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别说聂俢了,就连韩青云都惊住,怔怔地看向姜婴,“何来的半数黎民?”
“这天下,男子占一半,女子占一半,律法偏向男子,岂不是叫女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姜婴半点不慌,从袖中摸出三张状纸,“臣妹有证据佐证。”
李德全下来取走了状纸,呈交给韩青云。
韩青云看了状纸,脸色铁青。
他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某一个人的皇帝,也不是某一类人的皇帝。
状纸写得清楚明了。
不说其他,至少这几张状纸上写得清楚明白,他的子民,确实受苦了。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的是三份状纸,可这样的事情,真的只是偶然吗?
在朝堂之上的这些朝廷命官们对待自己妻子的态度,并不比状纸上那些控诉好多少。
仔细想想,姜婴好像没说错,他确实有半数子民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但……
他的朝堂,还要看眼前这些大臣来维系,若是贸然改了律法,他们能愿意吗?
韩青云不好发表看法,把状纸递给李德全,示意李德全念念。
李德全拿着状纸,尖着嗓子开始念。
等到他念完,姜婴才站出来,“陛下,臣妹以为律法该改改了。”
“这几位的诉求,不过是和离,但现行律法,让她们想要顺利和离都做不到。”
众朝臣一听“和离”两个字,脸色就变了变。
以聂俢反应最大,毕竟,一旦律法真的要改,就说明姜婴的弹劾是合理的,吏部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忙得翻天。
而且,他也并未觉得,现行律法有什么不妥。
一群女子在无病呻吟罢了。
韩青云偏头看向姜婴,状纸上的内容他看得清清楚楚,也有些窝火。
但此事事关重大,今日若是姜婴没办法说服这些朝臣,他是没办法替姜婴说话的。
姜婴和韩青云的视线对接了一瞬,大概明白了韩青云的意思。
她沉默一瞬,毅然决定,“陛下,臣恳请陛下允许臣的几位当事人上堂。”
韩青云心中是偏向姜婴的,自然不会在此事上为难姜婴,一挥手,随着唱喝声,三名女子便上了堂。
其中为首的鼻青脸肿的女子,正是于多多。
三人都不是多懂规矩的人,但畏畏缩缩跪了一排。
“别怕,说出你们的遭遇就好,其他的交给本宫。”
姜婴让她们来,为的不过是让朝堂上这些男人亲眼看看,因为律法不公,女子们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从于多多开始说,之后是宋无虞,最后是林苑娘,一个接着一个将她们的经历说出来。
相比于在状纸上看到的干巴巴的文字,这会儿看着三个当事人亲口说出自己的过往,他们心中多少有些震撼。
不过,也仅此而已。
“实在是太过大惊小怪。”
“没错,这男子在外奔波劳碌,不过是想要纳妾,怎的就不成了?哪个懂事的妇人会为了纳妾的事情和夫君争执不休啊。”
话音未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姜婴身上。
他们想起来了。
当初的姜婴便是如此。
为了沈昭容纳妾娶平妻一事,闹得不可开交。
如今又要撺掇其他人和离了。
不仅撺掇这些女子和离,竟然还想要改律法。
“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纲理伦常,这些女子竟然妄图违背丈夫,受到些许惩戒,这恰巧说明,她们的丈夫还愿意和她们好好过日子,不然大可直接休妻。”
被朝廷命官这样说,于多多三人本就畏畏缩缩的身影更加佝偻了。
姜婴见状,心里的火气也起来了。
她要的可不只是修改律法中的合理条件。
她想让女子能够读书科举入朝为官。
但她并没有在今日就强求,她还打算徐徐图之。
眼前的人明显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她都退一步了,聂俢竟然还这样。
不只是聂俢,其他官员的反应,和聂俢一般无二,只是他们没有说出来而已。
再看于多多三人战战兢兢自我怀疑的模样,姜婴这脾气算是彻底压不住了。
“小小惩戒是吧?本宫也给聂大人一个小小惩戒,是希望聂大人变得更好,聂大人收好了!”
话音未落,巴掌声倒是先起来了。
姜婴一巴掌甩在聂俢的脸上。
聂俢都还没反应过来,僵硬又补了两脚。
看着被踹倒在地上的人,姜婴淡定收回脚,回到自己的位置,留下一句淡淡的:“聂大人不用客气!”
聂俢都被僵硬忽然在早朝上动手的情况给惊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姜婴的脸,手指都在颤抖,面皮通红,“你简直不可理喻!”
其他人在听见这声喝骂之后,也纷纷开始指责姜婴。
什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什么目无法纪,霍乱超纲。
好像姜婴刚才那一巴掌不是落在聂俢的脸上,而是落在大景的脸面上。
朝中多了她这一个女子,大景就要颜面扫地了一般。
坐在上首的韩青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发展。
饶是早就知道姜婴想做的事情,不择手段也一定会做成,但他是真没想到,姜婴竟然会在早朝上直接动手。
这简直是把聂俢的脸面按在地上碾压。
他有些头痛,姜婴这一举动,是把满朝文武都惹恼了,日后她在朝中还如何立足啊!
姜婴却好像完全没觉得这是什么难题一般,腰板挺得笔直。
“怎么?”姜婴冰冷的目光落在聂俢身上,“那番话不是聂大人自己说的吗?”
妇人们的丈夫愿意打她们,是还想和她们过日子。
她稍微改了改,就能反驳聂俢,甚至都不需要费心思。
聂俢气得 面红耳赤,伸手指着姜婴,“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姜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既然诸位大人觉得,男子在婚内对妻子使用暴力,是想要和妻子好好过日子,那以后,是不是妻子也可以同样对待丈夫?”
“这怎么行?”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
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姜婴分辨了一下,没能分辨出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
没关系,一起怼了就是。
“怎么不行?难道男子比女子高贵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