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靠山还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姜婴这摆明了是用皇帝来压他们呢，偏偏在场这些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明面上不给皇帝的面子。
哪怕明知道姜婴这番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也只能咬牙认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陆丰川身上。
无他，在这户部，现在陆丰川就是风向标。
户部尚书，是户部的老大了。
他明里暗里下令，让所有人都不许搭理姜婴。
整整一天，这些人连和姜婴说一句话都不敢。
甚至连眼神对视都尽量避开，生怕他们和姜婴上一刻对视上了，下一刻移回目光，就要和陆丰川对视上了。
相比较与得罪姜婴，他们更不愿意得罪陆丰川。
毕竟陆丰川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至于姜婴，虽然是被派来监察户部的，但就算真查出什么事儿来，最后倒霉的，也只会是陆丰川。
出了事有陆丰川顶着，他们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但若是得罪了陆丰川，以后他们在户部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想清楚的。
因此，当姜婴搬出皇帝来压人的时候，众人心中虽然胆寒，但也还在看陆丰川的眼色。
姜婴自然也不会为难一些小喽喽，将目光转向陆丰川，“听陛下说，陆大人最爱吃桂花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上是怎么知道陆丰川爱吃桂花糕的并不重要。
甚至陆丰川到底爱不爱吃桂花糕，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姜婴手上端着桂花糕，送到陆丰川面前，在姜婴已经提到皇上之后，他若是还不接过来，那就不是在打姜婴的脸，而是无视陛下了。
他哪有这个胆子？
“郡主有心了。”陆丰川脸色铁青，但还是把桂花糕接过来了。
其他人，姜婴也亲手一一分了点心。
“陈大人，爱吃桃花酥，这盒是您的。”
“柳大人喜欢百合饼，这盒是您的。”
“赵大人……”
随着姜婴将一盒盒糕点送出去，户部众人的脊背上隐隐生寒。
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从脊背渗出来，一阵凉风袭来，好像整个人都被推下无尽深渊。
姜婴到底想做什么？
她什么时候把他们这些人的喜好都调查清楚了？
能调查清楚对糕点的喜好，那别的呢？
他们在姜婴面前还有秘密吗？
至此，他们终于明白姜婴为什么非要给他们送点心了。
送点心是假，敲打他们才是真的。
连爱吃的口味都能调查清楚，想要查点别的，又能难到哪里去呢？
而且，姜婴在给他们送点心的时候，提到了皇上。
姜婴的背后是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姜婴能够调查到他们的喜好，这是姜婴自己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姜婴并不理会众人心中所想。
她就是故意的。
今天晚上，只怕整个户部上上下下，都没人能安眠了。
又或者，不只是户部，而是满朝文武。
他们会想，她能调查到户部的事情，难道就只能调查到户部吗？
是不是对文武百官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了。
亲手将点心一份份送出去，姜婴回府时，已经入了夜。
在马车上吃了点东西，回到宸国公府之后，姜婴也没了胃口，就没让人准备吃食，直接回卧房了。
才一推门进去，就听见屋里一声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你怎么才回来？”萧肆委屈巴巴地问。
姜婴吓了一跳，点上蜡烛才发现萧肆竟然在她的床边坐下了。
身体歪歪斜斜，半倚着床头，端的是好风光。
姜婴的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的，悄然染上点绯红。
“你又做什么？”
萧肆笑眯眯地看着姜婴，“自然是来给未婚妻暖床。”
未婚妻三个字，在他嘴里过了一遍，竟带了几分缱绻的滋味。
姜婴心头一颤，一抬头对上萧肆阴谋得逞的目光，又沉了脸，“少来，谁用你暖床！”
“真的不用吗？”萧肆还是笑。
姜婴冷哼一声，“少废话，有什么话就说，说完赶紧走。”
见姜婴真有点急了，萧肆才没再继续都她，将今天得到的情报说了出来。
“五万飞骑卫，十个副统领，一个身家清白的都没有。”
全都是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探子。
也或者说，他们本来就属于各方势力。
飞骑卫其实和御林军差不多，大多数都是京中这些官员们的家眷或者亲眷推荐过来的。
当然，也可以直接说成安插。
但御林军人数少，又都是权贵子弟，和飞骑卫还是有些区别的。
也不知道这五万飞骑卫里，能不能找出几个身家清白的。
“户部和你那情况也差不多。”
今天姜婴就注意到了，虽然每个人都在团结一致地鼓励她，但孤立也有不同。
比如有些人，她要档案卷宗的时候，虽然不和她说话，也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但该办的事情一丝不苟，并没有在公务上给她使绊子。
但另外一些人，连在公务上都不愿意配合她，像是生怕她发现什么一样。
张嘴就是不好找，现在不方便，他们会给找着，但什么时候能找到也不敢断定之类的推诿之词，姜婴听得耳朵都有点起茧子了。
“但有一个问题，各方势力都难得统一。”
姜婴今日兴起，当然也确实是想要看看，朝廷派给陇西的粮饷，这一路上到底被抹掉了多少层油水，便问了给陇西那边派过去的粮饷。
过节不管问谁，都是“不知道。”“暂时找不到。”“有是有，但是这些东西太过复杂，咱们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些卷宗需要陆大人的令牌才能调用。”之类的推辞。
双方人马都是这个反应，未免有些古怪了。
“别急，我们现在都在京城了，慢慢查就是，太急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姜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微微颔首，然后转头看向萧肆，“你还有别的发现吗？”
“暂时没有。”萧肆眉头微微上挑，“怎么，你这是想赶我走？”
姜婴“嗯？”了一声，“难道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