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户部不愧是专门做账的，这账做得很是精细。
陆丰川想来是对户部的账本很有信心。
又或者说觉得姜婴没什么本事。
账本虽然做得精细，但也并没有为了瞒过她而专门做什么修订。
一般来讲，各部都有一本真账和一本假账。
姜婴原以为陆丰川会给她假账，却没想到，落到她手里的，竟然是户部的真账本。
整整三箱子。
这也是为什么陆丰川敢把账本交给姜婴来查的原因。
太多了。
一个人查这些账，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头晕脑胀了。
想要把这些账册都核查完，需要的时间，怎么也得个把月。
要是再想把账目理顺，那需要的时间就更多了。
陆丰川是笃定了姜婴没有这个耐心，也没那个本事，短时间内将账本看完。
柯朗从外边进来的时候，看到那满满三大箱子的账本，惊得嘴巴都瞪大了。
“这么多吗？”
“这还只是最近这三年的，要往前查，更多呢。”
柯朗点点头，“下官帮郡主一起吧。”
“嗯？”姜婴微微侧目，“你还会算账？”
“嗯，会一点。”
“那就一起吧。”姜婴分给柯朗几本账本。
原本是想着给柯朗练手的。
但柯朗开始算账的时候，姜婴才意识到，有些人，是他娘的真谦虚啊！
修长的手指弹动，算盘珠子哗啦啦作响，没多长时间，柯昂就算完了一整本账本，抬手去拿另一本了。
好家伙！
都这样了，他还说只是会一点？
这是会一点？
和他们这些假谦虚的人拼了！
拼到一半，姜婴的拳头还没挥出去的时候，柯朗抬起头，“郡主要检查吗？”
姜婴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拿起一本他算完的账本翻看。
倒不是检查，她就是想看看，柯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那手指头，像是要飞一样。
偏偏柯朗半点都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一脸憨厚。
姜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有点认命了。
有些人在某些方面就是天才。
比如柯朗，在打算盘上。
“你这是专门学过？”
柯朗一边扒拉算盘珠子，一边摇头，“没有，在户部真么长时间，总听各位大人算账，耳濡目染学了点。”
学了……点？
姜婴都有点嫉妒了。
不过她自己也不慢。
柯朗听见她这边的算盘生，一脸惊叹地延期头，“郡主的算盘打得真好！”
姜婴一时间都听不出这是夸她还是想要损她。
柯朗又补充一句：“我在户部从来没见过有人比郡主的算盘打得更快的。”
姜婴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
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偏偏柯朗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般，还在一脸惊叹地看着姜婴。
姜婴有些心累，“先算账吧。”
她果然还是更适合做这种不需要自己动脑子，只要发号施令就有人替她办事的活。
“不用全都算，暂时先算最近一年的就行。”
丛禄畏罪自杀之后，陆丰川才被提拔上来的 ，到现在正好是十个月。
姜婴主要查的就是他，至于丛禄留下来的那些烂账，就算是查清楚，暂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倒不如先查陆丰川。
依照陆丰川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人清白不了。
之所以还要多查两个月，不过是为了对比。
对比丛禄时期和陆丰川时期，户部账上进出账的情况。
这也是个判断依据。
两人的速度很快，没多长时间，就将近一年的账本核查好了。
姜婴早料到这账册不会太清白，但也没想到，户部攥着朝廷的钱袋子，干的竟然都是这些中饱私囊的事情。
这一年的时间，户部账面上竟然就有奖金五十万两银子凭空消失。
像是蒸发了一样，只有进账，没有出账，但那近五十万两白银，就这样没了。
没了！
饶是柯朗不懂朝堂和户部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弯弯绕绕，在算出账目上少了将近五十万两的时候，也惊得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憋死过去。
这些大人物，到底是多大的胆子啊。
五十万两啊！
朝廷财政支出，在无灾无难的年节，一年也就两千万两左右。
整个大景上上下下，四万万百姓加在一起，也才花两千万两银子。
单单户部，竟然就贪了五十万两。
户部上上下下，连他这种小吏都算上，一共也就百来人啊！
得到消息之后，姜婴找了个机会进宫了。
说是进宫去找皇帝讨要她爱吃的锦绣点心。
众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说辞，但总不能拦着姜婴，不让她进宫吧，到时候保不齐又要怎么闹呢。
“怎么今儿个有空进宫了？”
不怪韩青云有此一问。
这些日子，姜婴负责监察户部之后，就没怎么进过宫。
姜婴从韩青云的语气中听出点滋味来。
户部有问题，他并不是不知道。
明明知道，但是什么都没做，姜婴忍不住揣测，到底地势什么苦衷，竟然能让一国之君纵容贪赃枉法。
“户部有人贪赃枉法，只陆丰川任户部尚书的这段时间，户部账面上少了一大笔钱。”
韩青云像是早料到姜婴是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反而还朝着姜婴笑笑。
只是那笑容中所蕴含的东西，让姜婴觉得有点心酸。
“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似乎是看出姜婴的疑惑，韩青云叹了口气，轻声解释。
“对文武百官，不能太过苛刻。”韩青云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却也觉得姜婴这样认真的模样有点好笑。
确实聪明。
但这是朝堂啊，可不是有点小聪明就能畅通无阻的地方。
姜婴似乎明白了韩青云的意思。
沉默片刻，却还是坚定地摇头。
“这不对！”
“哦？”韩青云挑了挑眉，“哪里不对？”
“朝廷给他们发了俸禄，该给他们的草已经给了，再多的，不是他们该拿的。”
“要让他们用心当差，总得有点奖励。”
“奖励是该陛下赏赐的，而不是他们自己伸手去拿的。”
姜婴一脸坚决，她虽然没掌权，但对家里的下人也是恩威并施，她明白要施以小利的道理。
“况且，五十万两白银，实在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