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宸国公府离开,萧肆直奔张府。
他不知道对方用什么威胁了张真源。
但既然对方能威胁张真源,他为什么不能?
张真源的独子,名唤张祺,才十八岁,是老来得子。
萧肆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
他拎着张祺进了张真源的卧房,“张大人,我本打算等张大人自己想清楚了来见我,但如今的情况,怕是容不得我继续等下去了。”
张真源见到萧肆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妙,紧接着就看见自己的独子被萧肆重重贯在地上。
“祺儿!”张真源又老又病,但这声呼喊,愣是喊出了点中气十足的架势。
当然,外强中干,若是细听,只有色厉内荏。
“郡主心地善良,不忍心为难张大人,张大人便也利用郡主的善心,妄图将真相带进黄泉。”
萧肆声音冰冷,一脚踩在张祺的脊背上。
张祺才挣扎着要爬起来,又被这一脚踩着趴在地上,手脚抓挠踢蹬,身子却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别挣扎了,你们这张府上上下下,就算全都来了,也不够我一个人杀的。”
萧肆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杀气,铺天盖地落在张祺身上。
张祺才十八岁,没上过战场,自小在父亲的宠爱下长大,端雅的小公子,哪里是萧肆的对手,那一身的肃杀之气落在头顶时,他便已经被吓得惨白了脸。
“只要张大人愿意说出实情,今日令郎便可安然无虞,若是张大人执意为那人保守秘密,那人的威胁,我未必就做不到,张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说了,那人或许会来灭了张家。
但若是不说,张祺现在就得死,还得是在萧肆的刑讯之下,生不如死。
“劳驾,打晕我儿。”
萧肆挑了挑眉,这是想要坦诚相待了?
一脚下去,张祺就晕过去了,“张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先帝。”张真源神色暗淡,声音也低沉。
仿佛这三个字,是他生命的最后的遗言一般,沉闷又无力。
这三个字一出,他整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萧肆的脸色骤然冷下去。
“张大人!”萧肆冷声呵斥,“事到如今,还要为幕后之人遮掩吗?”
先帝?
姜婴的父母当时护着韩青云。
韩青云已经是太子,是先帝亲自册封的正统。
先帝何来的理由这样做?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真相,萧提督若是不信,便灭了我张家上下满门吧。”
萧肆自然不能真的这么做,他将脚从张祺身上收回来,笑着眯起了眼睛,“张大人,令郎没认出我,希望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以烂死在张大人的肚子里。”
“萧提督放心。”
萧肆并不担心张真源会在旁人面前揭穿他的身份,这对张真源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张府上上下下加起来,都不够他玩的。
张真源又不蠢,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以卵击石。
萧肆也说不清,这个结果是不是他想要的。
但张真源摆明了已经不可能说出更多了。
他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这一次见到张真源,竟然是最后一面。
次日一早,早朝时,讣告传到朝堂上。
张真源自尽了。
说的是身体不好,不愿忍受病痛折磨,与卧房之中悬梁。
但姜婴的心还是沉下去了。
萧肆也没想到,自己那一逼,竟然把张真源给逼死了。
散了早朝他去找姜婴,就见姜婴也是一副自责模样。
“是我逼死了他?”姜婴眼尾泛红,抬眸看向萧肆。
“不是。”萧肆抓住姜婴的手,他不敢告诉姜婴真相,“他被卷进来,就逃不掉了,就算没有我们,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姜婴神色依旧黯淡,可若是她不调查……
她怎么可能不查。
“其实……”萧肆见不得姜婴这样黯然神伤,他说出实情,姜婴就不会这般自责了。
可他还没说完,姜婴就已经开口,“其实,就算明知道会逼死他,我也还是会查的。”
说完,姜婴大步往外走,正红色的朝服穿在姜婴身上,显得她身形更加纤瘦。
可就是这样纤瘦的背影,撑着陇西的天,也撑着她自己的世界。
萧肆继续让手下调查张真源的死因。
张真源会自尽,或者是不是自尽也不好说。
但他之所以自尽,绝不可能只是因为萧肆逼迫了一番。
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幕后的势力,让他不敢再活下去了。
现在死,只死他一个。
再晚,怕是整个张府都无法幸免了。
姜婴得知萧肆在调查张真源的死因时,心中微动。
但见到萧肆时,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人都死了,轮不到她来哭坟。
一切似乎又回归了正轨,但很多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日下值,姜婴去找萧肆,却得到消息,萧肆出城了。
才走没多久。
姜婴二话不说,让车夫调转方向,跟了过去。
马车在城外一处村子停下来。
村子里的路不好走,马车进不去,姜婴在村口下了车,徒步往里走。
没走多远就看见萧肆的马拴在一扇木门上。
姜婴的轻功虽然做不到踏雪无痕,但不惊动旁人,飞进院子偷听还是能做到的。
屋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萧肆,另一个,声音尖锐又有点慈祥。
姜婴听过这种声音,应当是宫里出来的。
上了年纪的太监,有两个选择,留在宫里养老,或者拿一笔银子,放出宫。
这位,应该选的是后者。
姜婴来时,正好听见萧肆问到她父母的死因。
老太监沉默了许久,声音也不似最初那般尖锐,反而透着些许感慨,“是先帝亲自下旨。”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萧肆的心中已经没了震惊,反而只剩下一句:“先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想着,萧肆也打算这么问。
却没想到,他话还没问出口,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你说是谁?”
姜婴踩着夕阳的余晖进屋,灿烂的晚霞被她拦在门外。
萧肆听见声音转过身,姜婴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很沉,她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老太监面前。
老太监似乎认出了姜婴,转头看向萧肆,“这是……安阳郡主?”
萧肆点点头,老太监双腿一弯,就跪下去,“老奴见过安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