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炀偏头看了她一眼,“当真不难过了,可我怎么听说,你最近……”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婉姐姐。”姜婴苦笑一声,“我其实并不是难过,爹娘过世时,我年纪还小,时过经年,我其实都有点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但为人子女的……”
后边的话,姜婴没有继续说,韩炀也没追问,见她收了声,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姜婴微微颔首,“当年的事情,婉姐姐可有印象?”
“不好说。”当年,她的年纪也不大,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婉姐姐挑些记得的,和我说说吧。”
姜婴的语气中带着哀求,韩炀狠不下心拒绝。
更何况,当年姑姑和姑父对她和皇帝有恩,如今得知他们是被人害死的,怎么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当年,父皇病重,诸王趁机明里暗里起事,周边诸国作乱,国将不国,我们这些皇子公主,都险些丧命。”
若不是姜婴的母亲拼死护着他们三人,只怕他们早就死在那场动乱中了。
再后来,父皇龙体莫名其妙又康复了,以雷霆破万均的手段镇压动乱。
在动乱快要结束的时候,姑母和姑父在一场意外中身殒。
在姜婴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怀疑过那场意外究竟是不是意外。
可随着姜婴的调查,最近京中风雨欲来的架势,让韩炀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只怕当年的事情,其中真的有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韩炀比姜婴也没大几岁,她记得的事情,姜婴大概也都记得。
没从韩炀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姜婴略有些失望。
“不过……”韩炀沉吟一瞬,“当年的事情我虽然没什么线索,最近这段时间,倒是看出了些端倪,就是不知道,阿婴愿不愿意信我。”
不怪韩炀这么说,如今的姜婴,该是谁都不信,甚至连她现在调查出来的那些线索都不相信的。
姜婴也确实不太相信,今日前来长公主府,说是询问,其实更多是试探。
“婉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不信谁也不会不信婉姐姐。”
两人心照不宣,韩炀四处看了一圈,才凑到姜婴耳边,“半月后,敦亲王回京。”
敦亲王,成宗皇帝最小的儿子,先帝最小的弟弟,比韩青云也只大三岁,敦厚仁善,如今天下皆知的贤王。
姜婴没想到竟然会从韩炀口中听到这个人,偏头看韩炀一眼。
韩炀没再多说。
正巧下人来报,说梁公子感染了风寒,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梦里念叨着长公主。
姜婴觉得新奇,但也知道自己该识趣了。
回府的路上,车驾又一次被人拦下了。
车驾外头,雄浑的声音哭得哞哞的,活像被人抢了媳妇。
“求郡主救救草民的妻子吧!”
姜婴脸色一沉,她如今不过是户部当值的女史,怎么一个个都想让她给申冤呢?
“求郡主为草民做主啊!”
他哭得实在是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姜婴心存不忍,坐在马车里轻咳一声。
赶车的宏三一抬下巴,“说出你的冤情。”
大汉一边哭一边颠三倒四地陈情。
姜婴从他颠三倒四的言辞中理了理。
他和妻子出门采买,妻子忽然被人抢走了。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奈何不论是权势还是武力,他都不是那人的对手。
眼睁睁看着妻子被人抢走。
正当他倒在街上失魂落魄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安阳郡主的车驾到了。
他一狠心就冲过来,想求安阳郡主给他做主。
姜婴没出声,问话的是宏三,“你可知,抢你妻子的人是谁,他现在何处?”
“是谭御史的儿子谭维!”大汉梗着脖子喊:“他们现在就在那边的福运酒楼,草民亲眼看见他们将草民的妻子拖进了酒楼。”
谭御史的儿子?
姜婴眉心微蹙。
这未免太巧合了。
她今日早朝还和谭御史起了冲突,转眼,谭御史的儿子就犯到她手里了?
倒像是有人将把柄送到她手上似的。
不过……
不论如何,得先救人。
“去福运酒楼。”姜婴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软,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马车在福运酒楼停下,才进了酒楼,就听见楼上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声。
“菲儿!”一只跟在身边的大汉痛呼一声,转头看向姜婴,“郡主,就是这里!那是草民妻子的声音。”
姜婴直到此时才正眼看了大汉一眼,他像是被人推搡过一般,衣服破了些,身上沾了点灰尘,但没受伤。
“上去看看。”姜婴提步上楼。
雅间门口有侍卫守着,见到姜婴等人来势汹汹,当即横剑在门口,“我家公子正在办事,来者退散!”
雅间里女子的哭喊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绝望。
姜婴再耐不住性子,“宏三,拿下!”
宏三出手,两个侍卫没有反抗之力就被捆住扔在一边,姜婴一脚踹开雅间的门。
里边的情形看得姜婴睚眦欲裂,“霍湘,救人!”
不用姜婴说,霍湘已经冲出去,将正要撞柱子的妇人拦下。
妇人一身衣服被撕扯得有些凌乱,一张脸已经被打得红肿不堪,看上去很是狼狈。
姜婴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霍湘,霍湘顺手将衣服给夫人披上。
大汉到这会儿才回神,冲过去从霍湘怀里接过他的妻子,“菲儿,你没事吧,我来救你了,别怕,这位是安阳郡主,她为我们做主的。”
陈菲儿泪眼蒙眬地转头看向姜婴,“郡主?”
姜婴微微颔首,转头看向谭维,“解释?”
她不是不听解释的人,更何况今天的事情,确实来得太巧合。
谭维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这会儿醉醺醺的,走路都走不直了。
本来被坏了好事,满脸怒容。
但见到姜婴的一瞬间,心底那团怒火瞬间消散。
本就浑浊的眼神更加猥琐,晃晃悠悠朝着姜婴走过来,“哪里来得小娘子,生了这样一副好模样,真真是要叫爷疼死了。”
姜婴本来还想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听见这话,哪里还需要解释。
谭维见姜婴竟然没躲,兴味更甚,“还以为是个泼辣的,没想到竟是送上门来的货色……啊——”
话音被一声凄厉的痛呼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