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雨霏霏。
这场雨已经下了好些天了。
细密如针的雨帘笼罩并城的郊区。
安保公司如一只安静的钢铁巨兽,匍匐在灰霾的雨幕里。
离安保公司不远的常青树林子里,雨滴砸在泛黄的枝叶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
继而又四分五裂、滚落下去,跌入泥土里。
林子很大,也很安静,除了雨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这时,一只灰褐小麻雀扑扇着翅膀、停落在枝头。
灰褐小麻雀甩动圆润的身子、把羽毛上的雨水甩干,又低头用嫩黄的喙梳理因被雨水打湿、而有些粘连的翅膀。
它扭动着小脑袋,发出“唧唧啾啾”的清脆叫声,眨巴起黑豆大小的眼睛打量四周。
除了它,林子里没有其他活物了。
灰褐小麻雀歪了歪头,在枝头跳来跳去。
在它头顶上,悬在叶尖上的雨滴被震落,“啪嗒”一下砸在小麻雀头顶。
“噗啾!”
灰褐小麻雀吓得一激灵,扑簌簌扇了几下翅膀。
这一动作牵动树枝,树枝摇晃,树叶上的水滴纷纷滚落,把灰褐小麻雀浇了个透心凉。
半晌,狼狈的灰褐小麻雀又张开嫩黄的喙,“唧唧啾啾”叫唤得更大声。
孤单的叫声在林子里回荡。
许久,除了雨滴“噼啪”声,也没有其他同类的回应。
灰褐小麻雀垂下头,往树干里缩了缩,它蹲下来,不停眨巴的黑豆小眼睛。
雨越下越大了。
天地间万籁俱寂,孤零零的小麻雀被困在树上,发出微弱的“啾”的一声……
此时,吴铭的处境并没有比林子里的灰褐小麻雀好到哪去。
他在安保公司的左膀右臂,一个趴在医院吊着命,还有一个,生死未卜。
安保公司里出了这种事,公司人员的心也跟着摇摆起来,干部们更是无心工作。
一时间,安保公司的业务全部停滞。
而吴铭,见已经过了四天、吴奎还是没有回来,便直接组织安保公司所有干部们开会。
三楼会议室里,神色淡然的吴铭走进会议室大门,刚才还嗡嗡作响的会议室霎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齐看向吴铭,想从他淡然的脸上分析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其中,特别是坐在主位右下方的谢必林,他笑吟吟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腹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吴铭却连眉毛也未动一下。
他只朝所有人微微一笑,信步走到会议室主位上落座。
吴铭随手翻开带来的文件,又从外套里拿出一支钢笔、摆在旁边,这才清了清嗓子说,
“现在开始开会。这次会议主要目的,是针对近来业绩下滑问题的主要分析……”
谢必林见吴铭竟然自顾自开始分析安保公司业务,心里很不高兴。
吴铭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他用食指指关节轻叩桌面,打断吴铭的发言,
“吴同志,恕我直言,你的左膀右臂吴奎,现在失踪了,生死未卜,你居然还有心思分析业务走向?
吴同志,你未免太冷血了点。”
底下的干部们一听谢必林直接戳穿表象,纷纷竖起耳朵。
吴铭翻动文件的手一顿,他缓缓合上文件,看着谢必林,不慌不忙说道,
“谢同志,这话我得问你吧?你抓了吴奎,反过来说我冷血?倒是你,什么时候放了吴奎?”
谢必林眼神一冷,但这不过转瞬即逝,根本没人注意。
他又拿出平时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淡笑着耸耸肩,面露无辜,
“吴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啊!我与吴奎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抓他?
再说了,这公司从上到下都是你的,我抓了他,往哪藏?”
吴铭也靠着椅背,手肘搭在扶手、双手交叠搭在肚子上,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谢同志,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谢必林微微皱眉,有些看不懂吴铭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了。
但他知道吴铭现在是走投无路、连邓师长都不帮他,而自己,快要赢了!
没有多想,谢必林翘起二郎腿,淡笑着反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吴同志,有些话,你该说,就明着说。”
吴铭笑着摇摇头,又翻开手里的文件,
“你既然不打算放人,我和你就没什么好谈的。”
这时,坐在下方的赵勤讥笑一声,用怪腔怪调的语气自言自语,
“有些人的心思就是歹毒啊!
我猜啊,那吴奎说不定也是被欺压许久、有苦说不出,自个儿跑了呢?!
说不定某些人离开位子,吴奎就自己回来了!”
谢必林听了,哈哈笑了起来。
他边笑还边鼓掌,
“说得好,说得好啊!对啊,这要是你自个儿造的孽,赖别人身上,有些说不过去吧?”
这回,吴铭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盯着谢必林,周身气息释放开来,压得底下的人噤若寒蝉,
“谢必林,你敢让我离开这个位置吗?”
见吴铭快要动怒,谢必林满意地摸摸下巴,
“吴铭,我就跟你直说吧。
你根本不配和军方打交道,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哪来的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你走了,安保公司会更好!”
吴铭一拍桌,猛地站起来,他面无表情盯着谢必林,丝毫不让步,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说罢,他看向以汪江为首的一群军方干部,想起之前汪江无可奈何的态度,便开口问,
“汪江,你们就没一点反应?谢必林安的什么心,你不会不知道吧?!”
然而,汪江没有回答。
他反而别开脸,连带他手里的军方干部们也全都避开了吴铭的目光。
吴铭渐渐捏紧拳头。
他一拳砸在桌面,满脸失望,
“我国军人是何等优秀,以血为河、以骨砌城,誓死捍卫我们国家!
但为什么偏偏会有你们这种人,一退伍,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谢必林冷嗤了声,他把腿搭在会议桌上,俨然不打算继续装下去。
他慢悠悠劝道,
“吴铭,你就别白费口舌了。你现在就是用尽一切办法也是徒劳了。
我背后的人,你根本动不了!”
谢必林的笑声在会议室里回荡。
是他赢了,吴铭输给他了!
吴铭,只配被他踩在脚底下!
谢必林缓缓站起身,走向会议室主位,准备落座。
突然,会议室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