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川被姜婴气地脸色都发青了，指着姜婴，半天没说出话来。
姜婴倒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还跟着上了陆丰川的马车，一起往户部衙门去。
陆丰川想把人打下去，但姜婴到底还是安阳郡主，真要动了手，他也讨不到好，只能忍着。
越忍脸色越青，姜婴还在边上“关心”他，“瞧着陆大人的脸色不太好啊，要不然还是去请个郎中瞧瞧吧。”
陆丰川“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郡主不必担心，下官没事。”
姜婴煞有介事地“诶——”了一声，表示不赞同，“陆大人一把年纪，怎么还不如我一个小年轻想得透彻？这病啊，最怕拖，本来是小病，越拖问题越大，到最后，只怕回天乏术。”
陆丰川喘得更厉害了。
姜婴都怀疑他要把肺都给喘出来了。
好一会儿，陆丰川才恢复过来。
又不能把姜婴赶下去，那就只能不理姜婴了，任凭姜婴说什么，他就是一言不发。
其实不用他这样，姜婴也没真打算把他气死，刚才他喘成那样，姜婴就已经打算收手了。
马车在户部衙门门口停下，下车之前，陆丰川才睁开眼睛，阴冷的眸子扫过姜婴波澜不惊的脸。
“京城不比陇西，还望郡主能够尽快适应。”
言外之意，希望姜婴别起高调，尽早和他们同流合污。
姜婴听懂了，但装出没懂的样子，一脸天真地跟在陆丰川身后下了马车，还欢欢喜喜地“谢谢陆大人提醒，陆大人可真是个好人。”
看着姜婴如花的笑颜，陆丰川有点想“彼其娘之”，但不敢。
只能打碎牙齿和着血吞下去，大步走近户部衙门。
进门之后，随手指了一个在一边洒扫的小吏，“你，对，就是你，过来，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属下名叫柯朗。”
“柯朗……”陆丰川想了一会儿，记忆里没什么关于这个名字的大事，也就是说，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人。
“以后你就跟着郡主。”
不等柯朗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转过身和姜婴打招呼了：“郡主别看柯朗年轻，但其实在户部有些年头了，户部的大小事务，他都是最熟悉的，郡主有什么疑问，问柯朗就好。”
说完，又交代柯朗，“从今以后，你就跟在郡主身边，郡主问你话，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着字吐出来的。
姜婴微微挑了下眉，这都不藏着点了吗？
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上眼药？
说什么柯朗是最熟悉户部情况的人，结果他其实在今天之前，连柯朗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能是个多重要的人。
一个小吏而已。
不过，就是这种小吏，若是利用好了，未必就不是一个杀招。
姜婴偏头看向柯朗，对于陆丰川刻意咬重了音调的那句话，姜婴当然也是能理解的。
无非就是在提醒柯朗，要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姜婴没有阻拦，她也想看看这个小吏可不可用。
事实证明，有些人，总是能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比如，柯朗。
他完全没听到陆丰川的暗示，一本正经地看着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好好辅佐姜婴。
姜婴都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耿直的人？
竟然还被她碰见了？
不过，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陆丰川垂头丧气地走了。
被姜婴怼了一早晨，他脑子还有点浑，以为只派了个小吏给姜婴，姜婴在户部就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却没想到，他派给姜婴的跟班，实在是太耿直了。
根本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暗示，还以为真的是让他辅佐姜婴的。
这一天的功夫，姜婴就从他的口中得到了许多或许不实，也或许是藏在假象下的真相。
不过，户部就只有柯朗这一个耿直的。
除了柯朗之外，这一整天的功夫，姜婴几乎和谁说话都会碰壁，整个户部像是陷入一块巨大的冰封之中。
每次她一出现，就连环境都一起冻住了。
直到她走了，气氛才会重新缓和下来。
姜婴也不气馁，让人买了点心送过来，一人一份。
陆丰川好歹也是户部尚书，当然不会被一份点心收买。
其他人也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四处乱瞟。
当然，姜婴的点心，也没人敢拿。
谁知道会不会拿了点心，就要被误以为是在战队。
毕竟这场面可太像了。
“郡主，本官必须得提醒你，投机取巧，也就在你那后宅玩得通，在朝堂上和各部衙门里，是玩不通的。”
“是吗？”姜婴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有点开心。
真希望他快点露出马脚啊。
姜婴肆无忌惮地点点头，一脸受教的样子，“多谢陆大人提醒。”
她的目光瞟向桌上的点心，没人拿。
或者说，没有人敢拿。
拿了就是站队，她和陆丰川针锋相对，又得陛下圣旨督查户部。
上头放下来的督查，和皇帝关系天下第一好，若是交好了，保不齐哪顿酒就说漏了，到时候不只是户部遭殃，他们自己也要人头落地。
“这点心味道还是不错的，各位同僚拿回家尝尝？”
马上就要下值了。
“不，不了，我家里人不爱吃点心，我就不拿了。”
“我也是，吃了点心就不舒服，还是不让郡主破费了。”
姜婴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眼看着第一个人已经走到门口了，姜婴才冷了脸。
“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了。”姜婴轻飘飘地感慨一句，“本宫来户部之前，陛下专门交代，要和各位同僚好好相处，必要时候还要会来事，给大家送点礼物什么的。”
“我刚从边关回来，是个粗人，也不知道该送什么，还是陛下给我提醒，说是送点心吧，各位同僚可以拿回家慢慢品尝。”
姜婴出声时，率先离开那几位的脚步就停下来了。
皇上的命令。
这谁敢违背呀？
姜婴还装出一副委屈又愤懑的样子，“既然大家都不爱吃，想来是陛下弄错了，回头我再去找陛下问问各位大人的喜好。”
姜婴这话一出，众人差点憋死过去。
威逼利诱之后，就开始搬出靠山吓唬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