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世子说，这玉佩原本打算做一个机栝，给郡主防身的，只可惜……”
可惜还没做完，就出了那档子事，世子和世子夫人也不在了。
那机栝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出来。
管家原本觉得，不该和姜婴说这件事情的。
可看着姜婴眼中的怀念和骤然出现的失神，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郡主，世子和夫人都是心疼你的。”
姜婴唇角微微上扬，“我知道。”
爹娘疼爱她，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即便当年还小，但很多事情，也早就已经在脑海深处定格，根本无法忘怀。
她之所以走神，并不是因为不喜欢玉佩，或是忘了爹娘生前的疼爱，而是因为，她好像找到了管家所说的玉佩上的机栝。
她的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能清晰地感受到玉佩的分量和寻常这么大块的玉佩分量稍微轻些。
“既是爹娘留给我的玉佩，我便先戴在身上吧。”
管家见状，自然不会多言，只让姜婴好生保存，虽然没雕刻完成，但至少也是世子和夫人的一番心意。
姜婴将玉佩收起来，又替长公主寻了一枚嵌金丝石榴佩，选了个楠木盒子装好，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屏退旁人，姜婴才将爹娘留给她的玉佩拿出来。
仔细研究许久，才发现玉佩上的机栝，很小，若不是察觉出分量不对，姜婴定然不会往这方面想，应该也就注意不到这个机栝。
届时就算玉佩到了她的手上，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得到藏在玉佩里的东西。
拨开小小的机栝，玉佩上方打开一个小孔，一个小小的纸卷从里边弹出来，速度很快，从桌子的方向直直弹到床上。
姜婴看着落在被褥间的纸卷，愣了一下，再看看手中的玉佩，忽然眼睛有些发酸。
这个机栝，应该是用来放暗器，给她防身的吧。
如今却用来作为留给她的最后一点线索。
捡起纸卷，手指一点点将纸卷展开。
“天下动荡，谨防意图浑水摸鱼者。”
是父亲的字迹，纸张看上去有点年头了。
姜婴才看完，纸张就已经风化开裂。
天下动荡，浑水摸鱼。
这是有人要造反？
姜婴的心脏怦怦跳，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爹娘出事的真正原因了。
或许并非谭玉姑姑所说那般，只是小儿女的爱恨情仇，而是权力和欲望交缠的贪念，化成吃人的怪物。
姜婴如约去参加长公主的生辰宴。
姜婴到的时候，韩炀正在和其他贵女说话，见到姜婴就朝她招手，“阿婴，快点，怎么才来？”
“户部有事耽搁了。”姜婴快步朝着韩炀走过来，“婉姐姐今日的头面可真气派，衬得婉姐姐更加风采照人。”
韩炀笑呵呵地摆摆手，“前几日皇后嫂嫂让人送来的。”
“婉姐姐可有空，我有些事想和姐姐说。”
韩炀见她稍有正色，便知道此事恐怕不小，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姜婴走到远处的花厅。
“是什么事，值得你露出这副表情？”韩炀也跟着面露正色。
“当年，皇兄是如何继位的？”姜婴问。
韩炀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调查爹娘的死因，婉姐姐应该是知道的。”姜婴说着，面露愁容。
韩炀见状也不好多问，猜到姜婴要问的事情或许和她爹娘的死有些牵扯。
“既如此，我便与你说说，但当时，我也还小，记得的并不多。”
不只是她年岁小，就连皇帝的年纪也不大。
“当年，皇兄能登基，还是多亏了敦亲王叔扶持。”
“敦亲王？”听到这个人，姜婴的心中便是一颤。
这事儿，莫不是依旧和他脱不了干系？
“婉姐姐详细与我说说吧。”姜婴抬手给两人斟了茶。
韩炀面上露出回忆之色。
“你知道的，皇兄虽然是嫡出中宫太子，但行六，上头还有五位皇兄。”
姜婴微微颔首，听着韩炀娓娓道来。
先帝驾崩那年，皇兄也才十四岁。
才刚刚开始上朝听政。
但当时的大皇子，也就是韩青云的大哥，已经年过二十，不仅早早上朝听政，在朝中也颇有威望，其他几位皇兄，背后的门阀也都不低。
若是再过个五六年，韩青云成长起来，依照他的能力，定然能坐稳太子之位。
可问题就在于，先帝驾崩得太早了，韩青云甚至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因为太子的身份，被迫推到台前，成为皇权夺位的众矢之的。
当时，姜婴的父母已经不在，没了那个能够护着他的人。
是敦亲王力挽狂澜，一手扶持韩青云登基称帝。
敦亲王作为先帝最小的弟弟，也是皇子们最小的皇叔，其实年纪和当时的大皇子相当。
只是他受尽父兄的宠爱，权势地位应有尽有，还握着兵权。
当时，若是他想争一争，也未必就一定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但他没争，他扶持着韩青云坐上了那个位置，成了这大景的皇帝。
也是因此，皇帝和韩炀对敦亲王还算亲近。
“如此说来，当初的事情，还真是多亏了敦亲王。”姜婴面露沉思，说着感慨的话，但似乎对敦亲王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韩炀也看出这一点。
她也不是专治的人，并不非要要求自己喜欢的人其他人也一定要喜欢。
但姜婴在她提到敦亲王和敦亲王所做的那些事情之后，眼神中闪过的并不是喜好或是厌恶，反倒是怀疑。
就像是，她并不相信敦亲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样。
“阿婴？”韩炀低声问。
姜婴轻轻摇摇头，“婉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先帝驾崩，或许并不是意外。”
韩炀的心沉了沉，也伸手握住姜婴的手，“阿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没有，只是有些怀疑。”姜婴拍拍韩炀的手，“婉姐姐先别急。”
韩炀很难不急，先帝子嗣众多，但先帝和太后是少年夫妻，情意非比寻常，诸多孩子里，也就只有她和韩青云是太后所生，在先帝面前最为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