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宸国公心里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姜婴已经跟沈昭容和离，不然他看着这样的后生就难受。
沈昭容发现宸国公的目光，下意识的便有些闪躲，脸上也越发火辣辣的。
直到皇帝到场，百官跪地起身，沈昭容面上才稍微好转了些。
找准机会，他出列上前，跪下诚恳道：“陛下，末将有话要说。”
皇帝扫视一圈，尤其在默不作声的宸国公脸上多看了几眼，才淡声开口：“爱卿，有本启奏。”
“是！”沈昭容匍匐下拜：“陛下，臣宅中女眷一时失察，不慎用了安阳郡主曾做过的生意……”
“哎嘿！”宸国公当即就出声了，吹胡子瞪眼的：“什么叫安阳曾做过的生意？”
“那茶叶不就是？”沈昭容都有些不服气了，“她在沈家之时，用的就是贡园的茶，做了整整两年的生意，朝中多半官员都买过那高山红尖，就是国公爷远在陇西，不也收到过安阳郡主亲自寄去的‘好东西’！？”
最后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宸国公冷哼：“笑话，安阳年幼时便喜好算法，做生意，乃是她嫁到沈家第一日起，便为你这个去沙场拼搏挣功名之人，执掌中匮，孝顺尊上，养活一家老小的正经营生！”
“至于那茶叶，呵呵，沈小将军竟还不知道？那是当初安阳特地进宫求了旨意，陛下念在你为国效忠，才法外开恩，准许安阳为了支撑沈家家计，让你沈家铺子卖那高山红尖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宸国公还特地冲皇帝拱了拱手。
皇帝捏了捏眉心，默默闭上眼。
“我家安阳售卖红尖之时，一不欺诈百姓，二不刻意抬价，从头到尾都是按照律法办事，从无半点逾矩！可不像你沈家如今尚未过门的新妇，没有旨意，没有手续，蓄意抬价，想卖就卖了！”
朝中多数都是聪明人，发现宸国公一改常态，和人在朝堂之上公然吵闹，顿时都明白，宸国公和沈家，这是不可能过得去了。
再者，孰是孰非，连百姓都看的清楚，更何况他们？
“此事，倒也没什么可辩驳的。”素来同宸国公不对付的相国也开了口，沉声道：“纵然沈将军有军功在身，也不该纵容家中沾染贡园的东西做生意，若此次轻饶，岂不人人效仿？到那时，还有何律法可言？皇室威仪，又该如何保证？”
一番话过后，其余大臣交头接耳，喧哗一片。
沈昭容咬紧下唇，他压根就没想到，原来区区一个茶叶，也是姜婴凭借皇室亲缘，特地去求来的。
若是这样，那这次还真怪不到姜婴头上？
再看其他人，早两日处处拍马逢迎，今日却对他的困境置若罔闻。
他腮帮子都差点咬炸。
罢了，世上人心本就如此！
“陛下，臣……知错！”
他重重磕头：“女眷妇人之见，犯下大过，然腹中有子，身体羸弱，望陛下法外开恩，饶她免于掌掴之刑，末将，愿降职以代！”
宸国公看了沉思的皇帝一眼，及时道：“这事，皇上，老臣以为，确实罚的重了。”
一瞬间，众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向护短的宸国公，这次还是因为最疼爱的安阳郡主，才大发雷霆的宸国公，他在说什么？
为沈昭容求情？
沈昭容也不敢置信，下意识的就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可他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哦？”皇帝都快笑了：“国公爷，不如细说说？”
“此事，我家安阳也是有错的！”宸国公一本正经，“若是安阳与沈家和离，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能把沈家诸事桩桩件件都不厌其烦的交代清楚，那还会有这后面的事吗？”
说到这里，宸国公一脸痛惜：“我家安阳，也是该罚的！”
这话一出，朝中诸多老将就不乐意了。
“陛下，安阳郡主在沈家之时，操持内务勤谨谦逊，京中宅第之中的女眷都是知道的，本就是沈将军违背誓言在先才和离，难道安阳郡主还要不顾颜面和委屈，继续帮沈家操持？”
“陛下，听闻安阳郡主和离第二日，沈家派人去抚恤烈士遗孀，未经安阳郡主的首肯，就擅自动用安阳郡主未及搬走的嫁妆，虽然安阳郡主不曾因此为难沈家，但此事……”
“哼，动用媳妇嫁妆便已经是奇耻大辱，这用的还是已经和离的前媳妇的嫁妆，名声都让沈家得了，安阳郡主的委屈何人主张？”
“沈家有功不错，但说句不好听的，沈将军此次的功劳，我朝将士初入军中之时，有几个没得过？这沈将军，实在居高自傲！”
你一言我一语，已经说开。
相国深吸一口气，看向到了这一刻，反而巍然不动的宸国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都是戏！
竟连他都入套了。
果然是千年养出来的老狐狸！
想是这样想，同样年迈的相国，还是站了出来。
“陛下，安阳郡主是宸国公之后，宸国公府姜氏满门忠烈，受此大辱已是委屈悲愤，如今沈家自甘堕落犯下大祸，安阳郡主受尽指点，自请远赴陇西，难道这不是变相的驱逐？”
“她是被赶到战事不断的陇西去了，往后雨雪风霜艰难困苦，不可估量！天下将士家中也有女儿，想到安阳郡主之事，岂不寒心呐！”
相国的号召力不可轻视。
眨眼间，不论文臣武将，就都齐呼请命：“望陛下三思！”
宸国公的胡子抖了抖。
看似只是年轻人夫妻不合，愤而和离之事。
可一旦和文臣武将，家国天下掺和在一起，就一定没小事。
如今，他看沈家还能如何自处！
皇帝眉头皱起，深深的望向宸国公。
如今的姜婴身上，不正是宸国公的影子？
幸而并非男儿身，也未曾嫁与哪位亲王，否则的话……
“既如此，便依沈爱卿所言，官降三等，自从四品扬威将军，降为正六品骁骑尉，明日起不必上朝聆讯，安心养伤，日后随军报效，以功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