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肆反应极快,姜婴话音未落,他就已经飞身冲上对面二楼。
但很快,他就回来了:“走了。”
人去楼空,对面的速度也很快:“你看到是什么人了吗?”萧肆问。
姜婴表情有些凝重,她看到了,但是不能确定。
像是,之前同行的商队领头。
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有那炸毛的头发,都很像。
船上的货不由分说被扣下,元淘一脸烦躁:“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想办法打点吧。”姜婴其实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
她是郡主,用了这样的方法,就说明她在支持贪赃枉法,哪怕是在赵国,她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
但眼下,她买回来的粮食都在船上呢。
购买粮食的时候,许家两口子就和她说过,这些粮食一定要阴凉干燥保存,如果在船上放太久,不说能不能种植,还能不能吃都是个问题了。
等待调查结果,固然是正路,但她的粮食等不到调查结果出来,只能走歪路子。
姜婴本以为,这件事情是有人陷害,但当她一层层递了银子,找到当地知府的时候,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知府名叫颜朗,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一身官服被他的肚子撑起来,低头看不见脚尖那种。
看见姜婴的第一眼,眼中就冒出了淫靡的光芒。
“就是你的船窝藏钦犯呐?”他拿腔作调,朝着姜婴勾了勾手指:“你这娇滴滴的美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姜婴被颜朗看得不爽,但现在形势比人强,她只能暂且忍耐:“大人明鉴,此事是个误会,小女并不知道那钦犯是何时藏在船上的,小女与他素不相识。”
“是吗?”颜朗脸一板:“可那罪人怎么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姘头,还说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带他离开的?”
姜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波折,赶忙摇头:“大人明察,绝无此事,小女与那贼人,没有半点纠葛,还请大人明鉴啊!”
姜婴说着,递上一沓银票。
颜朗看见那叠银票时,眼睛都亮了:“这样啊,本官看你言辞恳切,许确实是个误会。”
“没错,就是误会。”姜婴见他松口,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本官也不能如此糊涂判案,那贼人说你是他的姘头,还口口声声说你脐下有一枚小痣,你与本官验证一二,若确实没有,那便是那贼人恶意诬陷。”
颜朗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姜婴身上扫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婴要是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就不用活了。
跟在姜婴身侧,一直没说话装侍女的元淘脸色一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前去,一把将颜朗按倒在地上,为了避免他吼叫,还抬手卸了他的下巴:“现在怎么办?”
姜婴沉默一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想让颜朗放船,只是这样,显然还不够。
就在两人还有犹豫时,一道身影从窗户窜进来,捏着颜朗的下巴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直到颜朗将药丸吞下去,他才松手。
“萧肆?”元淘看见萧肆时愣了一下:“你给他吃了什么?”
“断肠丹。”萧肆说。
姜婴的目光落在萧肆身上,她让萧肆留在码头守着货来着。
“放船,或者死。”萧肆冷眼看着颜朗,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那药丸下肚,颜朗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就已经疼弯了腰,捂着肚子直“哎哟。”
结果,当然是毫无意外。
萧肆将文书递给元淘:“回去,带着货物离开,留一艘小船在码头,一个时辰之后我们会追上去。”
元淘也知道单个不得,带着文书转身就走。
一个时辰之后,萧肆将解药给了颜朗,带着姜婴出了衙门,策马飞驰。
“不去码头吗?”姜婴看着方向,这个方向,是陆路出城的方向吧?
来之前,他们都看过舆图,码头是在东边,但他们此行是往西边。
“出城。”萧肆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但姜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大概是因为,两人现在共乘一骑的缘故,萧肆的气息夹杂着风声,直接落在姜婴的耳畔。
他们才出了衙门没多久,身后就有一队人马追出来,直奔着码头的方向。
若是走水路,他们就走不了了。
萧肆提前联系了商队,一路到城门口,跟随商队出城。
出了城门,翻身下马,两人并肩而行,姜婴才转头看向牵着马的萧肆:“你来做什么?”
不是让他盯着货?
萧肆看了姜婴一眼,挪开目光,再看一眼,又挪开目光。
姜婴被他看得有点毛,不知为何,竟觉得心虚:“看什么?说话!”
“我都知道。”萧肆说。
姜婴“啊?”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我不会放弃的。”萧肆说得斩钉截铁,就好像在战场上,他说不会放弃身后的城池一般。
姜婴其实明白萧肆在说什么,但她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她又何尝不想毫不顾忌地跟着萧肆走,可她不能。
她轻轻叹了口气,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回应萧肆,还是说她知道了。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萧肆牵着缰绳的手缓缓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姜婴眨了眨眼睛:“我应该记得什么?”
“我……”萧肆欲言又止,攥着缰绳的手指放开,又收紧,收紧又放开,终究还是垂下头,轻轻晃了晃脑袋:“没什么。”
姜婴偏头看了他一会儿,眼神中满是探究,但什么都没探究出来,只看出这人好像有点难过。
姜婴想,她或许应该问问萧肆为什么难过的,可不知为何,想到两人如今的处境,她这话就问不出口。
并肩而行的两人,距离近到走路时肩膀都好像能碰到一起。
但又好像远到中间隔了千沟万壑。
直到商队行至下一个码头,姜婴都没猜透萧肆到底在难过什么。
萧肆似乎察觉到姜婴的探究,偶尔看向姜婴,起初眼神中还有些忧伤,到后来,就变成了平静无波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