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说什么?
萧肆踹他那一脚非常熟悉?
曾经在陇西,萧肆没少这么踹他,踹出身体记忆了?
他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陈礼自觉理亏,想到沈昭容刚才差点被萧肆逮住,也心有余悸,“你说说,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他是怎么练的呢?”
沈昭容要是被萧肆逮住,他们就不用活着回去了,就算回去,王爷怕是也饶不了他们。
沈昭容本来心气儿就不顺,这会儿听见陈礼对萧肆如此推崇,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那么推崇他,怎么不去找他?”
陈礼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疯,愣了一下,盯着沈昭容仔细打量了一番,好一会儿才咂摸出味儿来,“听说萧肆和安阳郡主关系不错?”
可不是不错嘛,陛下都给萧肆和安阳郡主赐婚了。
但他说这话,可真不是为了戳沈昭容的肺管子。
只是武将说话,不太懂得委婉。
沈昭容刚才被萧肆踹了一脚,气血就有点不顺,这会儿被陈礼接二连三的气,气血上涌,差点撅过去。
他凶狠地瞪了陈礼一眼,“回京!”
任务失败,不管怎样,都得给王爷复命。
提到回京,陈礼也心有戚戚然,沈昭容还不了解王爷,但他都在王爷身边多长时间了,还能不了解王爷是什么脾气秉性吗?
这一趟回去,沈昭容估计没事,毕竟王爷还没彻底将沈昭容拉拢住,但他绝对逃不了一顿重罚。
一想到这儿,他翻身上马的姿态都显得笨拙了许多。
沈昭容看他那模样,心里更不爽了,有种想要直接将他弄死的冲动。
王爷那般英明神武,身边怎么会留这样蠢笨不堪的人。
陈礼并不知道沈昭容心中所想,戚戚地回到京城,到了辰王府,径自去了书房。
先是汇报了情况,然后就主动去领罚了,从书房出来,路过等在廊下的沈昭容,颇为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沈昭容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细想,里边就传来一道朗润的声音,让他进去说话。
士为知己者死。
沈昭容一进屋就跪下了,“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惩罚!”
辰亲王韩青木,先帝最小的儿子,当今天子最小的弟弟。
比起荣亲王韩青禾,韩青木并不受重视。
但也因为他表现得无欲无求,好像对权势富贵都不看重,当今天子容得下他做一个闲散王爷。
“这是做什么?”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惩罚!”沈昭容一个头磕在地上,脑袋就没抬起来。
见到沈昭容,韩青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随即唇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意。
他站起身,缓步来到沈昭容面前,伸手扶住沈昭容的手臂,“起来说话。”
声音清朗温润,没有责备,反倒是透着几分安抚,“不必如此,事情我已经听陈礼汇报过了,出了意外状况,并不是你的错。”
看着面前毫无责怪,反倒还在安慰他的人,沈昭容感激涕零,眼泪差点糊到韩青木身上。
韩青木在他开始哭之后,就转身回到桌案后坐下,“昭容坐下说话吧。”
沈昭容“诶”了一声,在韩青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屁股只沾了一点椅子边。
“和本王说说,你是怎么认出那人是萧肆的?”见沈昭容脸色微变,韩青木又补充一句,“并非是本王不信你,而是本王今晨才得到消息,陇西大军已经陈兵在我朝与魏国的边境,主将正是萧肆。”
沈昭容闻言愣了一下,心中开始回想,难道真是他认错人了?
不,不可能,那一脚他实在是太熟悉了,那人一定是萧肆。
迟疑片刻,他咬了咬牙,面对自己的伯乐,还是说出了实情。
另一边,萧肆失去这两人的踪迹之后,掉头回去找姜焚。
彼时,姜焚和亲卫们身上的伤已经包扎过。
萧肆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姜焚,也不说话,就盯着看。
姜焚素来将萧肆当成自家小辈,这会儿被盯着看,也有点心虚,“那个……”
“跟我回去!”姜焚才张嘴吐出两个,就被萧肆一脸执拗地打断了。
“啊?”
“啊什么?”萧肆脸色铁青,看着姜焚的眼神像看着自家不懂事的小辈,“阿婴还在家里等你回去,你这样以身犯险,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阿婴怎么办?”
萧肆的语气不好,满是指责和质问。
这种情况,两人的亲卫都自发退出老远,确定有突发情况,能及时护主,又不会听到两人的谈话,才停下来。
姜焚被萧肆呵斥,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想到确实是自己理亏,讪讪地低下头。
没说话,但也没答应跟萧肆回去。
萧肆跟着姜焚的时间太久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肯跟他回去了。
“为什么?你知道杜鹤松背后是什么人?”
依照杜鹤松背后之人的权势,并不是现在的陇西应该触碰的。
本身陇西就已经风雨飘摇了,“你还是无召私自进京,陛下那边,你怎么解释?”
“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把自己当小年轻了?这次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可怎么办?”
姜焚的头发都花白了一大半,这会儿低垂着脑袋,留给萧肆一个浑圆的脑瓜顶。
他不说话,就是死犟。
萧肆越说越气,最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阿婴怎么办?”
说到姜婴,姜焚终于有反应了,他抬起头,一副要托孤的决绝。
萧肆见状,心知不妙,想要后退,结果还没退出一步,就被姜焚抓住了手臂,给捞回去了。
“萧肆,照顾好阿婴,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只怕阿婴并不是愿意被人照顾的人,而且,就算是她愿意让我照顾,我也无法取代姜公你在阿婴心中的位置。”
“我知道,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姜焚拍拍萧肆的肩膀,“我既承蒙先帝赐封宸国公,本就有匡扶社稷之责,无论杜鹤松身后是何人,他胆敢犯上作乱,我便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他说得义正词严,若是换成旁人说这番话,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可此时姜焚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满是坚决。
他说的,就是心中所想,就是他此生所践行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