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契书所说,在合同契书约定日期之前取走银子,需要交一成的违约金,这二十万两银子,若是沈副将想今天就全部取走的话,需要留下两万两。”
什么都没做,就能净赚两万两,杜鹤松觉得也不亏了。
至于因此事而亏损的名声,只肖等一段时间,待风头过了,让家里的下人开个粥棚施粥,再给几个馒头,自然会有人替杜家说好话,些许流言,伤不了杜家的根基,但那两万两银子,是净赚 入账的。
要不说,怎么那么多人都想考取功名呢。
这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可真是一点都不假啊。
许丛不过是个副将,一抬手就能赚二十万两,不可谓不令人咋舌。
不过,这事儿他杜家能跟着分一杯羹,也算是他杜鹤松的本事了。
就算是两万两,其实也差不多够杜家赚小一年了,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这么想着,杜鹤松的腰背挺得更直了,看向对面的姜婴,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他笃定了按照规矩办的话,姜婴是绝对讨不了好的,这两万两银子,不管姜婴愿不愿意,都得给他吐出来。
但姜婴岂是会随意任人宰割的?
众人面面相觑,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就连萧肆的眉头都皱起来时,姜婴却丝毫不慌,反而唇角微微上扬。
“杜老板是掉进钱眼里,只顾着赚钱,忘了这世上还有律法这东西吧?”
姜婴眉尾微挑。
萧肆愣了一下,偏头看了姜婴一眼,察觉到姜婴的意图之后,站在她身侧,一言不发,冷着脸盯着杜鹤松。
杜鹤松瞬间就觉得压力大增。
对面那俩人,一个笑眯眯的,看上去像是温顺的猫咪,实则却是只爪子锋利的狐狸。
另一个冷着脸不说话,站在狐狸身边给狐狸撑场面,装起冷面阎罗来,简直就是本色出演。
杜鹤松确实不太了解律法。
但姜婴拍了拍装着银子的车厢,言之凿凿,“这东西看着是白花花的银子,实际上是什么,杜老板知道吗?”
杜鹤松有些懵,“银子就是银子,还能是什么?”
“是赃物,官府办案,赃物自然是要带走的,这是律法。”姜婴唇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但眉眼却骤然冷了下来,“杜老板现在不让本宫将这些赃银带走,莫不是你先前所说皆是狡辩,其实这一切,你并非不知情,而是和许丛勾结?”
杜鹤松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确实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律法,但若是赃物,确实该带走。
“是该带走!”人群中传出一个有些凄厉的声音,“我说往年的抚恤金都是十两银子,今年怎么只给五两,原来是被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给贪墨了!”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将这些银子认定为被沈丛贪墨的抚恤金了。
既然是抚恤金,姜婴口中的“赃物”一说,就是成立的。
这银子,姜婴理所当然能带走。
杜鹤松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在姜婴拿律法压,还要将他打成许丛的同谋的情况下,他都不能再继续阻止姜婴带走这些银子了。
“郡主说笑了,杜某此前并不知道这些银子是那狗官贪墨的赃银,若是早知道,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存进来的,定是一早就去国公府告发他了。”
“既然这银子是抚恤金,那郡主还是早些带回去,也好早些给阵亡将士的家眷发下去为好,下官就不多打扰了,郡主请。”
姜婴眉眼间依旧是一片冷意,让人带着银子走了。
回程的马车上,萧肆的笑意不经意间抵达眼底,“我怎么不知道,律法何时又关于赃银那一说了?”
律法确实有关于赃物要物归原主的说法。
但这银子其实算不得赃物,而是官员贪墨的赃款,一般来说,就算是抄家,也不会抄到钱庄的头上去。
换句话说,如果真要按照律法来办,那两万两银子,是无论如何都要给杜鹤松留下的。
“我别无它法,抚恤金不能再拖,若是将那两万两留给杜家,分给那些困苦百姓的家眷们的抚恤金就少了,本来家里没了顶梁柱,日子就不好过,朝廷给发点抚恤金还要缩水的话,日后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
萧肆并没有怪姜婴的意思,反而笑着称赞道:“郡主一心为民,心思机敏。”
这声“郡主”叫得姜婴心肝有些不畅。
之前不是都叫阿婴了吗?
但这话在嗓子眼儿里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无他,脸皮薄,不好意思。
杜鹤松比姜婴还要心肝不畅,回家之后,灌了一杯茶,然后反手将茶盏扔在地上,“管家,你去账房提银子,最多三天,我要让这安阳郡主身首异处!”
“这……”管家瞪圆了眼睛,姜婴可是皇亲贵胄,有钱也不一定有人敢干啊,“只能请南栖楼的杀手了,但南栖楼要价颇高,只怕没有两三千两……”
“请!”杜鹤松气得身子直颤,咬着牙关扶着桌子才站稳,他有一种预感,姜婴不除,他杜家就讨不了好。
女儿喜欢的男人满心满眼都是姜婴。
如今姜婴又坏他的财路。
若是姜婴死了,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依照自家女儿的才名和自家的财富,还招赘不了一个茕茕孑立的萧肆?
姜婴遇刺。
只可惜杀手的运气不太好。
正好赶上元淘来找姜婴,姜婴的暗卫也都收回来在身边护卫着。
刺客才进了姜府,都还没走到僵硬跟前呢,就被人按住了。
但这杀手也是个有职业素养的,姜婴的一声“抓活的”都还没说完,元淘跑过去要卸他下巴,都没走到跟前呢,他就吐黑血了。
人死了。
宏三将刺客的尸体扔在地上的同时,军营也传来消息。
许副将被刺杀。
“还真被郡主猜着了。”元淘眼睛亮晶晶的。
“有什么难猜的?许副将平民出身,这还是第一次被世公委以重任,你看他办事看似严谨,其实出了不少纰漏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是个心细的人。”
要说胆子大,那确实是不小。
但他第一次犯事,就敢犯二十万两银子的案,这怎么说都不像是沈丛一个人敢犯下来的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