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婴的手暂时还没能伸进敦亲王府,但敦亲王府各个大门外,姜婴都安排了人手盯梢。
因此,敦亲王府的马车才出了府门,姜婴就已经得到消息。
彼时她正被户部的烂账烦得焦头烂额,一听霍湘禀报,她眼前一亮,“让人跟着,他们定是去庄子上了,若是敦亲王妃对我母……”
话说到一半,考虑到这里是户部,姜婴改了口:“若是她对那位夫人不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人救下来,若是她没有伤害那位夫人,就暂且盯着。”
“是。”霍湘领命出去。
谢芸是知道姜婴身边这位女护卫的,之前还以为只是近身伺候的丫鬟,刺杀那日才知道,竟然也是一位杀伐果决的亲卫。
听着两人说得神神秘秘,却又好像并没有避讳她,谢芸便知道,姜婴是信她的,遂开口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姜婴凑到谢芸耳边,耳语几句。
谢芸瞪大眼睛,“这么大的事,你不亲自去,只让暗卫去?”
姜婴眨眨眼睛,怎么觉得谢芸比她还着急呢?
其实涉及母亲的事情,她并未对谢芸全盘托出。
她不信任任何人。
哪怕遇刺时谢芸的表现足以让她信任,又有年少时的情分在,但姜婴依旧没办法在涉及到母亲的事情上完全信任旁人。
因此,在谢芸表现出急切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诧异,随后又有些疑惑。
“各方都盯着我呢,我不能动。”姜婴微微垂眸,拨弄算珠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立刻赶去庄子。
可现在的情况,她说是众矢之的也不过分。
不知道多少眼珠子盯着她呢,她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引起各方注意。
说句不客气的话,敦亲王未必派人盯着敦亲王妃,但她周围,一定有敦亲王的眼线。
敦亲王妃去见母亲,或许不会引起敦亲王的注意,可她一旦跟上去,敦亲王立时就会知道母亲的身份暴露了。
打草惊蛇,一旦被敦亲王发现母亲的身份暴露,给母亲换了位置,她再想找人就难了。
这也是这么长时间,她明知道母亲的位置,却不敢去见她的原因。
姜婴在户部等消息时,孟芸也见到了敦亲王妃和韩璟华。
“夫人的意思是,我是敦亲王养的外室?”孟芸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母子。
韩璟华对孟芸的反应更诧异,“你这是什么表情?该不会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确实不知。”孟芸不卑不亢,还拎着茶壶给两人的杯中添了半杯茶,“况且,我虽然住在这里,受敦亲王照拂,但与王爷绝非夫人和世子所想的那种关系,我二人君子之交,绝无越界。”
“绝无越界?”韩青云冷哼一声,将手上的茶盏重重撂在桌上,“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璟华,不得无礼。”敦亲王妃从进门之后就一直盯着孟芸的脸看。
她总觉得孟芸有哪里让她觉得很熟悉。
这会儿看孟芸即便被质问也依旧冷静的模样,才终于想起来。
这张脸!
早些年在京城时,她就见过,后来离了京城,她也在敦亲王的书房中见过。
只有一次,是个侧影,看不清楚脸,但身形很传神。
后来,敦亲王挂在书房里的那幅仕女图就不见了,换成了游春图。
她原以为就是一幅普通的画作,如今看到这张脸的主人,她才终于意识到,当初并不是她想多了。
“你,叫孟芸?”敦亲王妃试探着问。
她记得韩璟华说她叫孟芸,可她分明记得她应该叫闻祈。
“是。”孟芸轻轻点头。
敦亲王妃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沉默良久,就在韩璟华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她才开口询问,“你,记忆有损?”
“是,早些年又一场意外,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她态度温和,全然没有被正室找上门的拘谨,整个人坦坦荡荡,“受王爷救助,承蒙王爷照拂,才能活到今日。”
敦亲王妃闻言,手上一颤,差点碰翻了茶盏,她放开茶盏,将手拢进衣袖,放在大腿上,“受王爷救助?”
“呵——”她低低笑一声,或是嘲讽,又像是无力,“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啊。”
“夫人!”嬷嬷一阵风一样从外边冲进来,像是护小鸡仔一样,将孟芸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敦亲王妃和韩璟华,“你们想干什么?”
敦亲王妃看着面前的嬷嬷,又看看被嬷嬷护在身后的孟芸,脸色有些阴沉。
多深情啊!
韩礼对她得是多深情啊,才能将他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了十多年,才能让她身边随便一个老仆都这样忠心耿耿。
“璟华,让人把这庄子围了!”敦亲王妃站起身,转身往外走。
韩璟华愣了一瞬,没想到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这会儿就忽然不说话了。
他快走两步追上敦亲王妃,“母妃,您是不是认识那个女人?”
敦亲王妃顿住脚步,尽管不愿意再想,可眼尾还是泛了红,声音很轻,“先让人把庄子围起来,找个机会尽快把人送走,送得越远越好。”
最好,让韩礼再也找不到人。
韩璟华回味了一番母妃的话,见敦亲王妃又往外走,才追上去。
“母妃的意思是?”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是!”敦亲王妃目光一厉,转过头,一脸惊骇地看向韩璟华,“你到底和你父王学了些什么?”
韩璟华面露不解,不是母妃说把人送走,越远越好吗?
还有什么地方能远得过阎王殿吗?
而且,旁人说这种话,都是这种意思吧,怎么到了母妃这里,就是真的把人送走了?
“母妃?”他疑惑地看向敦亲王妃,就算敦亲王妃的意思不是这个,可是,“母妃既然认识那人,那父王将她留在身边,想必也绝对不是如那妇人所说那般全无越界。”
“这样的人,还是处置了好,母亲若是下不去手,儿子完全可以代劳。”
“韩璟华!”看着韩璟华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股寒意从心头蔓延至全身,“我是这么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