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避孕套?”景非渊一看满地的小盒子,结果反而松了口气,说,“吓我一跳,我还当你是发现我的……”
施墨白已然羞红了脸,站起身气得说:“没想到你装得挺清纯,居然在家里偷摸藏这么多这种东西!好变态啊!”
“我真没藏这个……”景非渊摸了摸鼻子,偷瞄了眼另一个吊柜,继续道,“这些都是别人送我的,我根本不想要,可是实在没办法啊。”
“骗鬼啊?谁会送你这个!大变态、死变态、速冻变态!”施墨白转身就要离开。
“真的是别人送的!”景非渊赶紧拉住她解释,“墨白,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逛过一个医药展会吗?”
“医药展会?”施墨白脚步一顿,想起来了,“你是说,你中午请我坐在垃圾袋上吃一塑料袋包子,你自己还摔了好几个屁股蹲那次?”
景非渊猛点头:“对!就是那次。”
“记得啊……怎么?”
“当时在三楼,有个眼镜男拉着咱们不放,非要介绍他的高科技卡脖子避孕套,对吧?”
施墨白已经记起来了,毕竟当时她自己还拎了两袋赠品回去,但还是满脸狐疑:“可他为什么要给你寄到家里?”
“当时你说你在投资公司工作,眼镜男也就是小陶,说他们要融资,本来小陶要加你微信,我阻拦,结果就加了我。我没想到他这么热情,非要给我寄他们的最新样品,否则就要找我来当面路演,我实在推脱不掉,就只好让他寄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施墨白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事的起因和她脱不了干系。于是默默重新蹲下,把五彩斑斓的小盒子一个个摞起来。她看着满眼的超薄、激热、凸点之类让人耳根燥热的词藻,尽全力冷静下来后,发现还有件事不太对劲。
她作势咳了两声,看着蹲在身旁捡盒子的景非渊,说:“就算是作为投资尽调的样品,正常来说寄个几盒也就够了,他为什么会给你寄这么、这么、这么多?”
说完,她满脸严肃地指着已经垒了好几摞的小盒子,旁边还有一地小山似的散落。
“说到这个,其实我也很后悔。”景非渊叹了口气,“小陶的老板要求他搜集用户反馈,他求我写,我看他也不容易,就写了一些发给他。可是没想到他老板觉得我写得太好,从那以后,每次只要出新产品,都寄来让我体验反馈……”
施墨白一愣,迟疑地问:“那你是……体验过了?”
景非渊脸一红,瞥开目光,摇了摇头。
她瞬间乐了:“那你怎么给人家写反馈?”
“我就是根据包装盒的关键词搜了点屏障式避孕工具的文献资料,整理个综述给他发回去。”
“屏障式避孕工具……可真有你的……”施墨白快笑得不行了,“你可真行啊景博士,干一行行一行,行行都行。”
“光有理论也不行……”他突然靠近了一步,轻轻勾住她的小拇指,“施老师,多指教……”
施墨白心里一颤,本来是想嘲笑他的,怎么倒把自己也装进去了?一下子有点慌张,被他勾住的小拇指都开始发烫。
幸好或者不幸,这时卧室里传来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
她一听是自己的手机响,顿时疑惑:“都这么晚了,谁给我打来电话?”
铃声执着地响个不停。两人回卧室一看,她更疑惑了:“……倪韵川?他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景非渊也很意外:“接了听听看?”
“嗯。”既然景非渊就在身旁,施墨白便点了公放键。
电话那头,倪韵川先开口了:“施总,我都听说了。”
施墨白心里登时一沉:“呃……您听说什么了?”
“你的事啊,都传开了,我刚才听说了。”
“我的……什么事?”她还想装傻,同时感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条谚语蕴含的深刻原理。
倪韵川笑了:“施总,你不必瞒我,我打电话过来也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说,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你离开杉瓴资本后,可以来我的基金工作,我这里给你的收入待遇可以比杉瓴再提一档。”
施墨白嘴巴张成O型,惊讶得说不出话。
景非渊比她更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倪师兄居然要跟他抢人,立刻在旁边用两根食指比了个「X」,示意施墨白拒绝。
她却扁着嘴耸了耸肩,意思是,这未尝不是一个选项啊。
景非渊急了,觉得两根手指的力度还不够大,直接用双臂比出了一个更大的「X」。
施墨白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觉得好笑,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倪韵川似乎听见了,问:“施总,你旁边是不是还有人在?”
施墨白一吓:“啊?什么意思……”
“我猜小景在你旁边吧?”
她立刻被倪韵川可怕的直觉惊到,支支吾吾了:“呃……这个这个……”
景非渊在旁边倒是索性招了:“倪师兄,我在。”
“就知道。”倪韵川笑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和好了?”
“嗯我们挺好的……”
景非渊说着便牵起施墨白的手,还准备解释些什么,可倪韵川直接说:“行,那你们两个好好商量吧。尽快给我个答复,我这里正好缺人。”
“好的,谢谢倪总。”施墨白乖乖回答。
景非渊也乖乖地说:“师兄再见。”
一挂电话,他却叫起来:“倪师兄怎么还跟我抢人呢?太过分了!他那里什么优秀的人招不到,怎么偏偏非要你?”
施墨白琢磨着这话,说:“小时候跳级跳多了是容易影响情商呵?”
“不是这个意思,唉,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你这样的,担心你跟他跑了……”
他心里着急,忽然揽住她的腰,低头认真看着她的双眸,深情地说:“墨白……按先来后到可以吗?”
“不行!”
景非渊哀嚎一声,一个后仰把自己摔在床上,拿被子捂脸假装痛哭。
施墨白看着他实在不忍心,只好安慰道:“好啦,我也不一定继续留在金融行业,实业其实也可以考虑。”
他一下坐起来了,眼睛亮亮地问:“真的吗?如果选择实业,你就来我这里?”
施墨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好“呃……啊……呵……”起来。
幸好这时又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她立刻说:“我先接电话!”于是看也没看便接了起来。
“喂您好!”
“施总,这么晚打扰了,我有事想跟你说。”
施墨白一听声音,疑惑地看了眼手机,这次更惊讶了——
“……高总?”她顿了顿,语气尽量平和地说,“如果您有投资相关的事情,可以找戴总沟通,我……我暂时不负责您的那笔投资了。”
“为什么?”
“我……离职了。”她说完,还是不免有些沮丧。
高锐科技这个项目是她最初独立挖掘而来,前后跟踪了一年时间,花费了很多心力,还帮助他们与非策一起优化了CEL-1高端设备,这台设备也顺利进入了非策的工作流程。只可惜,两方的长期战略协议因为意外没有落地,现在更可惜的是,到了最终摘果子的时候,她却被人硬生生推下了桌,简直憋屈死了。
高锐却说:“看来还真是这样。”
施墨白一愣:“高总,您已经知道了?”
“对。我听人说了,起初还不相信,现在确定了。”
“高总,是戴以迪跟您说的吗?”她不免有些生气,果子都被他摘了,怎么还这样到处诋毁她,简直太过分了!
“不重要。”高锐顿了顿,言简意赅地说,“我打电话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工作?我给你总裁助理的职位,薪资待遇比对同行业最高水平,外加内部最高档的高管股权激励,你应该清楚我们公司明年上市,这份股权激励的价值有多少。”
高锐这话简直比倪韵川还要直接,施墨白一下惊呆了。一旁的景非渊也惊呆了,他想要出声阻止,可施墨白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她镇定了两秒,问:“高总,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招我吗?”
高锐笑了:“这个问题不都是老板问被雇佣者的吗,你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了?”
施墨白赶忙说:“不好意思,我只是……实在有点惊讶。”
高锐便认真地说:“三个理由。从最基本的来说,你做事麻利、细心、效率高,自驱力很强,是最高级别的员工。在这基础上,你还能看到企业缺陷,帮助匹配最优资源来解决困难,这是最初级别的管理者。但你还不止如此,让我动了想要挖你来做高管的最主要原因,是上次我们在北京的饭局。”
“那次?”施墨白想起来了,戴以迪临时跟他说和高锐有约,她只好寒冬腊月从上海杀到北京去参加饭局,想想自己还真是够拼的,只是当时的结果并不算好。她说,“那次明明您和戴总谈得更投缘,后半场时,我都被你们晾到一边了……”
高锐笑了笑,说:“那次我故意捧着戴总、冷落你,是双方立场决定的,因为我很清楚你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谈判对手,而我的立场需要我去争取最优的投资条款,这可以看做一场零和博弈,戴以迪一看就是个酒囊饭袋,我当然要拿他作为突破口咯。”
施墨白不由感慨高锐做事老辣,说:“原来如此。”
“所以,如果把连我自己都敬畏的谈判对手拉到我这一边,对我来说就是最有利的事。施总,我是很诚心的,如果你对待遇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
施墨白有些感动,只是换工作毕竟是大事,想了想,还是说:“高总,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可以。不过,其实我还有一个理由,可能不太好听,所以刚才才没说。”
“哦?”她好奇了,“没事,您说。”
“你还记得一家设备服务商,叫「汉诺雅」的吗?”
施墨白顿时心里一惊。那家服务商是她之前为了调查丁博的事情,从高锐那里打探来消息后,背着他偷偷去拜访的,现在为何又提到这事?
她心里没谱,只好硬着头皮说:“记得。”
高锐继续道:“我知道你在那个祝总面前冒充是我的子公司员工。后来「汉诺雅」被有关部门查封了,祝总还来我们公司闹过,我和下属一对时间,就猜到了是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摆平了。”
施墨白汗流浃背了:“高总,不好意思,那次实在是不得已……”
“没关系。我提这事不是为了怪你,反而让我觉得非你不可,因为这种搞地下调查的事,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说完,高锐哈哈大笑起来。
施墨白尴尬地说:“谢谢您的谅解,也谢谢您的抬爱。”她又深呼吸了好几口,还是坚持道,“高总,我考虑考虑,尽快给您答复,好吗?”
“行,早点入职,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高锐对于自己给出去的offer价值量有多高非常有信心,不可能有人拒绝。
这次挂断电话后,施墨白和景非渊开始大眼瞪小眼了。
景非渊在一旁已经听傻了,虽然他也是百分之二百诚心邀请施墨白来非策工作,可是比起高锐这种强大的对手来说,他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小儿科。
呆了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这下你在实业也有两个offer了,是不是更不会选我了……我虽然开不出那么高的工资,公司短期内也上不了市,但是我也可以给你股份,比高锐给的更多!”
施墨白正在认真思考,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这货这么快就学坏了,开始拿股份来空手套白狼了?嘴上吐槽道:“少来啊!资本市场的基础规则你还没玩明白,别学人家高阶玩法。”
景非渊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愚蠢,默默下了个决心。
施墨白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说:“我先回家了,明天再说吧。”
可是没等她起身,手机居然又响了。
“我去,这次又是谁啊?我也没想失业第零天就offer拿到手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