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账本里,没有姜婴做过的标记。
她从头到尾翻过一边,确定没有标记,一个都没有。
“这本账属下有印象,是看过的,当时郡主还夸这位大人的账做得漂亮呢。”
姜婴也记得,这人的字写得好看,工整又不失飘逸,看上去颇有君子古风。
姜婴对这本账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现在账本被人换掉了。
若是对方换掉的是其他账本,姜婴还未必能只看两眼就发现呢。
“换了多少?”姜婴表情到是挺平静。
谢芸指了指一边还在翻着账本的明柯,“还没查完,现在只发现这一本。”
“又有一本。”她话音未落,明柯就递过来一个账本,“这本也被换了。”
谢芸的脸色沉了沉,“这么多账本,一本一本查,这些人的小手段当真是恶毒。”
姜婴在户部,负责的就是查账。
账目经过她手,之后若是出了错处,可是要她承担责任的。
若非谢芸今天来时发现桌上的茶盏似乎被人挪动过,心中生出些警惕来,怕是根本没办法发现这些人的小动作。
已经查完的账本,是明柯查一遍,谢芸过一遍,最后姜婴再收一遍尾。
之后这账本就会封存在箱子里,递交上去,在此之后,他们不会再看这些已经过完的账本。
而那些人,就是将姜婴已经看完的账本换成了别的账本。
三人将办公署的几箱子账本都重新翻了一遍。
“五本,查了三遍了,确定只有这五本。”明柯坐在地上,揉着后腰,“太阴险了!”
姜婴倒是神色平静。
对方的手段其实挺高明的,账本也是分别放在几个箱子里。
要不是谢芸警觉,这五本账本递交上去,之后等着姜婴的,就是陛下的训斥和惩戒。
她之前找了那么多人的麻烦,如今她的差事出了错处,那些人能饶了她才怪了。
到时候,就算韩青云不想惩治她,面对雪花一样的弹劾折子,也得走个过场。
至于那些人想要的结果,姜婴都不用猜就能想到。
无非是想要逼她离开朝堂。
若是换了旁人,出了这点错处,大抵是小惩大诫。
但姜婴本就是众矢之的。
“现在怎么办?”谢芸忧心忡忡地看着姜婴。
那些人的手都伸到办公署里来了,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姜婴呢。
这次她们是提前发现了,还能像个措施规避。
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根本防不胜防。
“将计就计。”姜婴拍拍谢芸的手,“别担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谢芸哪能不担心,但见姜婴似乎心中有数的样子,谢芸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本来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但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俱是可就全然不同了。”
见谢芸依旧是忧心模样,姜婴低声安慰,“我想看看这幕后之人是谁,又想做什么,你能理解吗?”
谢芸撇了撇嘴,“我能不能理解有什么用啊,我又劝不动你。”
在谢芸看来,姜婴就好像是一头牛,发起倔来,好几个人都拉不回来。
唯一能将她拉回来的人,现在还没在京城。
整个京城,再没有人能控制姜婴,让她不要发疯了。
挚友非要发疯,谢芸就算再如何担心,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你最好是心里有数,不然真出了什么事,萧肆回来一定饶不了我。”
她可不想面对萧肆。
那人除了在姜婴面前看起来像个人,在其他人面前,像一坨冰。
就连她,都是只能看在姜婴的面子上,让萧肆给她点好脸色。
这要是萧肆在外头打仗呢,她在家里没看住姜婴,把人给弄伤了,萧肆回来还不得发疯啊。
这两口子,可真是要人命。
这一整天,姜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继续查账。
下值之前,谢芸一脸认真地在办公署里布置机关。
不是困人伤人的机关,只是一些小手段。
比如窗户上的羽毛。
门栓上的细线。
甚至连房顶都绑上了几片树叶。
“这样一来,有人进来,我们就能发现了。”
“同样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做第二次吧。”
账本都已经换过一次了,那五本账本,要是没被发现,足够姜婴喝一壶的了。
“他们也担心我们发现,既然第一次计划成功了,就不会再多此一举了。”
“有备无患。”谢芸认真地看着姜婴,“万一他们犯蠢呢,这户部可没有几个聪明人。”
“就算没人犯蠢,万一他们不是一伙的呢?”
“好吧好吧。”虽然姜婴觉得谢芸有点过于紧张了,但一想到谢芸也是为了她,又觉得心中熨帖。
回府的马车上,她几乎沾在谢芸身上。
谢芸推了她两下,她都又像是没骨头一样靠上来。
最后谢芸实在没招了,只能任由她贴着了。
马车停在门口,谢芸掀开帘子,跳下去,正准备回身接姜婴,就见到一个人影,散发着低气压走过来。
她一手抬着帘子,小声提醒:“是敦亲王世子。”
韩璟华脸色阴沉,苦大仇深一般站在马车下。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姜婴,像是看着仇人。
姜婴见状便笑了,“是谁让世子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啊?”
韩璟华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姜婴。
看着姜婴从马车上下来,动了动手指,想要上前去搀扶来着,但终究还是没动。
等着谢芸把姜婴扶下来。
“不说话?”姜婴脸上带着笑意,“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猜猜吧。”
姜婴绕着韩璟华走了两圈,“看来是抗争失败了。”
她拱了拱手,“要恭喜世子好事将近了?”
“姜婴,你少阴阳怪气!”
被姜婴猜对了,他回去抗争了,但终究还是没能拗得过父王和母妃的安排。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姜婴笑吟吟地问,话都清清楚楚地被韩璟华听进去了,姜婴才像是刚想起来一样,以手掩唇,“啊,我想起来了,纳妾是不能大办的,是吧?”
韩璟华终究还是要纳蓝月做妾了。
韩璟华冷哼一声,但还是没忘了今天来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