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先帝驾崩，也只有她和韩青云，是真的情真意切地难过的。
至于其他人，要么装模作样地哭两声，要么根本连哭都没哭就开始忙着争权夺势。
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在先帝身上得到的宠爱也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对先帝有多孝顺。
先帝活着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能装一装，但人都死了，当然是攥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韩炀从来没有想过先帝驾崩还能有异常。
可如今听了姜婴这么说，她才反应过来。
先帝虽然身体并不十分硬朗，但太医院那么多人，每日都要请一次平安脉，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暴毙就暴毙，让人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阿婴，你直说，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韩炀握住姜婴的手越来越用力。
姜婴能感受到自己手臂上传来的力道，韩炀的武功还不如她，但养气功夫可远不是她能够相提并论的，这会儿这般表现，已经太过失态了。
“婉姐姐。”姜婴按住韩炀的手腕，“你别着急，我现在还只是猜测。”
姜婴将自己调查出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
已经到这个地步，她并没有隐瞒从玉佩中得到的信息。
要说姜婴和敦亲王之间，韩炀更相信哪一个。
她还是更倾向于姜婴的，毕竟当初若是没有姜婴的母亲，也就没有她和韩青云的今天，他们甚至等不到敦亲王扶持韩青云登上皇位，就会死于乱世。
“基于这些考虑，我对敦亲王……”
后面的话，姜婴没说。
但韩炀对于京城的情况并不陌生。
敦亲王几次三番找机会和姜婴接触，原本她还以为，敦亲王是真的看上了姜婴，想要姜婴做儿媳妇。
如今看来，这件事情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所以，你怀疑姑姑和姑父的死，与敦亲王有关？”
听完僵硬的叙述，韩炀再提起敦亲王，已经不再是“敦亲王叔”的称呼，亲近与否，顷刻间便可见高下。
“只是怀疑。”姜婴垂下眸子，抿了口茶水，“而且，我觉得，他当初，未必就真的不想要皇位。”
“你的意思是？”韩炀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当初，皇兄在几位争权的皇子之中，是最年幼的。”
“而且，当初几位舅舅，并未在京中。”韩炀跟着接了一句。
因为年幼，所以也是最好控制的。
那段时间，动乱刚刚平息，为了防止死灰复燃或者临死反扑，韩青云的几位舅舅，都被外派出去，镇守一方。
他没有别的人可以倚仗，只能依靠敦亲王，待到他登基，敦亲王便可摄政，不是皇帝胜似皇帝。
“但后来，敦亲王并未留在京中，皇兄坐稳江山之后，他就自请回封地了。”
“早在先帝在时 ，他就应该回封地了，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再不回去，朝臣也容不下他，先帝并没有给他摄政的封号。”
听了姜婴的话，韩炀也想起来了，当初先帝是留了遗诏的，遗诏上并没有对敦亲王的交代，反倒是安排了几位辅政大臣。
提到遗诏，韩炀也终于回过神来，“照你这么说，父皇他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姜婴不好妄加猜测，但她的表情已经足够说明情况。
“宫里定会有人知晓旧事，有心总是能查出来的。”韩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交给我吧。”
转眼间，她就又变回那个受天下供养，整个大景最为尊贵的公主。
生辰宴结束，姜婴坐上马车回府。
马车行至一个偏僻的巷子，忽然停下。
不等姜婴询问，外边就已经传来回话，“郡主，前方有两辆马车相撞，撞坏了不少摊位，路堵住了。”
姜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撞得还挺严重，巡捕房的人正在疏通，不过看情况，一时半会儿是疏通不开了。
“调回去……”
话还没说完，一阵马蹄和车轮的声音越来越近，后边的路也被一辆辆马车拦住。
“郡主，撤不出去了。”
不用车夫说，姜婴也知道，今日是要在这里堵一会儿了。
“无妨。”姜婴准备从小箱笼里找出账本翻看，也不算耽搁时间。
然而，就在此时，车厢被敲响。
她掀开车帘。
韩璟华站在车外，“安阳表姐，好巧。”
姜婴看见他脸上的笑容的那一瞬间，就觉得似乎不是巧合。
她微微挑眉，探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堵住她掉头的路的，正是敦亲王府的马车。
“璟华表弟是从何处来？”姜婴问。
“参加端婉长公主的生辰宴。”韩璟华笑呵呵地说，“我瞧见安阳表姐了，但表姐似乎没瞧见我，倒是让人有些失望了。”
姜婴确实没觉得他哪里应该失望。
“反正堵在这儿，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不如我请表姐移步酒楼稍作歇息？”
他的邀约，姜婴有点迟疑。
最近这段时间，军中出了点事，萧肆一直没回来，她身边虽然有暗卫，但有些事情，暗卫处理到底不如萧肆方便。
“还请表姐移步？”韩璟华挪了挪步子，上前掀开马车一角，就站在那儿笑吟吟地看着姜婴，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姜婴不想在这里和他纠缠，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也罢，璟华如此诚心邀约，我若是不同意，岂不是不识好歹了。”
她有暗卫跟着，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暗卫也能把她救走。
而且，她也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韩璟华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姜婴下了马车，韩璟华立在一边，表面看上去，倒是真有一点表姐弟相亲相爱的感觉了。
两人步行出了巷子，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整条巷子都已经被马车堵了个水泄不通。
姜婴偏头看了璟华一眼，“璟华这是要去哪儿？”
据她所知，回敦亲王府，并不经过这条路。
韩璟华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脸上笑意不减，却多了些戏谑，“听说前边有一家铺子的点心不错，想买些回去带给母妃。”
若是他脸上的表情能再真诚一点，姜婴也能勉强说服自己相信他。
可他现在这副样子，就差直说他是故意来堵姜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