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锦衣卫统领,深受皇上重用。
这京城,想讨好巴结他的人多的是,并不缺一个郡主。
姜婴并未觉得被轻视了。
因为贺临问的是凭什么。
他没有直接拒绝,是在给姜婴证明自己的机会。
事实上,若是易地自处,姜婴会比贺临更刻薄。
“贺统领等着瞧吧。”
“下官拭目以待。”他的目光落在姜婴那双用金线绣着云雀的素白绣鞋上。
姜婴轻抬足尖,他再无阻碍,拎着刺客走了。
次日,早朝过半,姜婴被带到太极殿。
上次见到阎太傅,还是数月之前,当时阎维文刚死,阎太傅白发人送黑发人,病了一场。
所有人都以为他撑不过来,听说阎府都已经准备丧仪了。
结果宫里传出淑妃娘娘有孕的消息,老人家被这喜讯冲了一下,硬生生撑过来,没死。
原本以为阎家能靠着这个皇子水涨船高。
却没想到转眼间,淑妃娘娘身亡,那个倍受阎家期待的小皇子,没了母妃,还被送到娴妃娘娘宫中教养,日后怕是不会真心人他们阎家做外家了。
阎家这一辈又没有能顶门立户的贤才,待到阎太傅百年之后,这百年氏族,也就该没落了。
阎太傅定是明白这一点的,满头的白发里,找不到一根墨色,跪倒在殿前,涕泗横流。
若是寻常,姜婴或许还能同情这老头一番。
但现在,他要状告的人是她啊。
姜婴撇了撇嘴,连劝一句节哀都不愿意。
这老头把女儿和孙子都养成那样,治家不言,落得今天的下场,只能说罪有应得。
要说他无辜,那被阎维文欺压的百姓就不无辜吗?
姜婴听着老头的控诉,一口咬定是她害死了淑妃。
姜婴神色淡淡,直到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开口,“阎太傅所说,安阳郡主可有话说?”
姜婴上前一步,“陛下明察,臣妹与淑妃娘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并无理由杀害淑妃娘娘?”
她转头看向阎太傅,“阎太傅痛失爱女,臣妹能理解,但若是因此就要臣妹背上害人的罪名,臣妹是万万不能从命的。”
“就是你,是你看不惯我儿!”阎太傅指着姜婴的手指都在发颤,声嘶力竭。
“淑妃娘娘贤良淑德,我为何看不惯淑妃娘娘?”
姜婴神色淡然,像是完全不把阎太傅的指控放在眼里。
她确实不怕,阎家如今能倚仗的,就只有陛下那点旧情了。
但陛下对阎家的旧情,在阎维文死后,就已经用尽了。
当初阎维文运送军粮的路上狎妓,闹出军粮丢失的乱子,后来阎维文没能或者回来,但他的罪名,一桩桩一件件,一点都没少,尽数送到陛下案前。
阎太傅为了不让自己的孙子死后还要受人唾弃,特地进宫求陛下将阎维文的罪名隐而不发,拿的就是当年帝师的那点情分。
如今情分都用尽了,淑妃也没了,唯一的孩子送给娴妃养,先天不足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阎家已经是弃子,犯不上陛下继续费心了。
也是因为阎家之前的那些操作,如今阎太傅在太极殿不敢承认阎家和她有仇,控诉起来,就显得无理取闹。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真要说出来,阎太傅会是第一个想要捂嘴的人。
姜婴就是拿捏住了阎太傅的这种想法,才敢有恃无恐。
当然,她还有另一个倚仗。
“阎太傅说本宫害死淑妃娘娘,要先拿出证据,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本宫,不然,就算是闻风奏事的御史台,也不会听信阎太傅这种说辞的。”
阎太傅哪有证据,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算定了自家女儿的死和姜婴脱不了干系。
“这样看来,阎太傅是没有证据了?”姜婴唇角微扬,“既然阎太傅没有证据,那就轮到本宫了。”
她转头朝着上首一拱手,“陛下明察,臣妹要状告阎太傅污蔑构陷之罪,还请陛下为臣妹做主。”
局面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韩青云无奈地看了阎太傅一眼,“您瞧瞧,朕说什么来着?朕就说,安阳不会做这种事,您偏不信,现在好了,您让朕如何护着您呐?”
他若是想护,怎么都能护。
可偏偏先摆出为难的模样,就是为了告诉阎太傅,这事儿到现在,都是他自己闹出来的。
可这还没完。
长公主韩炀来了,带来了能够证明姜婴无罪的证据。
淑妃自打有孕之后,就一直在用安胎药,但那安胎药被淑妃宫中的宫女做了手脚,虽然有安胎的功效,却会折损母体的寿数。
宫女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声称自己是因为不满淑妃总对她非打即骂。
这原因,谁都知道是假的。
但架不住人家宫女咬死了承认自己害死淑妃。
不管真假,姜婴的罪名算是彻底洗脱了。
皇帝亲自下旨,宣告姜婴无罪,甚至说她在天牢走一遭,受了委屈,还赏赐了不少金银财帛之类的好东西。
皇帝给了脸面,姜婴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识趣收下。
皇帝又正式在早朝宣布将小皇子交给娴妃抚养。
如此一来,娴妃的家族在此事上,不可避免地偏向了姜婴。
也是识相的。
唯一的受害者,大概就是阎家。
但时至今日,已经没人再可怜阎太傅。
接下来的日子,太傅府门可罗雀,大概是没人想和阎家再扯上关系了。
除了阎家,在这件事情上不开心的,大概就只有魏芊了。
姜婴出狱之后,洗净一身的晦气,便给长公主送了拜帖。
姜婴去拜访时,长公主正和一院子的面首捉迷藏,说是捉迷藏,但姜婴眼睁睁看着两个面首为了争被长公主捉到的名额差点打起来,长公主就蒙着眼睛靠在廊下的柱子上。
她定是听到了的,但只当没听到。
直到听见下人禀报姜婴来了,才一把扯开蒙眼的白纱,大步流星朝着姜婴走过来。
“怎么才来?”
“总不好带着一身晦气来见皇姐。”姜婴笑弯了眼睛,“此番多谢皇姐为我解围。”
“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韩炀牵着姜婴的手往书房走,“这次的事情,我得跟你细说说,那个魏芊,你以后得小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