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容僵硬地看着姜婴，目光又缓缓垂下去。
“阿婴，我……”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
姜婴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一边的红鸾，然后叫住霍湘，“你看看，这位姑娘的脸，有什么特别的吗？”
霍湘从见到红鸾的那一瞬间就注意到了。
红鸾的眉眼和姜婴有几分相似。
那双眼睛尤其是不笑的时候，冷清的模样，几乎和姜婴一模一样。
只可惜，她如今满眼风情，倒是破坏了那张脸上的清冷。
但这也足够让霍湘觉得恶心。
对沈昭容也更是恨得紧。
当初郡主和他在一起时他不真心，后来和离了，他又经常找郡主的麻烦，败坏郡主的名声，如今说后悔了，就要郡主重新回到他身边。
郡主不愿意，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还要再弄这种宛宛类卿的事情来恶心郡主。
一个青楼妓子，也配和郡主比？
面对姜婴的询问，霍湘也实在说不出红鸾和姜婴有几分相似的话。
“不过是个低贱的妓子，能有什么了不得的。”
“霍湘！”姜婴的语气稍微重了些，“流落青楼，也不是红鸾姑娘的错。”
红鸾闻言怔了怔，下意识抬头看向姜婴。
姜婴低垂着眉眼。
她是个明艳的长相，但性子有些清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并不突兀，反而让人更加移不开眼睛。
而此时，她眉眼低垂，红鸾竟然下意识想到了观音垂眸。
她想，观音娘娘如果真的存在，就是姜婴这样会怜悯众生的吧。
过了许久，沈昭容才抬起头，“阿婴，我……对不起。”
红鸾是他找的，他当然知道红鸾这张脸有什么不妥。
和姜婴容貌相似，他将姜婴牵扯到是非之中了。
“我以后，保证不见绝对不见其他人。”
姜婴低垂的眸子中，没了温情，更多了冷意，“只是这样？”
“你想让我怎样？”沈昭容看向姜婴。
他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看过姜婴的脸了，他不被允许做这样的事情，他没有资格。
而今，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亲自来找他，他却是这样难堪的姿态。
“孟似锦帮了我很大的忙，作为交换，你立下誓言，以后不再找别的女人吧。”
沈昭容身形晃了晃。
她不是来找他的，她是为了孟似锦来的。
一场交易，而他，不过是这场交易中的货币。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红鸾就先炸了。
“郡主，男人三妻四妾自古有之，你如今已经不是沈夫人了，还要管沈郎的事情，难不成是旧情未了，想要脚踏两条……啊——”
红鸾的话没说完，就被沈昭容重重一巴掌打断了。
“闭嘴！”沈昭容厉声呵斥，“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红鸾愤愤难平。
她自年少入青楼，做了花魁，最初是卖艺不卖身的，可随着年纪大了，也容不得她继续矜持，装腔拿调了。
青娘也不会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
沈昭容是她为自己选的第一个恩客。
因为外界都传沈昭容对姜婴余情未了。
而她恰巧幸运的生了一张和姜婴有几分相似的脸。
她想凭借这张脸，让沈昭容替她赎身，从此以后，她也去做高门夫人，而不是青楼里被迫扬着笑脸迎来送往的玩意儿。
沈昭容都已经答应让她入府做平妻了。
她很快就得偿所愿了。
不，沈昭容答应给她的，远比她之前想要的更多。
平妻。
就因为这张有几分像姜婴的脸，她就能登堂入室。
哪怕沈昭容在她的床上，在她的身上，唤的名字从来都是“阿婴”她也不介意。
她只想离开这里，至于是作为自己，还是作为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她在这青楼里，从来都没有一刻是真正做自己活着的。
她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张脸。
可现在，姜婴出现了。
姜婴一句话，就让沈昭容改变了主意。
之前的温柔小意，都是因为姜婴。
她是知道的，可这个人真正出现在沈昭容面前，带来的影响，还是出乎她的预料。
在此之前，她就算是诋毁孟似锦，沈昭容都从来没对他红过脸。
而现在，就因为她随口一句话，沈昭容就对她动了手。
他用的力气，他动手时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成也姜婴，败也姜婴。
沈昭容带来的压迫感，让她连头都不敢抬。
姜婴也无心与他们掰扯，沈昭容动手，倒是省得她亲自出手教训了。
她微微抬眸看向对面的沈昭容，“你答不答应？”
沈昭用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
想清楚姜婴不是为他而来，而是为了一场交易之后，他的心像是被人撕扯着一般。
一双眼睛泛着血丝，死死盯着姜婴，“我为何要立誓？”
“你这样逼我立誓，究竟是为了孟似锦，还是你自己？”
沈昭容朝着姜婴走过来，站在姜婴面前，居高临下，“是孟似锦不想让我在外面乱来，还是你不想？”
“你想错了。”姜婴冷笑一声，“沈昭容，从最开始，我的条件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你摘走了我的榜，最终却没能做到答应的事，你早就已经出局了。”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后悔，做出的事情，每一件都算数。”
她站起身，立在沈昭容对面，身高并不占优势。
沈昭容分明比她高了快一个头，可在她面前莫名就好像矮了一截。
“当初你求娶我时信誓旦旦，后来与我和离要娶孟似锦时，也是言之凿凿。”
“如今你流连青楼，新欢一个接一个，你怎么会觉得，我还对你有旧情呢？”
她绕开沈昭容往外走，“我给孟似锦的承诺已经完成了。”
“至于你的想法，我并不在乎。”
站在门口，她转头看了沈昭容一眼，“沈昭容，你好自为之吧。”
那日孟似锦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
沈昭容辜负了太多真心，所以活该他到现在，一颗真心都得不到。
孟似锦要为自己的儿子争权夺势。
眼前这个青楼女子只想借沈昭容的手脱离苦海，她们都不爱沈昭容，或者说，不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