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渊挑了下眉，正要开口时，刚才那个在公共办公区域对施墨白微笑的男员工敲敲门进来了：“景总，下一场和齐主任的会议快到时间了。”
景非渊看了一眼手机：“抱歉施总，我还有一个午餐会要赶，明亚医院齐主任一天都排满了手术，只给我们留了中午吃饭的一点时间，得赶紧出发了。”
施墨白也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二十了，没想到这次面谈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站起身：“OK，景总，不耽误您行程，方便加个微信吗？我们再约下一次会议。”
“好。我扫您吧。”
施墨白看了眼新增好友，不由轻笑一声。景非渊的头像居然就是绿巨人浩克。
她平时接触很多企业家的微信头像，要么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要么就是天道酬勤锦鲤茶具，要么就是商务微笑西装领带，即便真有人用漫威人物，也是钢铁侠或美队，极少见到有人用绿巨人的。
她在今天的会议纪要上快速打了最后一行字：绿巨人跑路的概率不大。
*
施墨白打车回安瑞大厦，正赶上中午饭点，一群群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正从闸机口鱼贯而出，到隔壁的IEC商场觅食。
她回想起三年前自己刚回国的时候，IEC的饭店经常爆满，尤其是人均贵得要死的那家轻食沙拉店，格外受永远在减肥的金领们的欢迎，但最近却门可罗雀，而负二楼的赛千味开始挤满了人。
今天早晨出门太急，施墨白早饭都没吃，此时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以前康凯中午如果在办公室，一定会请医药组的小朋友们一起聚餐。现在自己在投后部门孤家寡人，忙起来不觉得，午饭时才显得尤为孤独。想了想，下单了一份贵州米粉的外卖，索性直接回办公室整理会议纪要。
电梯上到三十四层，一开门，正好遇见了公司中后台的同事准备出去吃饭，原本几个人正热闹地聊天，一见到施墨白，突然安静了下来。
还是尹佩心先开口了：“你回来啦。我们正好要去吃饭……一起么？”
施墨白快速扫了一眼几个同事，说：“好呀！我正好不知道吃什么好呢，今天中午就跟着各位老总混啦。”说完，她便挽起尹佩心的胳膊，跟大伙一起再次下了楼。
再次进了电梯，施墨白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看了眼外卖软件上显示「快递小哥还有八百米」，她偷偷给快递小哥发了条信息：「放在快递柜就好，不用打电话，谢谢」。
中后台几个人没有像前台那样习惯性拐去IEC商场，而是出了安瑞大厦后又走了几百米，转进一条梧桐树荫遮蔽下的小路，路两边都是各种特色小店，几人进了一家颇有情调的港式餐厅。
“这家的水晶虾饺皇非常不错，大厨是以前米其林出来的呢。”尹佩心跟施墨白说。一行人在挨着落地窗的方桌坐下，每人点了几样招牌菜。
等着上菜的间隙，尹佩心说：“墨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中后台午餐小分队的成员吧。”
“小尹，不用搞得这么见外，我们自己来吧。”一个气质非常好的美女对施墨白笑笑，“我叫何静柔，是投资者关系部的，你叫我静柔姐就可以了。”
何静柔一头未经染烫过的飘逸长发，一身剪裁别致的米白色套裙，脖子上挂着一根vcf项链，不是经典的四叶草款式，而是更为特别的珍珠母贝镶钻蝴蝶款，低调又有品味。
施墨白认得那一款项链，曾经也有人送给过她，只是现在，人和项链都不在了。
不过她早已看淡往事，只关注眼下：“我当时一进公司就听说投关的静柔姐是大美女，今天终于有幸见到，感觉你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哎！还是那种很多人追的校园女神。”
这话逗得何静柔捂嘴直笑：“我都三十二了，家里小朋友都三岁了。”
“静柔姐是千金大小姐，老公又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啥也不操心，当然年轻啦！哪像我们这种苦命打工人，每天一睁眼就开始愁房贷。”
这回说话的是几人中唯一的一位男士：“我是综合管理部的葛至明，你叫我至明就好了。小施，咱们加个微信？”
“好啊。静柔姐，我也加您一下吧？”施墨白说着，掏出了手机。
几个人正互相扫着微信二维码，服务员出现在桌旁，问：“哪位的豪华龙虾泡饭额外加整只澳龙？”
“我的。”何静柔跟服务员示意，又对唯一的新成员施墨白笑着解释，“我不减肥。”
施墨白也笑笑，心里感慨，难得见到这么不矫情的富婆。毕竟能进杉瓴投资者关系部的人，除了少数干杂活儿的，背景都是非富即贵。
其他的虾饺皇、鲍汁凤爪还有蜜汁叉烧等等都陆续上桌，大家一起分食。
葛至明吸溜着一份干炒牛河，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小施，我对你可是久仰大名。”
“对我？我一介普通员工，能有啥大名啊？”施墨白正夹起一片叉烧，疑惑道。一旁的尹佩心和何静柔也都好奇地抬起了头。
葛至明咽下一口，说：“因为啊，你是咱们杉瓴出差次数最多的投资经理。我们综合部每个月和票务代理公司都会核对员工行程，连他们票务的人都惊讶，说咱们杉瓴的前台员工也太卷了，这飞的快比空姐多了吧？”
施墨白一听是这事，无奈摆摆手：“嗨，现在资本寒冬，再不多跑跑，就要冻死咯。”
尹佩心说：“出差多好啊，能见世面，哪像我，一天到晚闷在格子间闭门造车，被投企业都轮不着见。”
施墨白一听这话别有含义，赶忙说：“有些烫手山芋真是不接也罢，现在行业不好，企业的幺蛾子满天飞，各种歪门邪道的事都出来了，真的是追在后面擦屁股都来不及。”
尹佩心低头吃凤爪，不语，何静柔接话了：“还真是，最近我认识的好几个LP跟投GP的项目都出了事儿，幸好咱们杉瓴的LP都还是和谐相处。”
“那还得是咱们静柔姐搞得定他们。”葛至明插嘴道，他已经干完了一碗牛河，开始对叉烧下手。
施墨白放下筷子：“对了，贝斯德基金也是咱们杉瓴的LP吧，静柔姐，你平时和他们接触的多吗？”
何静柔说：“他们现在的掌门人是我以前国际高中的同学，认识很长时间了，不过吧，和我的做人风格差异比较大，所以也不能算很熟。”
说到这儿，几个人吃的差不多了，何静柔示意服务员：“麻烦买单。”又转头对众人说，“这顿我请大家吃，算是欢迎小施加入咱们的午餐小分队。”
葛至明赶忙给何静柔递上餐巾纸擦嘴：“静柔姐就是大气。”
尹佩心也说：“谢谢静柔姐，也欢迎墨白加入咱们，你以后就不用到处飞那么累啦。”
施墨白说：“感谢静柔姐请客，我请大家喝咖啡吧。”
尹佩心摆摆手：“我上午已经喝过一杯了，不能再喝了。对了墨白，你的办公桌在进门左手第一个位置，扩展屏已经叫人帮你安好了。”
施墨白有些意外：“谢谢。”
葛至明说：“我也算啦，有个数据库的妹子约我一会儿喝奶茶，下次吧。”
“好，静柔姐，那咱们俩一起？IEC里面新开了一家特调咖啡店很不错，适合静柔姐这样有品位的人。”
何静柔笑笑：“那我倒也不好拒绝了，咱们走。”
两人虽然初相识，却像是情意相投的好姐妹似的，手挽手一起走去了IEC商场。
这家咖啡店开在IEC商场的三楼电梯旁，装修是极有特点的太空金属风，咖啡的名字也像是太空里的陨石，又玄乎又让人摸不清头脑。
两人研究了半天不同款咖啡的主要配料，终于点好：“我要一杯「纳米比亚霍巴」。”
“那我来一杯「格陵兰阿尼希托」吧。”
伴着咖啡机轰隆轰隆的研磨声，施墨白正酝酿如何开口，何静柔则直接说道：“小施，你刚才是想问我贝斯德基金的事吧？”
“对。”施墨白没想到何静柔能猜中自己的心思，索性也开门见山，“咱们的这个LP是什么来头？我平时主要关注企业了，对于母基金这块，的确是不太了解。”
何静柔表示理解：“术业有专攻，我对企业也不了解。贝斯德是规模前三的母基金，其实是屠家的家族基金，爷爷辈在东南亚靠垄断种植园和电信产业发家，儿子辈把产业扩张到全球各地，到了现在的孙子辈，实业已经都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了，几个孙子孙女主要做做家办母基金，其实也就是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国内这摊的掌门人是长孙女屠南惜，就是我的高中同学。”
“原来如此。对了，我刚听你说，你和屠南惜的做人风格差异比较大……？”
“对，我虽然也是一路国际学校、海外留学，但是父辈管得比较严，家风保守，但是屠南惜算是混血，她爸是东南亚人，妈妈是欧美人，虽然从小混在国内，但是思想相当开放。”
“她是混血？”施墨白突然想到了什么，“静柔姐，你有她的照片吗？”
“有啊。”何静柔翻出微信的朋友圈，点开一张图片，“喏，我虽然看不惯她的做事风格，但是从不否认她的美貌，尤其是眼角的一颗美人痣，真是绝了。”
施墨白仔细看着这张照片，背景似乎是一场奢侈品牌的超级VIP晚宴，屠南惜身穿一件红色低胸晚礼服，身材火辣，面庞精致，与一个国内当红小花合照，姿色丝毫不逊。
“静柔姐，你能帮我看看，这是同一个人么？”施墨白打开手机上那份非策生物的丑闻pdf，放大其中一张照片，递给何静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