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没有刻意施压，但身为上位者的威压，习惯性倾泻而出，哪怕他已经尽力在姜婴面前表现出友好的一面，还是让姜婴的心中产生些许不适来。
而且，他口中说出的话，听着是在替姜婴说话，却总让姜婴有种不适感。
想到方才小厮离开时失魂落魄的样子，姜婴便有些心不在焉，面对韩青禾时，也没了先前的精力，匆忙吃过饭，便推称军中还有事务要忙，不好在外头时间太久。
韩青禾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心中顿有些不悦，但想到皇帝的吩咐，又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表妹说的是，公务要紧，一同回吧。”
姜婴虽然心中不悦，但念及心中谋划，还是微微颔首，与韩青禾一同回了姜府。
回到家里，姜婴第一时间去找了姜焚，彼时姜焚正在看不知道哪儿来的密报，见姜婴进来，放下密报：“阿婴啊，不是去陪荣亲王了吗？”
“提前结束了。”姜婴快步走到姜焚对面：“世公对荣亲王此来的目的，有什么看法？”
姜焚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远不止监军这么简单，他到陇西这段时间，军务一概不问，反倒是与你走得很亲近，其中目的……”
姜婴亦是面色凝重：“只怕是想要通过联姻，来掌控姜家。”
只有这一个理由，能够解释，为什么韩青禾分明是来做监军的，却对军中事务不闻不问，反倒整日拖着姜婴吃喝玩乐。
而姜婴与萧肆的婚约，乃是皇帝赐婚，整个陇西尽人皆知。
姜婴代表的就是姜家。
姜婴弃萧肆这个保卫陇西的少年将军不顾，攀慕皇亲，姜家在陇西的公信力会大打折扣。
只要等到姜焚百年之后，姜家在陇西的氏族力量，不攻自破。
恰巧，姜焚从京城回到陇西的这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却已经病了好几场。
如此局势之下，皇帝不必再急着对付姜家，只要让陇西百姓对姜婴失望，姜焚百年之后，陇西自然不堪一击。
而姜婴与萧肆的婚约一旦因为姜婴移情别恋而瓦解，这件事情就再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此事……”姜焚面上露出凝重之色。
这并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皇帝明知道这个计谋瞒不过姜家，他是在测试姜家的服从度。
姜婴轻叹一声：“那就只能将计就计了。”
“阿婴？”姜焚心下一惊，语气就重了些。
“无妨。”姜婴轻轻摇摇头：“我有分寸，世公不必担心。”
姜焚满目忧愁，哪能真的不担心，但姜婴素来有自己的主意，他也不好多插手。
“也莫要太过了，萧肆那里……”
姜婴摇摇头：“萧肆，就先不告诉他了吧，我们姜家的事，不好牵连外人。”
姜焚低叹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姜婴和韩青禾走得很近，几乎到了同进同出的地步。
两人之间的流言蜚语，传了不知道多少。
也不知是有心之人有意为之，还是大家恰好都忘了，萧肆和姜婴的圣旨赐婚，倒是少有人再提起。
但少，也不是没有。
沈昭容，就是个见不得姜婴和萧肆好的人。
之前在萧肆面前丢了面子，这一次，他当然要去找回场子。
在军营门口将正要进营地练兵的萧肆拦住：“萧将军，近来怎么没见到你和郡主一起呢？”
“哦——”沈昭容捂了下嘴：“看我这记性，郡主最近和荣亲王走得近。”
“我说什么来着，那姜婴就是个嫌贫爱富，爱攀高枝，人尽可夫的，你看看我，就是有先见之明，我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免得像我一样……”
萧肆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听见他叽叽歪歪，冷着脸微微垂眸，冰冷入骨的目光直勾勾地撞在沈昭容的脸上：“像你如何？”
沈昭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萧肆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沈昭容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校场正中间。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沈昭容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军营。
不少人为之侧目，萧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沈昭容，污蔑皇亲国戚，其罪当诛，念其有功在身，小作惩戒，以儆效尤，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萧肆这话一出，再没有人敢同情沈昭容，纷纷目不斜视继续训练。
沈昭容是被人拖走的。
练兵结束，萧肆走出军营，就见浮白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公子，有个关于郡主的消息，你听听不？”
萧肆脚步一顿，而后神色如常：“说。”
“其实，也不是郡主，是那个监军荣亲王。”
萧肆听完浮白所说，面色冷凝：“此事非同小可，可是证据确凿？”
“咱们兄弟亲眼看见的，那还能有假？”
“你先回去。”萧肆说完，翻身上马，朝着城中去了。
浮白跟在后边吃了一嘴灰，看着自家公子急不可耐的样子，叹了口气，骑马跟上去。
萧肆进姜府是不会被阻拦的，他在花园里找到了正在观察一株植物的姜婴。
萧肆快步来到姜婴身后，弯腰想要去拉姜婴的手，动作到一半，手顿住，后缓缓收回。
“我有话和你说。”
姜婴“嗯？”了一声，缓缓站起身：“说什么？”
“荣亲王不是什么好人，他在京中已经有红颜知己，还不止一个。”
“我知道。”姜婴点头。
“你知道？”萧肆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婴：“你知道，你还……”
姜婴不是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为了这个追求，还和沈昭容和离。
如今怎么会明知道韩青禾是个风流纨绔，还要和他纠缠不清？
“为什么？”萧肆眼中满是不解。
姜婴看着他眼眶赤红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没解释：“没什么为什么。”
“你……”萧肆双手紧握成拳：“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我？”
“没什么好解释的。”
“好！好！”萧肆转身就走。
姜婴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