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姜婴外,众人脸色一变,立刻上前。
晚玉堂和四处回廊外齐齐跑来一群人,沈老夫人急匆匆走出来,看到姜婴神色莫测地立在那儿,心猛地一沉。
“沈家小子在何处!”
人未到声先到,一声厉呵,其中威严肃杀只有浸过沙场战火的才能如此。
沈昭容面色变了变,宸国公是姜婴的世公,大景开朝武将,手握重兵。
突然造访,怕是来给姜婴撑腰的。
他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可身份云泥之别,只能应声,“不知国公找我何事?”
宸国公领着数列手上兵士进门,陇南军训练有素,肃杀凛冽在镇北侯府左右各一列,让出一道。
“世公万安。”
姜婴福身,姜焚看到重孙女落落大方容色倾城,这么好的重孙女被沈家糟践,心头怒意更甚,“不用跟世公见外,去旁边歇歇脚。”
姜婴点头却没离开,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沈昭容见两人亲厚,立刻笃定姜焚是姜婴请来给他们沈家施压的,咬牙道,“姜婴,你我好歹夫妻一场,半点情分不顾,定要步步紧逼吗?”
“情分?本宫与你有什么情分,君臣之情吗?”
姜婴不甚在意,开口嘲笑。
沈昭容眼里似要喷出火,然而不等他继续质问,姜世公重重嗤笑。
“沈家小子,当年你跪在老夫跟前,对天立誓唯有婴婴一妻,如今背信弃义,还有脸面提夫妻情分?”
“这就是你们沈家的礼数,还是觉得老夫半只脚入了黄土,姜家孩子任你们欺辱?”
“国公爷言重了。”
沈老夫人见事态不妙,连忙打断,姜焚地位极高,从宸字封号便可看出,莫说沈家,当今圣上来都要让三分。
“小辈们的事不如让小辈们自己解决,但我沈家绝不会亏待安阳的。”
沈老夫人使了眼色,沈昭容虽不情缘,但宸国公他们得罪不起。
“这件事是晚辈考虑不周,婴婴要什么,晚辈会尽己所能补偿她。”
沈家这般退让,总该结束了吧,女子闹一闹,总归是想要夫家重视。
宋氏悄悄审度姜婴的神色。
“如何补偿是你们沈家的事,老夫今日是来问罪的!”
众人哗然,姜焚完全不吃这一套,手一挥,两旁的兵士各出一人,直接上前架起沈昭容。
沈昭容虽也是武将出身,但资质尚轻,被两个沙场饮血的士兵钳住,有心挣扎却挣不开。
“宸国公这是何意,我是有愧于安阳郡主,但我沈昭容亦是当朝武将,朝廷命官!”
“还知道自己是武将!”姜焚断呵,沈老夫人原先还想说些什么,此刻讪讪闭嘴。
姜焚目光严厉,在周遭转了一圈,“你母亲越云将军,二叔少中郎将,皆是武将出身,军中军令如山,你身为将领背信弃义,如何服众,老夫今日以军规处置你,何人敢说不妥!”
姜婴闻言,唇角笑意渐深。
她敢写信给世公,便是因为姜焚在军中德高望重。
除却宸国公这一身份,他亦是百将之首,要罚麾下将士,合情合理。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转头吩咐仆妇多备些金疮药。
“犬子无知,还望国公爷手下留情。”
回答她的是姜焚的冷嗤。
“你们敢!”
沈昭容挣不开士兵,被强行压弯身体,跪到姜焚脚下。
他牙关狠咬,作为前途无量的朝廷新贵,被如此折辱,恨不得把姜婴杀之后快。
可他不敢,也不能。
“咚!”
沈家大院里,一声接一声的军棍声,棍棍到肉。
沈昭容死死咬牙,背后的衣衫渗出血痕,血腥味弥漫。
沈家一些庶女重孙哪见过这种场面,纷纷吓得躲在父母身后。
“五十军棍,老夫不同你计较!”
姜焚终于发话,沈家众人死一般的沉默。
姜婴施施然地站到姜焚身侧,沈昭容眼前被冷汗糊了一眼,猛然看到一双织锦的绣鞋,警惕地抬头。
姜婴正满脸漠然地看他,既无畅快也无心疼,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
他很想问为什么要撕破脸到这种地步,他明明保证会补偿她的。
“孟小姐!”
门外一阵慌乱,众人寻声看去,只有姜婴没有回头。
重孙女气定神闲的模样被姜焚看在眼里,想到那封信里的内容,姜焚心里澎湃不已。
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姜婴继承她母亲遗志的样子了。
“沈郎!”
孟似锦听说宸国公造访镇北侯府,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她强行闯入,一眼就看到了在军棍下几近昏迷的沈昭容,血泊四溅。
孟似锦正欲上前阻拦,冷不丁耳边响起女声,不温不火如珠玉落盘。
“妨碍公务,将她赶出去。”
这孟似锦能在军中混出名声,号称大景第一女谋士,也是个人精,当下便冷静下来。
但沈昭容撑不住了,什么气节风骨都挨不住五十军棍。
他惨叫一声,“锦儿。”
而后便昏死过去,背后衣衫破裂,触目惊心。
孟似锦连忙上前搀扶,她有孕三月,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如今扶着沈昭容,显得可怜又坚韧。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孟似锦半跪着,姜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这是姜婴第一次见到孟似锦,她原本对孟氏颇有好感,孤身一人敢于混迹军中,以智谋出彩,当是天下女子表率。
然而。
“安阳郡主撺掇宸国公欺辱为国立功的将军,难道不怕寒了边疆将士的心吗!”
“呵。”
姜婴古波不惊的绝美容颜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她轻笑,眼神中却透着失望。
她挥手拦住要上前的双蕊。
“本宫为沈家鞠躬尽瘁一年,圣上、长公主亦是多加照拂……”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念叨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可你们非旦不思皇恩,还折辱本宫,尤其是你,孟氏。”
“号称大景第一女谋士,得圣上称赞,眼下却自甘堕落沦为宗妇,以腹中孩儿为由要进后宅内院,本宫真是看错你了。”
孟似锦一听这话关乎自己前程,脸色瞬变,连忙开口争辩,“下官要嫁进沈家,只是不愿让腹中孩子无名无分,并非不知恩图报之人,难道沈将军尽心尽力,郡主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给沈家吗!”
“大胆!”
她一番话几乎要把姜婴和心胸狭隘绑死,甚至连累皇家名声,姜焚怒斥,正要让人扯开孟似锦,门口一声高呼,“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