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要抢
耐休2025-04-25 09:174,477

  “这第二点嘛……”

  施墨白故意顿了顿,卖足了关子,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是从投资回报的角度出发。KTL技术有很高的终值预期,未来假设非策生物能成功IPO,那是最好;不过即便IPO失败,内部研发无法继续,BD(商务拓展)的价值依然可观。我的投资逻辑是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最大化内部收益率,所以,只要景总这轮融资别狮子大开口,一下把估值拔得太高,投资非策就相当于买了一张兼具高胜率与高赔率的彩票,何乐而不为?”

  她这一通分析,完全是从资本市场的角度出发,丝毫没有涉及任何有关景非渊个人的内容。倪韵川虽然认同她的观点,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又故意抛出一句:“投资先投人,施总,你对公司总裁和首席科学家的评价如何?”

  非策生物的总裁和首席科学家都是景非渊一人,这话绕了一圈,也即是非要问出她对景非渊本人究竟是什么态度。

  施墨白轻声一笑:“管理层当然很重要,就非策的公司治理来说,能打个6分。”

  景非渊松了口气:“咻……幸好及格了。”

  施墨白顿了顿:“满分100。”

  “啊?”景非渊瞬间不淡定了,“……我有这么差吗?”

  “有的。”施墨白用力点头,“不过这不重要。Biotech毕竟有其特殊性,既然管线已经有了临床数据支撑,那么只要公司总裁不要太过愚蠢、幼稚、或底线太低,哪怕能力不足,也不至于仅凭一己之力毁掉现有成果。所以总结来说,我已经把公司治理这一块的预期打到最低,即便最后管理层全员出局,在最悲观的情境下,也能保住基本的管线价值。”

  这一席话如西伯利亚的寒风刮过,把景非渊的心吹了个透心凉。

  6分。他作为一个从小满分连续跳级的优等生来说,这一次被最在意的人只评了个6分。

  他本以为今天见面能和她好好聊聊,却没想到她已经这么嫌弃自己……他不是已经尽量避免拿自己工作的事去烦她了么,为什么她还是劈头盖脸将自己大骂一通?

  是误会了吧。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他脑海中快速闪过之前看过的大量言情小说,现在这种情节下,到底该怎么办?

  倪韵川看了眼景非渊,见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也很难看,不免心疼起这个小老弟的感情之路来,遂打了个圆场:“施总,你也不必太悲观。只要是好东西,终归是抢手的。”

  这话一出,倒是瞬间点醒了景非渊——对啊,好东西,都是抢手的!

  那些言情小说不都是这么写么?女主对男主最初爱答不理,等到突然冒出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后,女主才会幡然醒悟她对男主的心意!

  所以爱情就是如此奇怪,越是抢来的,越觉得弥足珍贵?自己现在就是太与世无争了,她才会这样不珍惜?

  景非渊一下就顿悟了——他要有所改变!

  施墨白也品出了倪韵川的弦外之音。非策毕竟是个好项目,其他投资机构也都暗中伺机抢份额呢,要是她和景非渊的关系太过恶劣,对工作也会有影响的。

  她于是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个……景总,你方便约一下齐主任么?过投决前,我还需要对他做一次访谈更新。”

  她想得很明白,这类访谈景非渊自然也会参加,等于她在变相主动约他见面。要是两人之间真有什么误会,或许也能借机说清。

  谁知景非渊却忽然支棱了起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哦?呵呵,好多机构都提出了相同的需求,齐主任的时间有限,这样吧,我统一安排一个时间,你和其他投资经理一起来吧!”

  话刚出口一秒,他就开始后悔。这可是招险棋,万一她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施墨白果然真的生气了。

  她脑中顿时蹦出一只怒吼的土拨鼠——哇!有没有搞错?让我和其他机构一起扎堆调研?这渣男看来是翅膀硬了,想耍花招不让我投?还是说,他真就纯粹只把自己当投资人了?

  不行……这笔投资她一定要拿下!就算感情黄了,业绩绝对不能丢!

  “行啊!”施墨白咬牙切齿,“景总,麻烦您约好时间后微信通知我,我一定到场!”

  这话戳到了景非渊的痛处,不由也提高了嗓门:“微信?……你都把我拉黑了!我怎么联系你?”

  施墨白气得一字一顿:“那麻烦您,发,短,信!”说完,刻意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拍在他面前,“我刚升职,新换了名片,您,惠,存!”

  “那还真是,恭,喜,您!”景非渊学着她的语气,狠狠祝贺道。

  倪韵川作为旁观者简直要捏一把汗,这两人一直互相较劲,感情估计是玩完了。恰好他还有下一场会,便说:“那就这么定了。施总,我这边资金速度很快,等杉瓴投决结果一出,可以立刻close这一轮。咱们今天就先到这?”

  两个斗气包又无比尴尬地进了电梯,这一次的气氛简直比来时还要冰冷。

  电梯到了一楼,门刚开,施墨白立刻快步走出,景非渊忍不住叫了声:“等等!”

  施墨白一犹豫,还是顿住了脚步,没转身,等他说话。

  “那个……东西收到了么?”他试探着说。

  衣服和小破纸条是吧。她语气冷淡:“收到了。”

  景非渊这下疑惑了,要是收到的话,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呀。又说:“一会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没空,我还有事。”

  “可我有话想跟你说……”

  施墨白哼了声,丢下一句便走:“留着调研时跟其他投资经理一起说吧。再见!”

  

  *

  

  施墨白气哼哼地赶去了她的下一场,可是站在健身房门口,她却比刚才更加出离愤怒了——

  健身房居然趁着春节闭店期间,倒!闭!了!

  她贴着玻璃一看,里面已是空空如也,只剩门口贴着一张白纸。她以为好歹是封给顾客的道歉信,凑近仔细一看——呵呵,《物业催缴函(最后通牒版)》。

  施墨白简直快要气昏。今天这是怎么了,诸事不顺,难道真的要下载个黄历app查了再出门?

  立刻打电话给郁杉。

  “杉!你最近和柳洱有联系吗?”

  “那个男人么。”郁杉语气平淡,“没见。虽然他最近一直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你也不好奇他想说什么重要的事?”

  “不太好奇哎。”郁杉一顿,“难道你知道?”

  “哈!我恰好知道——踏马的,健身房倒闭了!”

  “真的假的?”郁杉只是略略有些惊讶,“我最近都没去,还真不知道。”

  “当然是真的!”施墨白哀嚎一声,“我可是刚充了两年的大会员外加一张VVVIP卡啊!柳洱这个大骗子!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上你,咱们一起去找他算账!”

  郁杉却静了一会儿,才说:“你要是着急的话,先去吧,我在外地和客户开会呢。”

  施墨白一噎:“行吧,谁叫你的会员卡都是赠送的……我自己去弄死他!”

  施墨白挂了电话,立刻又给柳洱拨了过去。对方说正在陆家嘴,她二话不说,立刻打车过去兴师问罪。

  两人约在IFC的陨石咖啡厅见面。柳洱提前到了,背对大厅坐在角落,穿了身黑色正装,和他以往的阳光运动风简直判若两人。

  施墨白在他对面坐下,板着脸故意问:“柳教练,加勒比海好玩吗?

  柳洱似乎瘦了些,苦笑一声,说:“凑合吧,本来没想去的,后来发现潜水……”

  施墨白没空听他的旅游见闻,打断道:“健身房怎么回事?枉我之前那么信任你,还我血汗钱!”

  “我也很意外。”柳洱一脸痛苦,连连叹气道,“老板还欠着我去年的业绩奖金呢……唉,上海带剑馆的健身房很少,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下一份工作……唉……”

  施墨白看着这个原本阳光帅气的男生离开学校还不到一年,就被社会摧残得如此萎靡不振,都快不忍心继续追责了。毕竟都是打工人,也不全是他的错。

  她只好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唉,算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柳洱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墨白姐,等我找到新工作了,一定让你成为我的第一批尊贵会员!”

  “啥玩意?还想薅我羊毛?去死吧!”施墨白怒道,“免费送我个新会员还差不多!”

  “哦。”柳洱又萎了,“那你再等等吧……”

  施墨白也无计可施了,随口问:“你大周末跑来陆家嘴,是来面试的?”她好心提醒,“这片刚倒闭了好几家大型连锁健身房,你别抱太大希望。”

  柳洱低着头,蔫蔫地说:“嗯,我知道。”

  施墨白安慰道:“那你好好找工作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

  柳洱抬起头:“对了……杉杉最近还好吗?”

  “她挺好的啊。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柳洱欲言又止,看了眼手表说,“姐,我要去面试了,得先走了。”

  施墨白瞥了眼他的手腕,顿了一秒才说:“去吧,加油。”

  柳洱离开后,她立刻给郁杉发信息。

  「施墨白:柳洱不大对劲。」

  「郁杉:嗯,我知道,来我家吧。」

  「施墨白:你知道??」

  「施墨白:你在家???」

  

  *

  

  等她到了郁杉家,郁杉才坦白,刚才她根本没和客户在外地开会,只是找借口避开柳洱。

  施墨白不由感慨:这俩人还真配,一对儿小骗子。

  她们两个心情都不好,一起窝在沙发里,天还没黑就摇晃起了红酒杯。

  “前几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女人打来的。”郁杉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叫我离开柳洱。”

  “……什么?”施墨白从沙发上弹起,红酒差点撒了,“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她回忆起健身房几个女学员总喜欢围着柳洱,他还自豪地向对方展示自己雄伟的胸肌和肱二头肌,不由猜测:“他还勾搭了除你以外的其他女学员?……也送人会员卡了?”

  郁杉瞪她一眼:“不是!”

  “哦。”施墨白撇撇嘴,想起刚才柳洱手腕上的变化,“我今天见他戴了块百达翡丽的鹦鹉螺,以前他明明都是带红米手环的呀。”

  她瞬间悟了:“所以他这是……当男模去了?”

  郁杉显然也是一愣:“臭小子……真被富婆赏识了……”

  “不过都傍富婆了,他刚才还面试个什么劲啊,难道这也要应聘上岗?”施墨白十分不解,又问,“富婆给你开条件没?虽然最近CPI(消费者物价指数)连续下滑,但总不能跌破七位数吧?”

  “呵呵,我倒希望呢。”郁杉幽幽地说,“可惜没有。”

  施墨白疑惑了:“那富婆凭什么让你离开?”

  “她在电话里只说,她认识沈国明。”

  “……沈国明是谁啊?”施墨白一头雾水,“富婆还爱玩猜谜语?”

  “沈国明,是我妈做保姆那户人家的男主人。”郁杉缓缓道,“她说,如果我不离开柳洱,她就让我妈丢了工作。”

  施墨白无语了:“不威胁你的工作,反而威胁你妈的工作,可真是思路清奇……”

  郁杉苦笑:“可能她觉得威胁我的话,我作为律师,一定会硬刚到底。但威胁我妈,我就没办法了……”

  施墨白直皱眉:“好阴险的一招。”

  郁杉默默喝了口红酒,说:“你知道我妈身体不好,沈家房子虽然大,但只有夫妇两人住,保姆数量也多,我妈只用负责打扫七个厕所,活儿不算重。过年时她还说,幸好在沈家干活,否则她这身子,怕是没人会雇她了……我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她的生活,尤其还是因为一个男人……”

  施墨白问:“你为什么不跟柳洱谈谈这件事?”

  郁杉沉默半晌,低着头说:“我俩不合适,反正都要散了,还说这些干嘛。”

  施墨白眯眼看她:“这位姐姐,怎么每次劝起我来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畏畏缩缩?”

  “你叫我怎么开口?”郁杉一下急了,“我跑去跟他说,「都怪你,富婆不让我妈去扫有钱人家的七个厕所了?」”

  施墨白愣住了,没想到真相说出口居然如此刺耳,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事实就是这样。”郁杉苦笑了一声,“除你以外,我没和任何人提过自己的家庭。柳洱只知道我是个律师,工作还算光鲜,生活也有品位。他不知道我爸早年抛妻弃子,现在都不知道死在哪里,我妈身体不好,还在给人扫厕所……告诉他这些,我只是在自揭伤疤,何苦呢?不如互相留个体面的好印象,好聚好散吧。”

  施墨白沉默良久,说:“如果你已经做了决定,我支持你。”

  郁杉跟施墨白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两人喝着红酒,又找了部电影搭配,挑来挑去,最终决定看《机器人总动员》。十几年前的老片子,即使看过很多遍,仍旧觉得温馨感人。

  当看到两个机器人第一次牵手时,郁杉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哎,你和景总怎么样了?我发现他这人表面看着木讷,其实还挺浪漫的。”

  施墨白一口红酒差点呛死:“他浪漫?你疯了吧?”

  郁杉神秘一笑:“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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