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婴没看懂李德全对她的偏爱，但后来抱到孩子的韩炀懂了。
看着怀里红彤彤，皱巴巴的小东西，韩炀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皇兄，抿了抿唇还是没说出吐槽的话。
皇兄很久没孩子了，好不容易生了这么一个，先天不足，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嘴上还是积点德吧。
这么想着，韩炀抱着孩子朝韩青云走过去。
却还没走到韩青云身边，就被魏芊拦下了，“长公主，让臣妾抱吧。”
韩炀看着拦在自己面前明显仔细梳妆打扮过的女人，想到先前她跑过来时那急急忙忙的样子，连行礼都忘了，哭得好像死了亲爹一样。
“啧啧——”韩炀低低笑了一声，抬头看向韩炀，“皇兄觉得呢？”
韩青云的目光略显阴冷，魏芊背对着韩青云，并不知道近期快要将她宠得无法无天的帝王，正用阴肆的目光睥睨着她，看不出平日里的半分宠爱。
魏芊后知后觉，自己现在的举动有些逾矩了。
她转回身，脸上又换上一副骄矜模样，韩青云最喜欢她这个样子。
“陛下，臣妾和淑妃姐姐交好，如今淑妃姐姐故去，臣妾理当替她照顾好小皇子，还请陛下全了臣妾与淑妃姐姐的姐妹情谊。”
韩青云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也换了张脸似的，朝着魏芊勾了勾手指，“过来。”
魏芊便扭着腰身靠到韩青云的怀里，“陛下就准了臣妾吧。”
韩炀瞧着魏芊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看着韩青云的眼神中透着三分同情。
也没人告诉她，当皇帝要遭这么大的罪啊，她公主府里养的那些个，可不敢有事没事的闹到她跟前来。
但韩青云这张嘴，也没给魏芊留体面，语气温温柔柔带着宠溺，说出来的话却戳心得很。
“你不曾孕育过皇嗣，哪里懂得如何带孩子？”
韩炀明显瞧见魏芊的笑容僵在脸上。
韩青云也瞧见了，但他只当没瞧见，还继续说：“况且这孩子不足月，身子骨弱，让你带，未免劳心劳神，娴妃膝下有两个儿子，想来最是知道怎么带孩子的。”
“阿炀。”韩青云开口，“你亲自去一趟玉西宫，将小皇子交给娴妃，让她务必照顾好这孩子。”
韩炀才不管魏芊脸色有多难看，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韩青云比她走得还快呢，没能韩炀走，他就扶正魏芊的身子，“朕还有事。”
韩青云走了，这偏殿里就只剩下韩炀和魏芊二人。
魏芊最近正得宠，连韩炀也不太放在眼里，“长公主还真是什么事都能掺和上一脚。”
韩炀勾了勾唇，“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本宫奉劝魏妃一句，切莫得意忘形。”
是啊，她怎么就什么事情都能掺和上一脚呢。
“呵呵……”
韩炀轻笑着离开，这个问题，或许魏芊死到临头那日，就能想明白了吧。
是夜，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
其实天牢的环境并不差。
尤其是最里边这几间，专门关押天潢贵胄的。
才刚入秋，火炕就有人给烧得暖烘烘的。
四方桌，太师椅，茶具算不上精巧，但也是官窑出的品。
条件是很多寻常百姓家都比之不及的。
还有人茶水点心，好吃好喝的供应着。
进了天牢，反倒是比在外头的时候，更轻松自在了。
不用忙公务，姜婴进了天牢之后，就躺在那烧得暖烘烘的土炕上睡了一觉。
白天睡得太多，就导致晚上睡不着了。
入了夜，她就醒过来了。
她这才醒，外头就传来狱卒温声问话：“郡主，可要点灯？”
姜婴“嗯”了一声，狱卒便拎着哗啦啦一串钥匙开了锁，送进来两座烛台，香油蜡将不大的牢房照亮一小片，火光不甚明亮，其实都看不清脸。
“晚膳时郡主睡着，小人便没叫醒郡主，郡主的膳食让人温着呢，可要送上来？”
姜婴偏头看了那狱卒一眼，微微颔首。
狱卒得了吩咐，出去。
过了许久才拎着食盒回来，不知去做了什么，脚下有些虚浮，话也不说了。
姜婴心下狐疑，偏头去看狱卒，正巧他低着头布菜，一张脸拢在阴影了，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姜婴接过他递过来的碗，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狱卒指尖的茧子。
姜婴一手端着碗，像是想到什么，另一手按在腰间，“诶——”了一声，“我玉佩呢？”
说着，她起身往火炕的方向走。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寒光和白光交替。
“砰”的一声，她手上的碗砸在狱卒的脑袋上，狱卒应声倒地，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次日一早，锦衣卫统领贺临奉命匆匆赶来，姜婴还和那个刺客在一间牢房里呢。
牢房从外面锁着，昨晚那个被刺客打晕的可怜狱卒缩成一团，在牢房门口坐着。
“郡主这是？”见到姜婴和刺客关在一起，贺临瞬间火大。
这郡主不要命了吗？
姜婴从手中的书册上抬起头，随意指了指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刺客，“不明显吗？”
贺临被噎了一下，让狱卒打开牢门，挥退狱卒，长腿交错迈进大牢，“下官这就将他带走，严加看管。”
姜婴瞥了贺临一眼，又看了眼狱卒离去时畏畏缩缩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贺统领？”姜婴的声音轻扬，尾音上挑，像是带着钩子。
贺临去拎刺客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轻颤一下，随后弯腰将刺客拎起来。
姜婴足尖轻挪，踩住刺客的衣摆，“贺统领，且慢。”
“郡主这是何意？”贺临眉心微蹙，手上还拎着刺客的衣领。
姜婴低笑一声，“贺统领将旁人屏退，难道不是有话和本宫说？”
晨光熹微，正好透过高墙上的小窗洒在姜婴的侧脸上，让人移不开眼。
“郡主会错意了。”
姜婴不置可否，“无妨，正巧我也有话，想和贺统领说。”
贺临看了眼姜婴踩在脚下的刺客的衣摆，目光下垂落在坐在桌边的姜婴身上，“愿闻其详。”
“做个交易吧。”
姜婴没说是什么交易。
贺临也没问。
目光在半空相撞。
片刻后，贺临轻笑一声，“郡主凭什么呢？”
一个被关进大牢，没什么家族倚仗，孤身在京城的郡主，凭什么和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