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在此...?”沈昭容喃喃着捏紧手中扉页。
《行策论》三年前流传于坊间,所书智计被赞大才,堪称诸葛在世。
沈昭容初得此书,就派人四处探访,只因外面流传的只有其中半卷,剩下半卷被人撕毁。
可终未探得这位大才的消息,直到与孟似锦相识。
她对《行策论》信手拈来,更是深谙其中智谋,让沈昭容引为知己,然后.....
他以为这本书乃是孟似锦所作,追问之下孟似锦也并未否认,只莞尔一笑。
“名利与我而言,不过过眼云烟。”
她说那句话时的俏皮音容,和淡然模样,到现在依旧犹在眼前。
沈昭容就此倾慕于她,只当她性子淡泊,不喜被人追捧,便一直守口如瓶。
简直就是觅得珍宝.....
可连锦儿都没有拿出来的半卷《行策论》,怎么会在姜婴的踏云苑?
沈昭容目光微缩,难道.....
“呵,后宅妇人,脑中空空,只知仗势欺人,怎么可能是她?怕是收得的一些孤品,用来摆设的。”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脑中一瞬的猜想。
“还是将这残卷物归原主,交与锦儿吧。”
才刚忍着伤处挪出门,便看见晚玉堂的大丫头横冲进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侧边的小库房跑。
压根都没发现沈昭容在此处。
他眉心一皱,叫住了人:“你去那里做什么?少夫人……那弃妇的东西方才该搬空了。”
大丫头及时刹住,看到沈昭容反倒像吓了一跳,急急道:“少爷,是老夫人怒极攻心,说晕就晕了,奴婢等束手无策,只记得少夫人曾为老夫人求过几颗药丸,效果最是好,这不是想来找找看还有没有剩下的……”
沈昭容想也不想的打断:“祖母身子不好便叫府医,实在不好就外面请去,再不济拿了本将的令牌进宫请太医,难道还能请不来么?她姜婴如今只是沈府的下堂妇,便是天塌下来,也犯不上惦记到她的身上去!”
什么药丸?
怕是趁他不在京中之时,姜婴听信那些术士的谗言,得了些糊弄人的无用丹丸,当成至宝送给祖母讨欢心的罢了。
能有什么作用?
大丫头欲言又止,看着沈昭容难看的脸色,到底是低下头,不敢过多争辩。
“这便是她治理的内宅,乌烟瘴气!”
沈昭容面黑如铁,想到姜婴那无知妇人搅得府里不安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污糟之事,瞬时气不打一处来。
伤处更是痛痒难耐,越发烦躁。
当年果真是瞎了眼,白闹一场,还惹得一身腥!
他甩袖大步流星,也不叫人搀扶,像是在姜婴住过的院子多呆一会都会染上霉运。
急急忙忙来到晚玉堂,还没走进去,就听到沈老夫人的声气。
只是有些虚弱,想也知道是被气到了,何至于就到了晕倒的地步?
回头瞪一眼那亦步亦趋跟来的丫头,真是晦气。
这些没规矩的下人,想必都是姜婴在家时教出来的,得空也该好好整治。
“祖母可还安好?”他吐出一口浊气,想到沈老夫人年纪大了,面上露出几分轻快的笑意,强撑痛意入内问候,“祖母,犯不上为那姜氏烦心,待锦儿安安生生诞下重孙,便能让祖母含饴弄孙了,该快活些才是!”
看到是沈昭容进来,沈老夫人心里暗叹,面上倒舒展了许多。
“怎么不好好静养?你的伤势要紧,我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又咳起来了,在场陪着的孟似锦第一个迎了上去。
“老夫人,还是安心静养吧,昭容说的对,天还没塌下来呢,这点小事值当什么的?”孟似锦说的云淡风轻,是当真没当一回事。
在她看来,姜婴自己离开,那是自己蠢,大好年华的女子,连名声都不顾了。
和离?
难道和离和被休,还真有那么大的差别?
即便贵如郡主,来日前程也是废了的。
不过也好,反倒方便了她。
顺顺当当成为沈家主母,往后,便再不必去战场上吃苦受罪……
这厢沈老夫人还没开口,那头宋氏已经憋不住了。
“哎呀,你……你还没过门,知道什么?”
宋氏本就是个没主意的,眼下又着急上火,实在顾不上遮羞。
“眼下和离书已经签了,姜婴也搬了出去,可我看着账本,她没带走的嫁妆东西,只剩下几扇屏风和浴桶、棺材这样的大件了,旁的还有不少东西早都没了影子,其中更有七八件是御赐之物,并着两间铺子一时半会也赎不回来……”
说到这里,被管家重担压的喘不过气的宋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且不说往后日子怎么过,就是明日姜婴带上人来娶剩下的东西,要如何填补的出来?若闹大了,丢的就是沈家的颜面!我倒是琢磨着,兄弟才得的御赐金银是能撑过去,可祖母又说了,得留着给你们大婚用……”
“住嘴!”
眼看宋氏越说越不像话,沈老夫人厉声叱责。
宋氏一下子闭上嘴,可那焦急无奈又身怀怨气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老大媳妇,你也太不上算了,这点子小事就值得你当着未过门的新妇大倒苦水?”刘氏手里搅着帕子,面上阴阳怪气的很,“你也不想想,放眼咱们沈家,如今也就昭容侄儿最是出息,军中新贵,圣宠皇恩,没看见皇上随手的赏赐都快堆成小山了么?这点小事,他自能办妥当!”
说完,刘氏还笑呵呵的瞥了沈昭容一眼:“侄儿,二婶说的是吧?”
沈昭容心里一咯噔,脱口而出:“就是皇上的赏赐,也填补不了姜氏嫁妆的亏空?那咱们家的家底去哪儿了?花了那么多,难道都是沈家这一两年花了她的?”
所有人都没说话,就是沈老夫人,也微微避开视线。
“说话啊!”沈昭容不敢置信,“她的嫁妆单子里,不仅是她自己的,还有御赐之物?竟还有几间铺子,难道都是我沈家花了用了?变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