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闹了这么一遭，城门口本就人来人往，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原本这些人未必认得出沈昭容那张脸，但沈昭容错把珍珠当鱼目，对姜婴始乱终弃的事情，可谓是尽人皆知。
如今听了韩璟华的话，传闻中的事情也和面前这个人的脸对上了。
“原来他就是沈昭容啊，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尽做些让人作呕的事情？”
“可不是，当初和离的时候闹得多难看啊，差点要了郡主半条命，扒了郡主一身皮，现在又想纠缠了？”
“你没听那人说吗？后悔了，现在想把人找回来了。”
“哪有这么容易啊，覆水难收的道理谁不知道啊，再说，郡主现在不是配了九门提督吗？听说俩人在陇西的时候，就经常并肩作战，感情好得很呐。”
世人议论纷纷，韩璟华眼中含笑，嗤讽冷笑。
说他纠缠？
沈昭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们两个呀，都不配。
但终究沈昭容更不配。
辜负真心的人，妄图通过一点小恩小惠就将从前做过的错事一笔勾销，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世子堂堂男儿，竟然也学那些村妇嚼舌根？”沈昭容面色阴沉。
他不聋，那些议论他都听见了。
甚至不是今日，而是早就听过了。
早在姜婴和他和离之后，他就已经听过了。
到如今，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最初不以为然，到如今，每一个字都像是戳在他的心肺上。
都说世人愚钝，但如今看来，他才是最愚钝的那个。
他们说他错把珍珠当鱼目，拿块石头当璞玉，当初他觉得愚民只会人云亦云，而今看来，分明是他愚蠢至极。
可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只能在每个醉酒的夜里痛骂自己。
却不能容许有人将这些话说出来。
他是错了，他可以改，但改归改，总不能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错了。
那样一来，他颜面何存？
他会悄悄将姜婴追回来，就算做不到，也不能让旁人知道他后悔了。
哪怕他后悔是事实。
“嚼舌根又如何？难道本世子说的不是事实？”韩璟华冷笑，字字句句都像是钢针，一下下往沈昭容的心窝子上扎。
“沈昭容，你若是堂堂正正承认你错了，我也敬你是条汉子。”
“辜负了女子真心，却连道歉都没有，当初一门心思往人家身上泼脏水的，不是你们这对狗男女吗？她是不在意，世人的眼睛也明亮，可但凡她在意，或者世人愚昧，你现在就算想道歉，想说后悔也晚了。”
“你以为你站在这里替她出一次头，她就能原谅你当初的背信弃义？”韩璟华冷哼一声，一字一顿：“沈昭容，你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起！”
不给沈昭容辩驳的机会，韩璟华扔下这些话，转身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远去，沈昭容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耳边还是还有百姓的议论，但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韩璟华那句“你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起。”
一辈子都还不起吗？
沈昭容的心肝好像都颤了一下。
直到手下上前，低声唤他：“大人？”
沈昭容才缓缓回神，“回吧。”他翻身上马，带人回了提督衙门。
但今日城门口闹出的动静，像是一阵风，吹到千家万户。
有人不在意，听了就过了，有人却入了心。
当晚，沈昭容回府，迎面便是孟似锦的冷脸。
当然，沈昭容的脸色也不好看，早晨的事情，到了晚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京城没有秘密。
孟似锦何等骄傲的人，沈昭容当众纠缠姜婴，又被韩璟华戳穿了心思，如今这京城百姓，又将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掏出来议论了。
沈昭容不仅没觉得愧对她，回来还对着她冷脸，她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这是把哪儿的脾气带回来了？莫不是在姜婴面前没讨得好，就瞧谁都不顺眼了吧？”
沈昭容正心气儿不顺，听着孟似锦的嘲讽，脸色更差，“我当初被你蛊惑，才会……”
“停停停！”孟似锦打断沈昭容的话，“怎么叫被我蛊惑？要不是你心智不坚，会被我蛊惑？那萧肆遇到的诱惑，投怀送抱的从公主到贵女，他怎么没被人蛊惑呢？”
虽说瞧不上姜婴，但萧肆对姜婴的深情，却还是让她心中艳羡不已的。
哪个女子会不渴望一颗真心呢？
可惜，沈昭容不懂。
不仅是面对她时不懂，面对姜婴也不懂。
沈昭容根本就没有心。
“你得承认，你自诩深情，想要换姜婴原谅，但你就是处处都不如萧肆。”
“你深情不如萧肆对姜婴的不离不弃，武功不如萧肆，就连官位，也只是在萧肆不在时，暂代九门提督之职。”
沈昭容呼吸一滞，看着对面那张开合的嘴，那个人，从前也对他温柔小意，他也曾与其亲密无间，可如今也只有她最懂怎么让他痛苦。
“沈昭容，你就是处处都不如萧肆！”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般，在沈昭容的脑海中回荡，久久不散。
次日早朝之后，姜婴才到户部点卯，就见谢芸笑眯眯地从书房里迎出来，一边的柯朗也是一副大快人心的高兴样子。
“这是有什么好事，让你们两个都喜形于色了？”
柯朗也便罢了，本就是个活泛性子，但谢芸在深宫中那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能让她这样高兴的，定是大快人心之事了。
姜婴忍不住想，难道是贪腐案调查出结果了？
但又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哪会有这么快？
案子或许不难查，但这其中牵扯甚广。
敦亲王也未必会认真当差办案。
“不算什么大事。”谢芸让开路让姜婴进来，笑呵呵地说：“昨晚沈府闹出了点乐子，你听说了吗？”
沈府？
沈昭容啊？
“他们又干什么了？”姜婴倒是神色淡淡，这一家子，闹出什么笑话来，在姜婴看来，都不稀奇。
不过确实有点好奇就是了。
谁会不喜欢看乐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