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凯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旁,凝望着窗外的东方明珠。阳光洒在紫红色的球体上,反射出一片璀璨却又刺眼的光晕。
他的思绪无法抑制地翻涌着,往事在脑海中一幕一幕闪过——短暂的温馨甜蜜,漫长的勾心斗角,灰心后又重振旗鼓,无数次的权衡与隐忍,才让自己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一步步攀登到了如今的地位。
他忽然感到十分可笑。
我为那些人呕心沥血工作了这么多年,赚了多少钱?摆平了多少肮脏事?背了多少黑锅?可那群躺在金钱堆上狗屁不懂的米虫,竟然还想要釜底抽薪,趁机搞垮我?
简直就是做梦!
只要眼下这一步能成功,过去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我终于能彻底摆脱束缚,不再受制于任何人,真正执掌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二次机会。
绝对不能有丝毫闪失。
在他身后的会议桌旁,十几号人已经齐整就座。朱游、戴以迪、贺曼、丁博,甚至还有艾瑞制药的大公子艾未然,全都悉数在列,唯独主席位和二号人物的位置仍然空着。
墙上的屏幕显示着网络会议的界面,所有人都在等待康凯发言。
康凯大步走向主席位,落座的瞬间,气场弥漫全场。他的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各位,时利医药经过五年的秘密筹划,终于到了即将浮出水面的时刻。这一路走来,靠的是在座每一个人的心血和坚持。你们不仅是时利医药的创始元老、原始股东和重要合作方,更是我最信赖的战友。”
他的目光缓缓扫视众人,接着道:“现在,主动权终于掌握在了我们自己手中——我们不用再被动等待别人赐予机会,而是要亲手制定规则。我们要掀起一场行业变革,中国创新药的未来,将由我们来定义!我们不仅要拿下国内市场,还要在全球展露头角,让我们的药物覆盖世界,让所有绝望的患者都有活下去的希望,也让我们自己站上人生的巅峰!”
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言论,将在座众人的热情都点燃了,每个人眼中都闪起澎湃与激动,纷纷表示一定会全力以赴。
朱游率先表态:“康总说得太好了!贝斯德那帮人鼠目寸光,现在正是布局行业的最佳时机,屠南惜居然会选择撤资,真是个尸位素餐的蠢货!”
戴以迪紧随其后:“还有那个董老头,整天说什么医药行业要完蛋了,简直就是危言耸听!康总的眼界和格局,远非他们这群人能比的,我一切听您指挥!”
戴以迪说完,又试探着问:“康总,您看我什么时候离职比较合适?我也想尽早加入咱们时利医药。做投资的,终究只是看客,只有亲身经历这一切,才真叫人热血沸腾!才能真正为患者谋福利!”
康凯看他一眼,轻轻颔首,像是给予戴以迪的肯定,可他心里却非常清楚,戴以迪这话表面说得好听,算盘却也打得明白。
杉瓴资本未来主要的投资方向已经不再包含医药,戴以迪呆下去也只能混日子,而时利医药即将破茧而出,已经筹划配置了最优质的产业资源和资本资源,眼下正是占坑的绝佳时机,他之前已经帮自己做了那么多事,万万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的。
康凯慢慢说道:“先不急,你在那里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戴以迪连连点头:“明白。一切听您安排。”
康凯淡淡一笑,眼底却透着冷意:“有些人看不清风向,还妄想着能搞垮我,简直可笑!现在行业低谷已经接近尾声,新的周期即将启动,我们必须牢牢抓住机会,乘势而上,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最重要的是,必须要由我们这些正确的人来做,这才叫创造真正的价值。”
就在这时,远程会议端有人清了清嗓子,示意有话要说。
康凯看着屏幕,语气随即多了几分尊敬,说:“教授,这么晚还劳烦您参会,实在是感谢。多亏您的技术支持,我们的产品一定比非策的KTL疗法更具有优势。”
网络那端响起说话声:“景非渊不过就是我的一个普通学生,我看他是太狂了!如果没我,哪有他的那些成绩?正因如此,我去年才会在中餐厅答应你的合作邀请。只是,你当初承诺我的条件,是不是还少了一项?”
康凯的语气从容:“您放心,我会解决的。”
对方却没有罢休:“这比你承诺我的时间,已经晚了。”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不由紧张起来。他们向来对康凯敬畏有加,只有网络那端的人敢这样说话。
康凯不疾不徐地说:“詹教授,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很快就会向全行业昭告时利医药的成立。非策的事,您不必多虑,我当然有办法搞定。”
詹谋师随即追问:“你怎么能判断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时机这种东西,不是判断出来的,是创造出来的。”康凯冷笑一声,“就算不是,我也能让它是。”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最终松了口:“好,我信你一回。”
就在这时,康凯的手机震了起来,他瞥了眼屏幕,随后对众人说:“抱歉,我去接个电话。丁博,你来向詹教授继续汇报非策的情况。”
“好的康总。”丁博立刻应声。
康凯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在外面空荡的办公区域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
“早上的检查还顺利么,医生怎么说?”
“那就好。这次没能陪你,下次一定到场。”
“……嗯,我也想你。”
“你回家睡一觉吧,好好休息。爱你。”
挂了电话,他长长舒了口气,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揉着太阳穴。缓了一阵后,刚要起身,却察觉到身后有轻微响动,扭头一看才发现,角落处竟然一直有个人缩在那里。
康凯一怔,旋即便说:“……小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
柳洱连忙朝康凯微微鞠躬,拘谨地说:“不好意思康总,我……我迟到了,怕打扰你们说正事,就没敢进去。”
康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和地说:“没事,你也是时利医药的一份子。别紧张,进去吧。”
柳洱用力点点头:“谢谢康总。”又试图发挥情商,小声说,“您和太太关系真好,真羡慕啊。”
康凯笑了笑,随口道:“你还年轻,以后都会有的。跟我进来吧。”
他带着柳洱重新回到会议室,抬手指向一直空着的二号位,对柳洱示意:“坐。”
柳洱小心翼翼地坐下,面对一众虎视眈眈的目光,背脊都不敢挺直。
“各位不用紧张。”康凯环顾在座众人严肃的表情,“放轻松点,我们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
“你们不用紧张哈!放轻松聊就行。”施墨白笑眯眯地说。
此时三个人围坐着一张四人桌,她坐在尹佩心旁,而尹佩心的对面则是景非渊。
十足十的相亲场景。
她看着一脸紧张的景非渊和尹佩心,恶趣味上头,还撺掇起来了:“哎我说,你俩有没有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啊之类的?”
景非渊刚才已经紧张得喝完了一大杯水,此时捏紧杯子说:“我……平时没什么爱好。”
尹佩心紧跟着说:“那我也没什么爱好。”
施墨白瞧她一眼,故意说:“佩心,你连八卦也不爱?”
尹佩心立刻甩了一个大白眼,用嘴型对施墨白说:闭嘴!然后嗲嗲地开口:“景老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呀?你看,我之前差点负责你们的投后,上次咱们还在茫茫人海的餐厅偶遇,简直是缘分天注定!”
“呃,不太……”景非渊刚想说「不太是吧」,可施墨白一个眼神飞过来,他只好改口,“不太敢否定。”
尹佩心捂嘴笑:“学霸就是学霸,说话都爱用双重否定。”
正好服务员拿菜单上来了,景非渊趁机说:“你们看吧,我去个卫生间。”
尹佩心含情脉脉地目送他离开,转头对施墨白说:“好帅啊啊啊!你觉得我俩有戏没?是不是特别配?”
“我觉得挺好的。”施墨白含糊地说,“来,点菜点菜,这顿我请。”
另一边,景非渊一个人坐在厕所隔间,要不是隔壁大哥的存在感太过浓烈,他真的很想就这么躲到宇宙爆炸。
他很后悔几天前在施墨白高兴地跑过来说她有一个绝佳计划的时候,他居然认真听了,居然,还真的被她劝服了。
劝服的过程也很简单——她说,你就咬咬牙跺跺脚,两眼一睁就是演!
而且这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公司!
务必要委屈自己,成全大局!
行。吧。
他认命了。
等他回去后,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已经摆好了。
他看着面前的姑娘,这次不再选择逃避,而是主动开口了:“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尹佩心双眼泛着桃心,“景老师,不知道你最近忙不忙,冒昧叫你出来,不好意思哦,嘿嘿。”
施墨白担心景非渊不会说话,刚想又飞过去眼神,没想到他居然十分配合地说:“没事,最近不忙,我也正好有空。”
施墨白心想:可以可以。过关。
尹佩心又说:“景老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粉色,我今天是特意穿的一身粉色的衣服,嘿嘿。”
景非渊微笑着说:“我觉得挺可爱的。”
施墨白:可以。过关。
“那你喜欢我的卷发吗?Tony说特别适合我这样的淑女呢。”
“非常漂亮。”
施墨白:……嗯?
这下尹佩心高兴了:“那就好!景老师,你快吃菜,反正这顿是小施请客。”
施墨白在一旁多余的干笑:“呵呵,你们多吃点。”
尹佩心驰骋相亲界数年,早就熟透了流程,开始手拿把掐地盘问起来。
景非渊则老实得很,问啥说啥,一点也不带美化修饰的。服务员中途上菜,他一看是施墨白爱吃的,习惯性地给她夹了过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尹佩心瞬间两眼圆瞪,警铃大作。
施墨白见状赶紧找补:“景总不用客气!您这样是……为了感谢我介绍佩心给您认识吧?”
“哦……哦!”景非渊才反应过来。
尹佩心狐疑地在两人脸上扫了好几个来回,随后也迟疑地给施墨白夹了一筷子菜,说:“那……我也谢谢墨白的介绍。”
景非渊已经一身冷汗,放下筷子说:“不好意思,我再去个卫生间。”
等他离开后,施墨白迫不及待地问尹佩心:“哎,你之前帮我打听的事怎么样了,康总现在在忙什么呢?”
尹佩心却无心回答,伸长脖子念叨着:“我的小非渊怎么还不回来呢……”
施墨白一下子歇火,只好用力戳着碗里的菜撒气。
可这回等了足足十分钟,景非渊都没有出现。
眼瞅着尹佩心着急了,施墨白也急了,心想景非渊该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逃走了吧?那可就白瞎自己这一顿饭钱了!于是借口说:“你先慢慢吃,我也去个厕所。”
尹佩心瞬间起疑:“你坐下来后就没喝过水,怎么也要去厕所?”
施墨白一噎:“……我去卸个妆,陪人相亲红娘怎么能化妆呢,太不地道!我得赶紧纠正错误。”
“这倒是。”尹佩心瞟她一眼,“虽然你化了妆也没有我美,不过你还是赶紧去卸了吧。真不懂事。”
施墨白干笑着后退步离开,随后迅速跑去离餐厅最近的卫生间,喊了几声没有人应,打扫的大妈倒是出来了:“姑娘别喊了,震得大妈耳朵疼。里面没人。”
“啊?”她一下慌了,边打电话边跑去更远处的一个卫生间。没想到电话还没接通,就看见景非渊走出卫生间,他似乎还洗了把脸,额前的碎发都湿透了。
施墨白生气:“你干嘛跑这么远?也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逃走了呢!”
“刚才阿姨要打扫,叫我来这儿上的啊,而且我刚才洗了洗脸,没手接电话。”景非渊看着她,“怎么,你怕我逃跑?”
“……怕你掉坑里没人救啊。”施墨白憋气,转身就要走。
景非渊却嘴角微翘,拉住她的胳膊:“那你现在救救我吧。”
说完,他修长的手臂蓦地环住她的腰,温柔却又不容挣脱,然后低下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来得猝不及防,炽热而浓烈,像烈焰燃过般瞬间点燃了施墨白的所有感官,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酥麻的悸动蔓延全身。
商场的背景音乐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喧闹的人声和脚步声也尽数褪去。整个世界只剩彼此的心跳声逐渐放大。
可就在她彻底沦陷的刹那,景非渊却出其不意地轻咬了一下她的舌尖。
施墨白一疼,猛地回神,推开他:“干嘛咬我!”
“我不想再演戏了。”景非渊擦着嘴角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公开我和你的关系?无论是对这位尹小姐,还是对我的朋友和同事,你为什么都要我保密?我快受不了了。”
施墨白避开他的眼神,说:“这……你是个好男孩,只是我得找个时机。”
“你别敷衍我。”景非渊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你可要对我负责,我的好多第一次都给了你……”
施墨白叹了口,渣男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宝贝,你得体谅我的处境,我也很难做人的,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再忍耐一下,好么?”
景非渊甩开她的手,委屈地盯着脚尖,低头不语。
“行了宝贝,别闹了昂?”施墨白说着就要拉他离开,“咱们快回去吧,朋友都在等着呢。”
他不满她的态度,赌气说:“那就让她等!凭什么你不能先考虑我的感受!难道我只是你的工具吗?”
景非渊说完,怄着气转身就走,施墨白不知该怎么哄,只好跟在后面小跑着,一边还急急地说:“你听我解释!我错了,行了吧?但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