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命太好
耐休2025-06-11 20:464,139

  施墨白长长舒了口气,说:“好消息吧。”

  虽然她此时简直想不出能有什么好消息。

  顾静丽说:“好消息就是——我们下个月不用付钱给临床CRO(属于CXO合同外包组织中的一种,主要提供临床试验外包服务)了!”

  景非渊一脸错愕:“为啥呀?”

  “原因就是坏消息——因为CRO倒闭了!”

  几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万万没想到的!

  对于非策生物这样的小公司来说,没有足够资金自建临床团队,一般依靠CRO来推进临床工作,两者之间需要极强的信任和配合。

  若是CRO出了意外,药企也必然跟着遭殃,不仅试验会被迫暂停,还可能造成数据丢失或影响合规,更别提重启流程的手续或费用等一系列问题了。

  顾静丽却似乎松了口气,拍着胸口接着说:“幸好还没付钱,否则这钱就打水漂了!其实上个月还没到付款节点的时候,CRO就催我提前付账,说能给个大折扣,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前些年我老公买P2P理财时销售就是这个套路,结果赔了好多钱,唉……总之,我这次没同意预付,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暴雷了!”

  “顾姐,做得很好。”施墨白先夸了顾静丽,随后问,“这家CRO最初是谁找来的?”

  “是我……”张集沫颤巍巍地举手,“抱歉,我刚回国认识的机构不多,有人推荐这家,我看他们报价不高,又有成功案例,就合作了。其实他们以前挺靠谱的,谁知后来就每况愈下。”

  他哀怨得嚎了一声:“唉!这年头,CRO和Biotech是在比赛谁先倒闭么?”

  施墨白没有责怪他,只是理性分析:“现在行业不景气,国际政策风险大,很多药企融资不顺,付给CXO的钱也会拖后;CXO的竞争又激烈,前期低价抢单,抢到单干了活又收不回钱,应收账款越来越多,最后把自己也拖垮了。产业链陷入恶性循环,上下游谁也逃不掉。”

  景非渊皱紧眉头:“我们的一期临床是多中心研究,首家中心在仁亚医院,下月中旬就要开启动会了,现在正在搭建EDC系统,之前我们为了赶进度,还特意申请了伦理前置,现在CRO一暴雷,很多事情都得重来。说实话,我真的……”

  他默默走到张集沫身旁,双手环成圈在张集沫脖子上收紧,说:“……真的很想掐死你啊。”

  张集沫连忙求饶:“也别全怪我呀!咱们还欠着杉瓴的五千万呢,我觉得那个问题似乎更大一点点!”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是凉了又凉。老话说得好,还真是祸不单行。

  他们明明已经奋力克服了那么多困难,总算有了一点点转机,怎么就又一头直直地栽进谷底?

  这命可真苦啊!

  施墨白深吸一口气,脑中飞快盘算起来。

  杉瓴的回购尚且还有三个月时间,但CRO的问题必须立刻解决。KTL-039的临床推进是公司估值的命脉,一旦受到影响,后果会更加严重。

  她镇定地说:“老张,你负责和那家CRO收尾交接,务必全面细致,别留漏洞,尽量减少咱们的损失。”

  张集沫连连点头:“老白放心,我一定将功赎罪。不过,咱们还得找新的CRO吧?要是再找到个不靠谱的,可就麻烦了。”

  施墨白略一思索:“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来解决。”

  

  *

  

  “还没解决?”屠南惜轻启朱唇,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她慵懒地倚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修长纤细的玉腿在丝质长裙的开叉处若隐若现,美得像一幅世界名画,让人忍不住想细细欣赏。

  可是,坐在她对面身着高级西装的男人却目不斜视,只专注看着手机,冷冷地回应:“进行中,不过快了。”

  一旁,头发灰白相间的男人为屠南惜递上一杯琥珀色的干邑。

  她接过酒杯,低声问:“他们快到了么?”

  “还有二十分钟。”灰白头发的男人操着一口港普,恭敬地答。

  屠南惜微微颔首:“你们去楼下等吧。”

  “好的屠总。”

  几人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厚重的双开门悄然合上。

  偌大的空间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只剩屠南惜与她对面的男人独处。

  屠南惜显然对男人敷衍的态度不满,轻挑眉梢,又问:“具体到哪一步了?”

  康凯终于抬眼。

  他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屠总,你很关心非策么?”

  “我是他们的股东之一,康总不记得了?”

  “当然记得,只是我也记得,你向我承诺过不插手这事。至少,不和我作对。”

  “承诺了就一定要做到?”屠南惜笑了,嘲弄道,“你还跟我姐姐承诺过你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不也没做到么?”

  此话一落,康凯霎时变了脸色。

  即便他素来擅长掩饰情绪,此刻也难掩眼底的的阴狠:“凭什么她能有,我不能有?不一样都是出轨么?至少我是在提出离婚之后!”

  他曾和屠北依曾达成婚前协议不要孩子,理由是屠北依不孕。可没想到婚后的第十年,屠北依居然意外怀孕了。

  康凯第一次当爸爸,简直欣喜若狂,一直把屠北依当老佛爷伺候,一度觉得两人的关系因此弥合。

  直到孩子出生那天,焦急等在产房外的康凯看见那个皱巴巴的婴儿时,才察觉到不对。

  那时屠北依才笑着告诉他,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他,而是某个欧洲小国贵族的后裔。

  难怪孩子是金发碧眼。

  更可笑的是,身边所有人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除了康凯一人。

  你很愤怒?没问题。可以离婚啊。

  反正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与羞辱之上。

  至于康凯当年诱骗屠北依结婚的威胁,也随着时间失了效。因为对于屠北依来说,大学毕业和结婚,就是她解锁家族信托的条件,康凯的威胁,恰好帮她满足了这些条款,她甚至还要谢谢他呢。

  还有所谓的「强奸罪」。屠北依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色厉内荏的年轻姑娘了,反正她有信托的庇护,这辈子无忧,而诉讼过程可以拖延十年以上,她能找最好的律师,用「对方诱骗」「错误年龄判断」等理由开脱。

  即便真的败诉,她也能逃去法国,反正没有引渡条款,她照样可以活得逍遥自在。

  而康凯的代价是什么?

  屠家庞大的势力足以毁掉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一切。耗费十年甚至更久的精力和全部积蓄,难道真的只为了换得一纸可笑的「清白」?

  若他真的在乎那晚带给他身心的伤害,倒是可以拼死一搏。只是,那晚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如果权衡下有更有利的方法,聪明如他,当然会选择新的道路。

  所以康凯选择咽下这一切。

  在公众面前,他扮演起完美父亲的角色,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他亲生的孩子。

  他照样抱着和他完全不相像的孩子笑,亲自带孩子去公园玩,甚至不介意被小孩的口水和尿液弄得浑身污秽。

  甚至在孩子上学后,他还主动参加学校的亲子活动,笑容灿烂而温暖,不露半分难堪的神情。

  一直到此刻,孩子已然成年,康凯也终于积攒了足够的能量。

  终于,不需要再忍耐了。

  屠南惜看着康凯眼底喷射出的怒火,却忽然笑了:“所以,你还是在意的。我一直以为你为了名利,早就把自尊彻底扔干净了呢。”

  说罢起身,亲自为康凯倒了一杯酒,郁金香杯中闪烁着深沉的色泽。她问:“你是从那时开始布局现在这一切的?”

  康凯的目光落在酒杯上,久久未动。这是屠家第一次有人亲自为他倒酒。

  “不是。”他蓦地笑了,“是有一年,屠老爷子带我去打高尔夫。”

  “哪一年?”

  “我二十四岁那年。”

  屠南惜很意外:“那么早?”

  “早么?”康凯冷哼一声,“那时我已经在屠氏工作了整整四年,老爷子才第一次带我参加公开活动。我以为这是对我拼命工作的认可,还特意提前一个月练球,想在他面前表现……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幼稚得可笑。”

  屠南惜那时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你的球技太差了?”

  “我打得很好。你知道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好。”

  “那是发生了什么?”

  “最后一洞是Par5,我三杆进洞,第一次打出Eagle(老鹰球),我很激动,但还是谦虚地说只是运气好罢了,毕竟我居然赢了打了一辈子球的老爷子。”

  康凯说着,端起酒杯,凝视着澄澈的酒体:“这干邑不错。”

  “所以呢?”屠南惜却没兴趣品酒,“你赢了,然后呢?”

  “老爷子也很高兴,夸我悟性高。”康凯面无表情,“然后,他叫工作人员把我打进去的球扔了出来,当场封住了那个洞,换了个地方重新挖了洞。然后,他站在旁边,直接把球扔了进去。”

  屠南惜一怔,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这完全就是老爷子的作风。他就是个爱开玩笑的老顽童而已,难道你连这都要记仇么?”

  康凯喝了一口酒,馥郁的酒香在舌尖绽开,他细细品味着顶级生命之水的韵味,半晌才说:“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我甚至是全场笑得最响亮的人。可同时,我也领悟了一个道理。”

  “无论我这辈子再努力、做得再好,永远都不可能赢过他。因为,他拥有改变规则的权力。”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所以从那天起,我的人生目标就变了。从拼命把一个游戏玩到最好,变成找寻和突破游戏的边界。直到现在,我要创造属于我自己的游戏。”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屠南惜凝视着他:“所以,为了你的新游戏,必须牺牲非策?”

  “只能怪那帮人命太好。”康凯轻蔑一笑,“对我来说,开公司易如反掌,几个电话就能搞定资金。之所以等到今天,就是为了找到一款销售额有望超过百亿的重磅炸弹。”

  “这些年我布局了无数像非策这样的早期biotech,可是新药成功的概率实在太低了,一个个要么研发失败,要么创始人跑路,还有明目张胆诈骗的。”

  “唯独非策一家熬到了现在,居然,还真的做出了东西,你说,他们是不是命太好了?”

  屠南惜虽然对医药行业兴趣不大,但也基本了解投资逻辑。

  像KTL这样的「FIC」(First In Class,首创药物)级别的创新药,研发成功的概率非常之低,所以在早期概念验证阶段的估值也非常便宜。但随着药物从临床前走到临床、直到最后上市,有效性及安全性逐渐得到验证,估值就会成百上千倍的上涨。

  康凯的做法,即是在早期以极低的成本埋伏投资非策,而在非策即将估值暴涨的前夕消灭他们,自己下场摘取果实。

  这样不但可以大幅降低早期研发失败的风险,还能最大程度获取药物成功的价值,真可谓是把投资的「低风险高收益」做到了极致。

  她机械地晃着酒杯,喃喃地说:“景非渊应该会很吃惊吧……你居然已经盯了他那么久。就连最初给他投资的原因,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更简单地搞垮他。”

  康凯笑了,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说:“说实话,当初听到非策有可能会成功时,我还不太信,毕竟詹教授早就公开宣称KTL就是条死路。直到我派人去深入调研,才确信这是真的。哼,她大概死也想不到吧?她一直坚定支持非策,正好加强了我一定要搞垮他们的决心。”

  屠南惜一怔:“你是指那个女下属,施墨白?”

  “对。”康凯似乎意外屠南惜居然能记得这个不重要的名字,瞥了她一眼,“挺有悟性的一个姑娘,能看出KTL的潜力,哪怕所有人都反对她。”

  他摇摇头,貌若可惜的模样:“只是,她脑子太死板。看好一家公司,为什么非要投资他们?自己直接做一家更好的不行么?她就是不明白,只有正确的人,才有资格做正确的事。否则就算做得再好,也不配有价值!”

  屠南惜忽然捕捉到一个细节:“你的意思是……你在派施墨白去调查非策之前,就已经知道KTL的数据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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