丽丽坐下,脸上的笑意未减:“哟,罗律师,你有什么证据说许建设在我这儿啊?没证据,我可是能告你诬告哦。”
邱华平静地说道:“马丽丽,上次我们来就说,我们是为了你的安全来的,你不信。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危险吗?”
马丽丽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哪儿危险了?我危险还用得着二位替我操心吗?”
罗英子盯着她:“马丽丽,你自以为聪明,想借许建设的手除掉何明。你真以为你能控制得住许建设吗?他现在可是个亡命徒。”
马丽丽哈哈大笑:“罗律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只是给我提供法律服务。”
“服务的够全面的。”罗英子表情淡然地从包里调出一张照片递到马丽丽面前,那是昨天在地库里拍到的照片,马丽丽和何明牵手的画面清晰可见。
邱华开口道:“马丽丽,除了何明,我们也已经见过许建设了。”
马丽丽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她下意识地紧握住手中的照片,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见过许建设?”
邱华点点头:“你坐下,听我们慢慢和你说。”
“行啊,我倒要听听。”马丽丽有些迟疑,但还是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许建设当初为什么重审又被判无期,你心里清楚。何明现在为什么能混到和你在一起,当着你公司的副总,住着你的大房子,你心里也清楚。何明在上个案子里帮助你非法转移并鲸吞了许建设的财产,他利用手里掌握的证据敲诈了你,这才成了你的情夫和生意合伙人。你想摆脱他,可苦于没办法,恰巧这时候许建设跑出来了。你想借他的手除掉何明,然后再想办法重新把许建设送回去。没想到,何明听到风声先跑了,你的计划落空。是不是这样?”邱华语速平稳,说话的时候直视着马丽丽的眼睛。
马丽丽已经恢复镇定:“邱律师,你想太多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至于何明,就算我和他好了又怎么样?许建设都进去了,你们总不能让我守活寡吧?”
罗英子叹了口气:“马丽丽。何明已经跑了,可以肯定的是,许建设不被抓住,他是不会回来的。你借刀杀人的目的肯定是达不到了。许建设是警方通缉的重刑犯,他现在躲在地下,不定会做出什么。你窝藏他本来就是犯罪,万一他再犯了罪,你就是共同犯罪,罪加一等。为你考虑,你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主动把他交出来,别的先不说,你自身的安全有了保障。”
马丽丽丝毫不见惧色:“好,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许建设跑出来好几天了,现在就算我告诉警察,我也算窝藏了吧?你们听好,我是说假如。”
邱华答道:“如果你主动把他交出来,我俩愿意当你的律师。你前面窝藏他肯定是犯了罪,但你主动交出,立功赎罪,肯定可以从轻处罚。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尽量减轻对你的刑罚。”
“可我财产的事呢?”马丽丽摆弄着艳红色的指甲。
罗英子和邱华对视了一眼。
罗英子劝道:“许建设要是从你这儿被抓出来,当年的事情肯定免不了被重新翻出来。许建设知道你在其中的作用,很可能也不会让你代他管理财产了。但你应该挣得也不少了,再说什么比命重要啊?”
马丽丽一听这话,面露犹豫之色:“我再想想吧。”
邱华看着她,认真地说:“马丽丽,许建设的性格你知道,他有暴力倾向。如果他在被你窝藏期间再犯了罪,只怕你再想不坐牢就不可能了。”
马丽丽沉默了片刻:“我想想,想好了马上给你们电话。”
昏暗的旧仓库内,各种杂物杂乱地堆放着,仓库里没开灯,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味。行军床前立着张小折叠桌。许建设一个人坐在床上埋头喝酒,桌上摆着一排二锅头,瓶口大都打开了。
许建设手里是一张从外面撕下来的通缉令,他看着通缉令上自己的脸,恨恨地把纸攥成团,狠狠地发力扔出去。纸团砸中墙壁后无力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已经是下午五点,夏舒还站在法院门口发名片,看到出入的人就跑上去陪着笑往人家手里塞一张。有些人没好气地训她一句,夏舒怯怯地停下,等人家过去,又跑向下一位。
虽已黄昏,秋老虎的日头还是有些毒,她的妆已经有点花了,影子被拉得老长。应该是没人了,夏舒找了面墙靠着站着发呆,有点想哭,但嘴角仍然努力着,试图勾起一个微笑。
有个怯怯的声音在叫她:“同志,同志。”
夏舒急忙打起精神,回头一看,是一个老妇人,看起来六十多岁,衣着寒酸,手里提着一个装了矿泉水瓶和面包的塑料袋。她腰板笔直皮肤白皙,跟一身行头显得格格不入。
夏舒赶快站直了:“阿姨,是叫我吗?”
老妇人手里握着夏舒发过的名片,她掏出手绢小心把名片擦干净,递过去让夏舒看。
“我从地上捡的,看着是您发的。您是律师吗?”
“啊,是。我姓夏,是瑛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阿姨您贵姓?”
“免贵姓宋。”
“宋阿姨您好!您是有什么事吗?”
老妇人犹犹豫豫地:“我有一个案子,不知道您能不能代理。”
夏舒不由得飞快地打量了她一眼,是小心地问:“什么案子啊?”
老妇人似有些羞赧:“有人欠我钱,要不回来,我想是不是可以和她打官司。”
夏舒微微挑眉:“欠您钱啊?”她的口气里已经带出了不信任:“多少钱啊?宋阿姨,打官司也需要成本,标的太小不值得的。”
老妇人抿了抿唇,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也就是三百多万吧。”
夏舒吃惊地啊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再次去打量她:“三、三百多万?”
老妇人微微点头:“再加上没证据的,应该有小五百万了。”
“什么什么?阿姨,您有证据吗?”夏舒忙不迭地问:“所谓证据,就是对方的欠条、银行流水什么的。”
“有的。”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塑料袋,拿出一把纸来,夏舒接过来看着,惊得合不拢嘴。
“这是……真的?”
“难道我会伪造不成?”
“不是不是。您怎么会把这么大数额的钱借给一个人?”
“说起来话可长了。”
老妇人叹了声气,眼睛暗淡下来。
夏舒忍不住问:“我看到您不止一回了。您每天就带着这些证据在外面走来走去?”
老妇人竟有些难为情似的,轻声说道:“我也犹豫。为这么点儿事儿,值不值得撕破脸。为钱打官司,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可是,实在没办法了。”
夏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老妇人的手:“阿姨,为钱打官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现代社会,遇到问题找法律来解决,是最好的方式。这样吧,您这案子挺大的,我先回去通知我们两个合伙人,然后和您约时间行吗?”
“行。”老妇人点点头
夏舒赶快又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阿姨,地址在这儿,电话也有,您别掉了。”
老妇人连忙摇手:“不用接,我自己过去就行。”
夏舒急忙道:“别别别,您这么大岁数,这地方挺远的。”她不由自主地扫了扫宋阿姨手里的塑料袋:“再说您带着三百多万的证据,还是接一下好。来,您把您电话留给我,还有您家地址。”
夏舒此刻只想着把老妇人的案子接到手,丝毫没注意到,一个身影正躲在墙后露出头,用阴厉的目光看着她。
千叮万嘱地跟宋阿姨约好了时间,夏舒步伐轻快地往回走着,她心情大好,心里反复盘算着三百多万的案子能收多少代理费。
“奖励一下自己吧。”
夏舒路过一家美容店,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正在搞活动的招牌,心中一动,笑着推门进去。
躲在不远处的许建设低着头,看着夏舒的背影消失在美容店门口。他双眼微眯,朝着美容店的方向缓缓跟过去。
美容店门口不时有人进出,门口挂着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许建设缩在门口的一个角落,手里夹着一支烟,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美容店的大门。
他等了很久,地上已是一地的烟屁股,他的烟盒空了。他捡起一个烟屁股,试图再次点燃。就在这时,夏舒从美容店出来了,脸上神采飞扬,她和送出来的小姐打了个招呼,背着包继续走。许建设扔掉烟头,掐灭了残留的火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僻静的小街上空无一人,夏舒哼着歌信步走着。身后发出了一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人踩到了。她下意识地回了下头,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夏舒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包带,她回过头来,加快脚步向前走,却听到后边的脚步也跟着加快了。她慌忙往两边张望着,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连个人影都没有。
夏舒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哭了,她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就在这时,身后的许建突然加快步伐,迅速追上来,一下子勒住了夏舒,捂住了她的嘴。
因为惊恐,夏舒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拼命挣扎着,还是被拖进了巷子的岔道。
昏暗的旧仓库里,许建设站在行军床旁,拿起一瓶二锅头灌了一口,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尖发出森然的光。
夏舒被绑住手脚,嘴里塞着布,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脸上满是惊恐。
许建设走过来,拿刀抵着夏舒:“敢叫,我就捅死你。”他从夏舒嘴里拿出布,夏舒吓得哭起来:“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又没得罪您。”
许建设拿着夏舒的手机:“给那俩女的打电话,把她俩叫出来。”
夏舒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当初是我们把你的案子打到发回重审的,我们没有害你。”
许建设暴躁道:“叫你打你就打,废什么话。”刀尖又往前压了一分,逼得夏舒不敢再多说半句。
夏舒眼泪流得更凶:“是我们帮了你,求求你放了我……”她的声音里满是恐惧和哀求。
许建设的脸上毫无动容:“少废话。”你不照我说的做,我现在就捅死你。让她俩来塑料三厂3号仓库!”他说着,刀尖用力压下,已经扎破了夏舒的脖子,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滑下。
许建设把电话怼在夏舒脸前,开了免提,电话接通了。罗英子的声音传来:“夏舒,怎么了?”
夏舒声音颤抖:“罗姐,我接了个案子。”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心中却是一片慌乱。
罗英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说说,什么活?我和邱华刚才还为这个发愁呢。”
夏舒结巴着:“是、是个……是个追缴货款的案子。”
“听着还不错,和他们约时间了吗?”
许建设凶狠地瞪了一眼夏舒,刀在夏舒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
夏舒强忍着痛,边哭边强装镇定:“你们现在过来吧,我一个人搞不定。就在塑料三厂,我在3号仓库。”
“是平陵路的那个塑料三厂对吧?”
夏舒恐惧地答应着:“是。”随后,夏舒鼓足勇气,绝望地冲着电话喊着:“罗姐,危险,你别来……”
然而许建设早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眼中满是暴虐,猛地抬手打了夏舒两个耳光。
“臭娘们!通风报信是吧?”
夏舒嘴角被打出了血,哭着哀求:“我不是通风报信,我是救你!”
许建设眼中怒火更盛:“你胡说什么?”说着,他又要堵夏舒的嘴,夏舒连忙道:“现在全城警察都在抓你,你落网是早晚的,只要被抓就是死路一条,只有邱律师和罗律师能帮你保住命!我两个师姐一直在你您,想劝你自首,帮你减轻罪责,你报仇找错人了!”
“狗屁,别以为我在里边不知道。你们坑了我一百多万,还不好好地替我辩护,让我最后被判了个无期。”
“那您以为马丽丽会救你吗?当初就是她害了你!你的案子我们只收到三十万,后来马丽丽一直想要回去。我两个师姐好不容易打回重审,可重审的时候,是马丽丽把我们换掉了!她巴不得你永远别出来,她一直在骗你!”
许建设彻底被激怒了,他似乎扔下要堵夏舒嘴的毛巾,暴躁地绕着夏舒走着,边走边指着她。
“你放屁!你放屁!这几年,一直是我老婆去牢里看我,还替我养着我老妈。”
“你母亲在我们代理您案子期间就去世了。马丽丽骗你,是为了稳住你,继续占有你的财产。她现在和一个叫何明的律师同居,花着您的钱,住着您的房子,睡着别的男人。你不信,可以自己去查!”
许建设的脚步忽然停住了,他愣了半晌,随即拨通了表姐的电话。
“姐,我是建设。”
马丽丽提着一个行李袋从地库出来,急匆匆地上了车。车门刚关上,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没等对方开口就急忙说道:“事情出了点状况。我现在去找你,给你带了一些现金,你赶紧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我在仓库等你。”许建设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马丽丽迅速发动了车子,驶向仓库。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内,王锐和一名年轻的小警察坐在车里。王锐的神情严肃地下令:“跟上她。”
通往塑料厂的过道上,罗英子开着车,显然心情不错。
“夏舒的路子还挺野,这种案子都能找到。邱华,这次如果是个好生意,你可得对夏舒改变改变态度了。”
邱华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微微皱眉:“看看情况再说。英子,我怎么觉得夏舒又哭鼻子了?”
罗英子笑了笑:“她哪天不哭啊?”她注意到邱华若有所思的表情,便问道:“怎么了?”
邱华还在摆弄着手机:“我就是觉得不靠谱,我查了一下塑料三厂,这厂子去年就停产注销了,怎么还在追缴货款?八成又是白费功夫。”
马丽丽下了车,她神情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随才继续往仓库走。与此同时,王锐的车也停在不远处,王锐和小警察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建设?建设我来了。”马丽丽走进仓库,四下无人,她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中回荡。
就在这时,许建设突然从她身后出现,迅速将她的脖子紧紧勒住,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黑暗。
王锐和小警察目睹了这一幕,他们对了下眼神,默契地小心翼翼退回到暗处。
“锐哥,怎么办?”
“别轻举妄动。”
王锐刚要拿起对讲机,小警察碰了碰他,低声道:“哥,罗律师他们也来了,怎么办?”
不远处,罗英子和邱华从车上下车。王锐立刻打开对讲:“目标出现了,塑料三厂3号仓库,请求支援。”
罗英子和邱华迈步向3号仓库走去。邱华皱着眉头说道:“这地方看起来废弃了起码一年了,能有什么靠谱的案子?”
夏舒的手机打不通,罗英子焦急道:“夏舒不接电话。”
邱华指着仓库:“英子,3号仓库在那儿呢。”
仓库的门虚掩着,罗英子和邱华刚一进仓库,就看到地上蔓延的水渍。
罗英子不由得皱眉:“邱华,这屋里什么味儿啊?”
邱华蹲下身来,用手指抹了一下地上的水渍:“是汽油。”
“汽油?”罗英子愕然。
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关上了。许建设从二人身后出现,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提着油桶:“邱华,罗英子,你们总算来了。”
罗英子和邱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罗英子急忙问道:“许建设?!夏舒呢?你把夏舒藏哪了?”
邱华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却被许建设的威胁打断:“把电话挂了,不然我一把火,你和你姐们儿都得死。”
邱华放下手机:“好,我不报警,你先带我们去见夏舒。”
许建设点燃了打火机,朝仓库另一边走去,罗英子和邱华跟了过去。他们看到夏舒和马丽丽被绑在一堆货物旁,手脚都被绑住,嘴里也被塞住了。许建设正在用油桶向地上泼汽油。
“夏舒!”
两人惊呼一声就要向前,被许建设怒声喝退:“别过来,不然我烧死她们!”两人停住了脚步,与许建设对峙着。罗英子朝邱华侧面挪了一步,借着邱华身体的遮挡,悄悄把右手伸进包里。自从她拿菜刀被陈硕嘲讽后,她就去户外商店买了一把小巧的多功能刀,一直藏在包里。
夏舒呜咽着,马丽丽也在拼命挣扎。
许建设一手攥着打火机,一手拿刀指着她们,咬牙切齿道:“真没想到,我许建设竟然让你们几个娘们耍得团团转。刚才这个夏舒跟我说了一些事,我正好要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坑了我一百万?”
马丽丽闻言,急切地蹭着许建设的腿,想要解释,却被许建设一脚踢开。她痛苦地趴在地上。
罗英子急忙道:“不是,我们只收到了三十万,剩下的钱被马丽丽要回去了。”
许建设大声质问:“你们说过我的案子能轻判,为什么最后却重判成了无期?”
邱华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解释着:“你的案子缺乏证据,审判上本来就有余地。我和罗律师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当时就和法院沟通过,只要你积极配合被害人家属的赔偿要求,法院也认为你可以减轻处罚。但马丽丽在这个时候换掉了我们,把律师换成了何明。”
许建设闻言越来越激动,他瞪着马丽丽:“何明?你那个姘头是吧?你拿我当枪使是吧?”马丽丽拼命摇头,许建设地刀子一下子扎进马丽丽的胳膊,马丽丽痛苦地哀嚎着。
罗英子急声大喊:“许建设!是何明威胁的马丽丽,当时何明偷偷留下了马丽丽转移你财产的证据,要挟她和他在一起。 你杀了马丽丽只会害了你自己!”
邱华赶紧说道:“许建设,我们是来救你的,我们一直在找你,只要自首,你就还有机会。”
许建设自嘲地笑笑:“谁会给一个逃犯机会?”
罗英子挣脱邱华拉着她的手,走到许建设跟前:“我们过去既然能让你的案子发回重审,现在也能帮你保住性命。但你每在马丽丽身上多扎一刀,你要承受的刑罚也会随之变重。留住她的命,你才能活。许建设,自首吧。”
许建设没有说话,他眼神游离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荷枪实弹的特警已经将仓库重重包围,四周警笛大作。
罗英子急忙喊道:“许建设,趁警察还没进来,你还有机会,只要自首,我和邱律师就会为你辩护,我们还能再救你一次。”
邱华也走过来:“许建设,我们不只是为你。如果你母亲还在,她一定希望你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改判甚至出狱的希望。你真的不想去她的墓前看看她吗?”
许建设的眼神变得柔软,他放下了刀,跪在了地上。
“我愿意自首。”
王锐和十几名特警破门而入,狙击枪上的红外准星已出现在许建设的头上。罗英子大声呼喊:“许建设已经自首了!他愿意自首!”
许建设跪在地上,重复道:“我自首。”
特警们一拥而上,许建设的脸直接被按到地上。
几分钟后,马丽丽和夏舒被担架抬了出来。马丽丽捂着胳膊,吃力地望着周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能杀死我的那个人还没生下来呢。警察同志,许建设是个逃犯,又在外面作案,他这回能判死刑了吧?”
罗英子和邱华跟在夏舒身边,夏舒哭了:“罗姐,邱姐,对不起,我、我最后是说让你们别来,但还没说完许建设就把电话挂了,对不起,差点害了你们……”
罗英子和邱华的眼眶也红了。
罗英子温柔地安慰道:“夏舒,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另一边,许建设被手铐铐住,正被押上警车。王锐坐在警车里,刚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
陈硕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王锐啊,许建设那边怎么样了?你们盯梢有进展吗?”
王锐微微一笑:“哥,你这电话来得真是时候,许建设刚刚被抓了。”
陈硕坐在车里,目光紧紧盯着罗英子所在的单元入口。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了半天,肚子里空空如也,他忍不住摸了摸肚子,疲倦地叹了口气:“这么快!这我就放心了。我在罗英子家楼下蹲了半天了,又累又饿,我吃饭去了。”
“先别挂,”王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刚才罗律师和邱律师、夏律师也在现场,是被许建设骗过来的,对峙了一会儿,还受伤了,现在去人民医院了。”
陈硕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对峙?!受伤?!”
没等王锐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一脚油门,汽车轰鸣而去。
急诊室里,医生正在为夏舒清理脖子上的伤口,夏舒疼的龇牙咧嘴,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记得别碰水,按时擦药就好。”医生叮嘱了几句就走了,夏舒转过头,满脸愧疚地看着罗英子和邱华:“罗姐,邱姐,我又闯祸了,我当时真的想提醒你们,可许建设把我电话挂了。”
邱华微笑着:“这次有进步,知道反思了。”
罗英子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邱华,柔声安慰道:“夏舒,谁要是说自己刀顶在脖子上都能忠贞不屈,这人大概率是个伪君子。夏舒,这是极端情况,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夏舒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邱华没再多说,从包里拿出一条小毛巾,在水池里涮了一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和脏污。
夏舒突然抬起头望着邱华,邱华立刻停下:“怎么了?要不你自己擦?”
夏舒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姐,我浑身疼,还是你给我擦吧。”
邱华笑了:“大小姐瘾又上来了是吧?行,我今天就给你当一天妈,仅此一天。”
夏舒抿嘴笑了,又转头对着罗英子:“姐,渴了。”
罗英子摇了摇头:“大小姐,我去买。”
急诊室里人满为患。陈硕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四处寻找着罗英子。他挨个拉开隔断帘,却都不是罗英子。他急的乱转,掏出手机又放下,殊不知,罗英子正端着饮料,从不远处走来,定定地看着他。
终于,陈硕也看到了她,连忙跑到跟前。他看到罗英子头发有些凌乱,眼中满是关切:“你伤哪了?”
罗英子摇了摇头,平静道:“我很好。”
陈硕大喊道:“你还跟我犟?罗英子,你以为你是谁啊?演特工啊?还和杀人犯对峙。我早就说了让你出去住,你就不听!昨天是你运气好,今天也是运气好,可以后呢?你有几条命能这么挥霍?你烦我,我知道,可你怎么拿你自己的命不当命呢?”
罗英子微微抬头:“你说完了吗?”
陈硕气的声音都在发抖:“没有!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识好歹!我天天蹲在你家门口,就怕许建设找上门,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也是闲的,我真想,我真想……”他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努力平静下来,这才问道:“到底伤哪儿了,我看看。”
“我说了,我好着呢。”
“你不较劲难受是吧?王锐都跟我说了,你受伤了。”
这时,邱华搀着夏舒从治疗室走出来。
邱华笑道:“陈律师,消息挺灵通啊。这么快就来了。”
陈硕这才心下恍然:“什么意思?夏律师,是你受伤了啊?邱律师,你俩没事吧?”
邱华点了点头:“我们没事,是夏舒被挟持了。英子,你们聊,我们在门口等你。”说完,搀着夏舒走了。
罗英子看着离去的二人,转过头对陈硕说道:“我真没事。陈硕,我承认,之前你的考虑是对的。”
陈硕微微一怔,诧异地看着罗英子:“你谁啊?你是罗英子吗?这就认了?你早这样不就完了,当个顺毛驴儿多好。”他说着,抬起手,作势要去呼噜罗英子的脑袋。
罗英子立刻炸了毛,一把推开他的手:“陈无良,别给脸不要脸啊!”
陈硕哈哈大笑:“我就说嘛,这才是罗英子。”
罗英子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我要去喝一杯压压惊,走了。”她转身离开,刚到门口,又突然停下,回头对陈硕说:“哎,陈无良,你要不要一起?我们需要个买单的。”
陈硕笑了,立马小跑着跟了出去。
酒吧里灯光迷离,音乐声震耳欲聋。陈硕和罗英子、夏舒、邱华坐在吧台,面前各自摆着一杯酒。
陈硕举起酒杯与她们三人碰杯:“罗正义,邱律师,夏律师,今天你们逢凶化吉,将来必有后福,等着发财吧。”
邱华笑了笑,举杯回应:“借您吉言。”
陈硕靠近罗英子,调侃道:“罗正义,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发财吗?”
罗英子瞥了他一眼:“你又没憋好屁。”
陈硕一本正经地说:“财神爷就在你面前,说话别那么粗俗。罗英子,律所只靠你和邱华,现在连个靠谱的案子都没有吧?可是我有,你让我入股,我就带你们起飞。稳赚不赔,考虑下吧。”
罗英子不假思索:“不考虑。”
陈硕摇摇头:“看来你们还是不缺钱。”
罗英子笑了:“缺,很缺,但不考虑。不过谢谢你。”
陈硕感慨道:“有骨气啊,良诚所对你们赶尽杀绝,你们还能有案子?”
这时,夏舒突然凑了过来,神秘地说:“姐,我这儿有个案子,还是个大案子。”
邱华眼睛一亮:“有多大?”
夏舒压低声音:“标的三……”
罗英子一拍桌子,打断她的话:“闭嘴。”她转头对陈硕说道:“商业机密,回避下吧。”
陈硕笑笑,端着酒杯走到一边。罗英子这才凑了过来:“多少?”
夏舒一脸兴奋:“三百万。”
罗英子惊讶道:“不是冥币吧?”
夏舒急忙说:“真的三百万。一个老太太,借给人家一共五百来万,其中三百万有欠条和银行流水,我看了,应该是真的。她主动找到我,想委托咱们打官司。”
邱华将信将疑:“夏舒,你不是碰见骗子了吧?”
夏舒拍着胸脯:“我明天把她接过来,咱们一块谈谈不就知道了?姐,有案子找过来,总比没有强吧。”
第二天一大早,罗英子打开门,邱华提着早餐走了进来:“给你和夏舒带的早饭。”
夏舒正在换运动鞋,准备出门:“邱姐,我不吃了。我和宋阿姨约在咖啡馆,这就去接她,咱们九点半咖啡馆见。”
邱华好奇地看了一眼夏舒的鞋:“怎么不穿高跟鞋了?”
夏舒系紧鞋带:“每天跑跑颠颠的,还是平底鞋方便,坐公交不会被踩掉鞋,碰见坏人也跑得快,我去接宋阿姨了。”
她说完,正要出门,被罗英子叫住了。罗英子和邱华看着她,都笑了。
罗英子语气温柔:“夏舒,我和邱华觉得,你这段时间的工作热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了,没案子不要紧,我们慢慢来。”
夏舒用力挥了挥拳头:“放心吧。”
邱华望着夏舒的背影:“不管怎么样,勇气可嘉是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梅先生,罗英子打开免提接起来,继续收拾桌上的早饭。
“英子,我想过了,那个案子我决定放弃了,不查了。”
“什么?”
“我是搞法律的,我应该明白司法裁判终局性的意义。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一点执念还抓住不放。”
罗英子停下手里的活,皱起眉头。
“梅先生,难道您把于先生不明不白的死也放弃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没有不明不白,他是脑溢血死的。英子,你别说了,我意已决。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使你们失去了工作,我很抱歉。你们所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别的没什么了。”
“梅先生……”
罗英子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啥意思啊?梅先生不是这么个人啊?咱们被开除了还没放弃呢,她先放弃了。噢,敢情咱们为她在爬墙,她在下面把梯子抽了。”罗英子看向邱华。
邱华语气沉重:“英子,你没看出来?”
罗英子狐疑道:“什么?”
邱华叹了口气:“梅先生已经判断出来了,如果良诚所因为这件事一下子把咱们三个开了,说明良诚所在这件事上的干系非同小可。”
罗英子心中一凛:“你是说,也许不是一个人陷害了梅先生,是集体陷害?可能吗?方丽虹也陷害她?”
邱华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梅先生肯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让我们继续查的。也许她想自己查,也许她觉得继续查下去对我们更不利。”
罗英子冷笑:“许建设我们都见过了,还怕别人对我们更不利吗?好吧,不委托就不委托,我们想查,谁也管不了。”
邱华无奈道:“可是我们已经被开掉了,良诚所内部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知道,怎么查?”
罗英子有些沮丧:“唉,早知道今天,当初在良诚所安插一个卧底就好了。”
邱华笑了:“卧底?有啊,还是最优秀的。”
“谁?你说那个鬼啊。你骂我呢?这世上的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用他。”罗英子撇撇嘴,一副嫌弃的样子。
邱华认真地道:“说真的英子,你没发现陈硕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吗?”
罗英子一下子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也是说真的,我也不瞎,不是没看出来,不过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邱华不解:“为什么?因为他抢了你的房子?依我看那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罗英子摇摇头:“不是。我喜欢的不是他这一款。”
邱华好奇地看着她:“你喜欢什么样的?刘铭那一款的?不是他坑了你吗?”
罗英子低下头,轻声道:“反正我不喜欢这种痞里痞气的、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你没想到吧?我也需要安全感。我被刘铭坑过一回还不够吗?找个男朋友,想到他在外面成天勾引女孩子,谁能受得了?别再说他了。”
邱华摇摇头:“好吧。那,英子,梅先生的事情,既然她坚决不让我们过问,说明这件事的水很深。我知道你和梅先生有感情,可我们刚开始创业,自顾不暇,梅先生的案子,咱们就暂时放放吧。”
罗英子叹了口气,终于点头:“只能这样了。那我准备一下,咱们去见老太太吧。”
咖啡馆门口,罗英子从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邱华,你说,哪只眼跳是财来着?我一大早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邱华边整理自己的衣服边说:“完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罗英子挥了挥手:“乌鸦嘴乌鸦嘴。赶快进去吧。”
正要进门,邱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先进,我突然想起点儿事,要给张全全打个电话。”
罗英子答应着走了,邱华站在门口,拨通了陈硕的号码。
“邱律师,有什么事吗?”办公室里,陈硕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邱华站在咖啡厅的门口,微微侧过身子,压低声音说道:“陈律师,您说过我如果想到和梅先生案子有关的事情就告诉您。我们今天和梅先生联系了,现在我可以确信,我们三个被良诚所开除和当年的强奸案有关。我没别的事,就是告诉您一声。”
邱华挂掉电话,忽然看到罗英子并没走进去,而是站在咖啡厅的门口向她招手。她赶紧收起手机,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怎么不进去?”
“完了,”罗英子轻声叹息,指了指咖啡厅里面,“咱们家大小姐正在做白日梦呢。你看看那老太太。”
邱华悄悄探过头,透过咖啡厅窗户,视线落在一位坐在夏舒对面的老太太身上。她穿着简单寒酸,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这就是三百万的老太太?”邱华惊讶道。
罗英子苦笑:“外加二百万的无证据证明。邱华,怪不得别人,你给夏舒的压力太大了。”
邱华叹了口气:“咱们怎么办?”
罗英子耸耸肩:“得进去,在夏舒病情没恶化以前及时地阻止她,别让她再给咱们结一个没办法收拾的大瓜。”她顿了一下,讨好似的看向邱华,“哎邱华,咱们刚开业,在法律咨询费这块就别那么高标准了,一小时十块,行吗?”
邱华苦笑着摇了摇头:“十块?够她面前那杯水钱吗?行吧,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