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水患后,众神陨落,人妖两界秩序大乱。神兽白泽得白帝少昊敕令,统管众妖,守护苍生。天数使然,纵是神兽,亦无法逃脱消亡宿命。为尽神职,白泽自愿舍弃肉体,化为神力永传世间,世代挑选至善至纯之人为白泽神女,获白泽令,得白泽力,维护人妖两界的稳定。”
文潇终于爬上了山顶,向东眺望。
她跑得急,白皙的脸蛋泛起红晕,黑发被细汗浸湿,凌乱地贴在两颊。
突然,文潇屏住了急促的呼吸。
大荒东边,日月同出之处,有红光溢出,方才那红光还只如丝线一般,此刻却如血管般蔓延向天际。
天生异象,必有浩劫。
想到师父此时还在与离仑纠缠,文潇心中愈发惴惴不安,于是,少女清瘦的身影又跌跌撞撞地朝海边跑去……
此时,大荒海边,乾坤骤变,难分昼夜。
乌云遮天蔽日,雷声似野兽怒吼,四面八方,震耳欲聋。黑色的礁石像巨兽的尖牙紧咬住海岸,劲风翻起巨浪重重地砸在锋利坚硬的礁石上,一触即散,碎成沫子堆积于缝隙。
天是黑的,海也是黑的。
满目压抑中,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剑拔弩张。
“离仑,你不服白泽令管束,私离大荒,在人间滥杀无辜,你可知罪?”立于礁石之上女子手握短萧,眉目清冷,一袭白衣,迎风翻飞。
被唤作离仑的年轻男子,悬于半空,墨发黑袍,周身妖气如幽冥之火,缭绕升腾,风吹不散,肆意至极。
“赵婉儿,你一介凡人,凭什么插手大荒之事!”离仑的气息随之躁动。
“我身负白泽血脉,自当护佑大荒,当然可以管。”赵婉儿声音威严肃穆,回响于天地,那是白泽神女独有的气魄。
“那我就杀了你!我看你怎么管!”
离仑周遭杀气蓦地一重,眸光冷意森然。
文潇赶到海边的一瞬,便察觉出气息与往日的不同,污浊、暴戾之气流窜,腐烂气味涌动刺鼻。
“师父!”她边朝着那礁石跑,边喊赵婉儿。
离仑也被这声音吸引,他睥睨下方那个正朝着赵婉儿跑去的小身影,约莫不过十五六岁,一个瘦弱的凡人。人总是如此,肉体凡胎,却企图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蝼蚁而已。
离仑想到了件有趣的事,张扬的妖气之中,他缓缓勾起唇角,举起手中拨浪鼓,鼓身两层,上大下小,彩绘古纹。离仑的手指握住鼓柄,轻转,鼓耳敲打鼓面,发出叮咚脆响。
霎时,一股浑厚力量,铺盖天地,嗡鸣而至,文潇只觉得蛮横力道重击她的额头,感官被逐一剥夺,意识全然弥散……
冰,刺骨的寒。
有什么砸在了脸上,刀割一般。
苍白清丽的脸上睫毛微颤,文潇恢复了意识。天地仍是晦暗一片,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文潇挣扎着站起,但双腿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泡了太久,已止不住地发颤。
“师父……师父!”声音焦急,夹着浓重的哭腔。
文潇踉踉跄跄地朝那块礁石跑,无心一瞥间,她的身形猛地定住。
赵婉儿一袭洁净白裙浸泡在污浊的海水里,胸口大片血迹刺目,她的身体无力得如一片纸,随海水飘摇,了无生气。她的脸色惨白,嘴唇乌黑,那双眼睛还睁着,似在看压顶的黑云,如果不是眼珠已成了两团空洞的灰白……
文潇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师父是拥有白泽令的大荒神女,可号令万妖,不会有任何力量能伤到她。
怎么会、怎么会死?
文潇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她瞪大眼睛,拼命紧盯师父的遗体,可白影终是被眼前铺天盖地的黑色吞噬干净。
文潇又昏了过去。
天生异象,必有浩劫,文潇不知道的是这浩劫谁也无力阻挡。
天行有常,日月盈昃,四时更替,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