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分,北城的天空一片阴霾。
葛小军扯着呵欠,迈着懒懒散散的步子,从华清池晃悠出来。
从他命令女人去抹黑吴铭起,他已经在华清池呆了一天一夜。
但葛小军迟迟没等来女人的喜讯,他猜想,可能是吴铭沉溺温柔乡、不让她脱身也说不定。
没有继续等,葛小军坐上小汽车,回了他位于北城南边的豪宅。
葛小军的豪宅占地颇广,以墨黑雕花铁栅栏围成一圈,圈出一块一千平方米的地。
其中,以一栋灰瓦白墙的三楼洋房为中心。
正前方是仿西式的园艺花园,现在是春天,正是鲜花绽放的季节,入目满是姹紫嫣红。
斜后方是一个养了鲤鱼的大池塘。
这座宅子已经修建许多年了,还能看出当年流行的仿西式风格。
葛小军觉得这宅子气派,很衬他,便找他爹葛长云要了一大笔钱,买了下来。
葛家的钱,都是浩劫之后,靠葛长云造假造出来的。
此时,小汽车“嘎吱”一声停在洋房大门口。
葛小军走下车,双手插兜里,抬头瞄了眼阴沉沉的天空,
“什么鬼天气。”
他朝地上啐了口,大步走进洋房。
灰霾的乌云在洋房上空翻滚,春雷阵阵,隐隐要下大雨。
洋房斜后方的大池塘一片宁静,湖面光滑如镜面,泛着幽幽的绿。
几只红翅蜻蜓悬停在湖面上方。
料峭冷风刮过,把湖面吹起阵阵涟漪,也把红翅蜻蜓吹得东倒西歪。
天色暗下来,风越来越大。
红翅蜻蜓接连煽动翅膀飞走。
但其中有一只蜻蜓,好像察觉到湖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朝下飞去。
红翅蜻蜓缓缓降落在水面,它舒展细长的足部,前足轻轻触碰水面,好像在逗弄着什么。
突然,水面一阵翻腾。
好几尾白红相间的花鲤鱼张大嘴、从水里窜上来,争相想吃红翅蜻蜓。
红翅蜻蜓很敏捷,往上飞了点,狭长的尾部与花鲤鱼的嘴堪堪擦过。
见到嘴的食物飞走,花鲤鱼们很快散去,沉入池水。
红翅蜻蜓意犹未尽,在半空打了个旋儿,又冲回水面。
花鲤鱼再次被吸引,平静的池塘又一阵翻腾,跟煮沸了似的。
红翅蜻蜓仿佛尝到了乐趣,避开鱼嘴又回来,把宁静的池塘搅得混乱不已。
即使风越来越大,也无法吹熄它的乐趣。
红翅蜻蜓又一次俯冲冲向池塘。
这回不等它降落在湖面,一条硕大的金鲤鱼破水而出,一口把来不及反应的红翅蜻蜓吞入肚里!
金鲤鱼重重坠入水面,发出“咚”的一声,也溅起四散的水花。
几分钟后,水面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与此同时,洋房里。
洋房内部的装修可说是金碧辉煌,一眼看过去,眼花缭乱,眼睛都累得慌。
葛小军刚走进客厅,摆在元代青花鱼莲纹罐旁的西洋电话机发出刺耳的叫声。
葛小军皱了皱眉,收回往楼上走的腿,转身走向电话,捞起听筒不耐烦说道,
“谁啊?”
电话那头一听葛小军的声音,压不住的火气噌噌直往外冒,
“葛小军,你他娘的都做了什么?!”
葛小军冷笑了声,捞起电话机走到沙发边、懒散躺倒,
“哟,这不是咱们忙得电话也不接的工商行政管理局副局长、张强吗?怎么今儿个突然有空了?”
正坐在办公室里的张强满脸烦躁,他伸手捏住鼻梁,随后摆摆手示意秘书出去,耐住性子说,
“葛小军,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干的事,波及多广?我差点就要被调查了。”
葛小军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说道,
“怎么,你兄弟我教训个把人都不行了?什么时候我葛小军在北城还得束手束脚了?”
张强气得一拍桌,忍不住充着电话吼,
“你教训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那个吴铭!还好你失败了,我告诉你,他不是你能随便教训的人!”
葛小军气笑了,
“他算老几?张强,你别这么孬样行不?好歹是北城数一数二的人物,说出去都丢我葛小军的脸。”
听了葛小军毫不知错的话,张强满腔火气无处发泄,只能硬着头皮咽进肚里。
他长叹口气,沉声警告,
“葛小军,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动吴铭,他是你动不起的人。”
说完,张强把电话重重撂了。
洋房里,听着电话机里传来断线的“嘟嘟嘟”声,葛小军猛地把西洋电话机摔在地上。
葛小军脸色沉沉,双手抱臂靠在沙发里,心里烦躁不已。
一个吴铭而已,那女的失败也就算了,自个儿兄弟还大惊小怪来警告他?
张强那厮配警告他吗?
要不是有他葛小军,张强到现在还是个天天送文件的小职员。
那吴铭,也不过是个鞋厂老板。
怎么就让一个副局长怕成这样?
难道吴铭背后有人?
葛小军越想越气,忍不住站起来,一脚踢翻放在墙角的古董花瓶。
稀里哗啦一阵清脆响声里,葛小军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他盯着碎得稀巴烂的古董花瓶,心里下决心要给吴铭点颜色瞧瞧。
抹了把脸,葛小军转身离开洋房。
当葛小军坐上车时,乌云密布的天空传来一阵“隆隆”春雷声。
大雨,倾盆而下。
顶着瓢泼大雨,葛小军把车开得飞快。
直到一座四合院出现在雨幕里,葛小军才把车速降下来。
葛小军下了车,也懒得打伞,冒雨冲进四合院里,用委屈的声音嚷嚷道,
“义叔,你在不在?”
很快,四合院正中一间房间,有人从里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小军,你咋来我这了?”
说话的中年男人又高又壮,留着寸头,五官粗犷,是个地道的北方汉子。
一见葛小军淋了雨,赵国义立即招呼他进来,
“耶,你这傻孩子,淋雨干什么,快进来让你姨给你擦擦!”
葛小军一见到赵国义,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赵国义是他爸葛长云的生死兄弟。
吴铭的事他不敢去烦他爸,但让义叔帮帮忙还是可以的。
别看赵国义住在这种毫不起眼的四合院里。、
他的本事比葛长云要大了去了。
可以这么说,葛长云的鞋业,三分之一靠自己努力,剩余三分之二,就是靠赵国义这些好兄弟。
赵国义在北城本事顶天,主要是他背景沾点红,不管要在北城办什么事,报一声赵国义的大名,就绝对能办下来。
葛小军跟着赵国义进了屋,受到赵国义媳妇的一阵嘘寒问暖。
等赵国义媳妇去厨房后,葛小军端着碗姜汤,把自己来的原因一一道来。
当然,这其中绝大部分的话,都是在抹黑吴铭。
赵国义越听越气。
他连缘由也没问,只一拍大腿,“腾”的一声站起来,
“好啊,竟然有个这么不是人的家伙欺负我兄弟的儿子。
行,小军你在家陪你姨,我现在就替你去讨个公道!”
说完,赵国义和媳妇招呼了声,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