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的话说完，施墨白又拿出手机一看——没想到这次来电人比倪韵川和高锐更让她惊讶。
景非渊也凑过来，立刻变得一脸警觉：“……魏司仁？他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干嘛？”
“不知道。”施墨白摇摇头，心想他一个干二级的，总不可能再给自己发offer了吧？
景非渊扁着嘴，故意说：“你接呀，别让人等着急了。”
施墨白却没注意他这些微表情，点点头说：“哦好的。”于是在他的震惊中真的接起电话。
——好在摁了免提，还没让他彻底心梗。
“墨白，我都听说了，你还好么？”魏司仁吐着气泡音说。
“我没事。”她已经懒得解释，也不再忸捏挣扎，甚至还反思起来，消息传得这么快，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投资圈还挺知名的啊？
魏司仁却没听到似的，继续安慰道：“你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昂？”
“我没难过，真的。”
“那个「聊天记录」我看到了，VVVIP卡的事怪我，是我把事情搞复杂了，不过……”魏司仁的语气忽然变酸，“没想到你们俩还挺有情趣啊。”
听到这话，景非渊在一旁偷笑，施墨白嘴角抽搐，说：“大哥，你是打电话来趁机嘲讽我的吗？挂了！”
“别别。”魏司仁赶紧求饶，“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我都可以帮你解释，因为我知道你和那个景非渊纯粹就是工作关系，你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对吧？”
施墨白不由自主“嘶”了一声，琢磨着该怎么回答，景非渊见状就要开口，嘴巴却被她一把捏成了鸭子嘴。
“你怎么不说话呀？”魏司仁还在电话里说，“墨白，你在哪儿呢？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人陪，你发我一个地址，我现在就去找你。”
景非渊的嘴被捏住了，于是立刻开始打手势，用手拼命指指她，又指指自己，然后比了一个爱心的手势。
施墨白看懂了，却没接茬，而是说：“不用了。你还有事吗？我还有事，先挂了……”
“哎别挂！我真有事。”魏司仁顿了顿，说，“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过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被杉瓴这种大机构开除了，还是因为私德的原因，你接下来再找工作也难吧？所以我想，既然我在二级……”
施墨白打断道：“你不会想叫我去二级市场工作吧？”
“不是啊。”魏司仁说，“二级可不是谁都能干的，你不合适。”
“……你继续说。”
“嗯，我的意思是，因为我比较擅长二级的工作，而我家的公司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班人，所以，不如介绍你去我家公司上班？反正也是医药行业。”
施墨白听后都震惊了：“哈？咱们两家之前都闹成那样了，我还去你家公司上班？我还不至于那么病急乱投医啊！”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只是想表达，我永远会在你身边，帮你解决一切困难。”魏司仁深情地说。
听到这话，景非渊简直急得跳脚，施墨白冷静地说：“我没事，不麻烦了。”
“好吧。”魏司仁只好讪讪地说，“那我……先不打扰你了？你一个人好好休息……”
“再见。”她直接挂了电话。
面前的男人已经委屈得眼角都耷拉下来了：“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
施墨白则像个傻直男似的挠起头皮：“我怎么说了？”
“他问你在哪儿，还说要过来陪你，你为什么不说在我家？”景非渊心口闷闷的，哀怨道，“也不承认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在一起了么？”她故意装傻，心里却暗自偷笑。
景非渊涨红了脸：“当然了！我们……我们刚才都那样了！”
“哪样了啊？”施墨白存心调戏他，“这年头，接个吻就叫承诺？”
他气坏了：“你这个渣……”
施墨白一瞪他，他立刻软了语气：“……扎根在我心底的女人。”
“你也没正式跟我说过什么啊？叫我怎么说嘛。”
“欸？哦。”景非渊斟酌半天语言，最后蹦出来一句：“女人！你给我听着，我现在正式宣布，从今天起，我将对你的未来负责！”
这下轮到施墨白满头问号了：“好家伙，你都从哪看来的词儿？”
景非渊却像是在脑中被摁开了某个开关，霸气地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邪魅一笑：“女人，需要我来亲自说服你吗？”
施墨白索性陪他演，挑衅地回望：“怎么，景总，你这是……打算用肉体说服我啊？”
景非渊没有说话，猛地一个公主抱，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捞起，大步走向电脑桌旁，单手撑着桌面，然后打开了电脑。
施墨白有点懵：“欸？”
她心想这剧情走向怎么跟预期的不太一样？这小子，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难不成是……要看片？
“女人，就让我好好说服你吧！”景非渊搂着她坐在椅子上，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深情地凝视着她。
施墨白顿时心里一酥，刚想勾住他的脖子回吻，可他旋即转头看向电脑，在四个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摆出一堆文件，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口了：“虽说我们公司的规模比其他企业都小，但未来一定是最有前景的！接下来，我将从以下几个方面彻底把你说服……”
“我是真服了……”她两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
*
“喂，你是又睡晕过去了么？都中午十二点了，下午可别忘来啊！”
“哦……挂了。”
施墨白随手把手机撂在一边，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以前工作忙得像陀螺，双休日几乎都在加班，年假从来只是摆设，全年无休拼到现在，不过是换得一个被开除的结局。
现在她终于跻身社会闲杂人等之列，索性给自己好好放了个大假，连续一个星期都是睡到中午才醒，简直不要太爽。她躺着，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再次醒来时瞄了眼时间——12:34了，嗯，是个好数字，这才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
晃着步子下楼，她家楼下有一家很有名的手冲咖啡店，她惦记很久了，可自打搬来这里后就一直没时间，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来品尝。
和店主絮叨探讨半天，她才挑中了一款心仪的咖啡豆，坐在店门口的长条椅上，慢条斯理地品味着。冬末初春的上海，有暖阳洒在身上，舒服得让人像猫一样眯起眼睛，就这么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安宁，简直惬意极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自媒体博主。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做口播：“工作日的白天，为什么有人能在街头轻松地喝咖啡，他们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让我们来一探究竟！”
说完，带着圆圆眼镜的博主走到施墨白身旁，问：“小姐，方便采访一下你吗？”
她咽下一口咖啡：“哦，行啊。”
“现在是工作日的中午，为什么你不去上班，而是坐在这里悠闲地喝咖啡？”
“因为我没工作啊。”
“为什么没有工作？”
“因为我被开除了。”
“那你为什么被开除？”
“因为老板是傻哔——”
“原来如此。”博主同情地看她一眼，接着问，“那你接下来的人生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个问题，施墨白一脸苦恼：“还真说不好……挺犹豫的。”
“犹豫什么？”
“待会午饭到底是吃生煎包、意大利菜，还是贵州米粉？”
博主顿时一噎，心想这姑娘怕不是受老板打击太大，脑回路都不正常了吧？于是又问一遍：“我是指你的未来，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施墨白托着下巴思考：“下一步啊……还得好好考虑一下晚饭该吃什么。”
博主哑口无言，强调道：“我是指未来，人生长远的未来！”
“没想好。”她又抿了口咖啡，“主要是不想光靠颜值。”
博主干笑一声：“行吧……谢谢这位迷茫又有颜值的小姐姐。”
“不客气。”施墨白灿烂一笑，“如果播出的话，麻烦给我厚码变声，谢啦！”
等博主离开后，她才喝着咖啡认真思考起来。
她未来的人生，才不会只是因为被开除这点小事就被搞垮。
虽然目前还没正式开始找工作，但她手上已经有了四个offer，每份工作的差异都很大。在眼下这个关键节点选择下一份工作，相当于在选择自己未来的人生道路，非常重要。
选择大致分为两类：继续留在资本市场，还是选择走向实业？
如果选择留在资本市场，就相当于吃一盘已经吃过很多次的生煎包，虽得心应手，但结果可期。以她的资历来说，就算现在开始投简历，她有信心能找到与杉瓴同量级或者略逊一筹的PE机构，这样做虽然略显平淡，但胜在稳当，是一张安全牌。
当然，倪韵川的VC机构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她对早期项目的兴趣浓厚，倪总那里又是全球布局，自由度高，发挥空间也大，很有想象力。
另一方面来说，转战产业就像是吃意大利菜。虽然主要食材都与中餐相似，却是从完全不同的思路进行烹制，就像是从投资医药的角度转到实业，内容还是那些内容，却让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充满了挑战。
具体来说，医药产业的细分领域很多，差别也很大。首先排除魏司仁家的药辅行业——且不说他电话里那语气，一听就是还没跟家里人商量、自己擅自做主的，就算他爸妈真的同意，她也不想在同一个水坑里踩湿两次脚。
于是，有效选项就只剩下两个：一是高锐科技，二是非策生物。
这两者的差异确实不小。
高锐科技已经是成熟企业，前景光明，等上市后还能再上一个台阶，最近海外业务更是如火如荼，甚至未来有可能全球多地上市。只是，她对于「总裁助理」这个角色有些心里没底。这个职位在不同企业间的差别很大，有的堪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岗位，有些却只是帮总裁打杂跑腿的头号马屁精。
她对高锐这个人也有些把握不了。
从行业格局来说，他能够将国产仪器销售到全球，是一位令人敬佩的企业家，跟着他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只是风险与收益并存，高锐做事手段老辣，杀伐果断，也即意味着自己某天也可能成为他的牺牲品。所以如果选择他，怕是要时刻紧绷神经，提防哪天被他一脚踢出局。
最后一个选项就是非策生物了。
选择非策就像是吃一碗贵州米粉，她承认对公司有感情滤镜，只是感情这东西太脆弱，万一口味调不好，怪味的东西咽下肚可是要消化不良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排除情感因素，客观来说，她也非常看好非策的前景。KTL疗法在胰腺癌领域已有初步验证，如果最终成功走到NDA（新药上市申请），必然会引爆相关治疗领域，更别提未来还有适应症拓展的宽阔道路可走。可是，公司毕竟还在早期，只是拿到IND，离NDA还很远，更别提创新药的风险远超仪器类企业，未来挑战怕是更大。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景非渊这人几乎不懂管理，之前他也只是热情邀请她加入公司，却一直都没细说具体给她什么岗位。她以后要是在他手下工作，势必会出现很多两人观点相悖的时刻，如果每件事都需要反复探讨，估计也会很累。
思来想去，到底该怎么选呢？
施墨白一时得不出答案，跟咖啡店老板道了别，索性什么都不选，溜达着去隔壁吃了顿香喷喷的猪排饭。
吃饭途中，手机响了，一条短信发来，惊心动魄的四个大字——
「快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