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六看了看眼前两个人，轻轻咳嗽了几下，尴尬说道：“既然殿下已经把我家阿镜送过来了，那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话刚说完，他就作了揖，拽着辞镜就要往将军府方向走。
“穆辞镜。”
成玦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却被周围几声聒噪的鸟叫掩盖住，这声音没有传到她的耳里。
他一点一点把纸扇合上，站在空旷的石板地上，身姿格外挺拔，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抬步准备离开。
而身后跟上的徐动才恍然大悟，一拍手掌：“原来那是穆家的二小姐！”
穆小六拽着她也没朝大门走去，而是拉着她绕过拐角，去了不显眼的侧门。他几次朝后面张望，确定成玦离开了才对她说话。
“阿镜，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和晟王走那么近？”穆小六捏着她的肩膀，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最好要和这些皇子保持距离？”
“还有，你不会真的一直和他在一起吧？”
“而且我们……”
“打住。”辞镜朝着他小臂交叉，直接打断他一连串的责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没有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和他只是恰好遇上，也就顺便送我回来了。”
“还，还，还恰好。”穆小六做出古怪的神情，满脸都写着不相信，一直咋舌道，“他看你的眼神一直就很不对劲，还有，我当时还看到你们攀谈得很愉快嘛。”
“你们很熟嘛。”穆小六抵了抵她的肩膀，虽然语言满是责备，但还是改变不了他八卦的本质。
辞镜不耐烦地抱怨起来：“你真的好烦啊，三叔怎么就把你放出来了？我跟你站在一起，真的要折寿啊！”
一提到三叔，就好像敲醒了一直犯浑的穆小六。他噢噢噢的叫起来，整个人都要蹦起来了，拽着她往墙角处走，十分警惕地说道：“你知道吗，这次陛下派了好几个大官来找你爹，说是要商量兵权的事情。”
“军权？”辞镜顿时惊住了。
“没错啊，所以三叔就带我过来了。”穆小六神秘兮兮竖起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好像是要分离左右羽军，准备让将军交出左羽军的虎符。”
“左羽军？”
她记得，这右羽军是一只所向披靡的皇室军队，它在几十年前就是一只响当当的军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由于近十几年来不断扩军，所以就分支出一个左羽军。
现在爹爹也都一直在训练左羽军的实力，左羽军的实力虽然没有右羽军强大，但是相对其他皇室军队，它的优势和强大绝对是不可小觑。
“爹爹栽培左羽军也有好几年了。”辞镜沉声说道。
“当初将军扩充左羽军，和陛下的规划是五年，如今才第三年，虽然说是好像要交出去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提前了。这次是来了好几个大人物说是要商量，其实吧，我看那架势就是明摆着伸手要吧。”
穆小六头疼一般敲着脑袋，“这真是令人头疼啊！”
“来找爹爹要兵权，难道说是陛下的亲信？”
“才不是，好像是什么左司马大人，右司马大人。”穆小六腆着肚子装模作样，说道，“那个左司马大人肚子老大了。”
辞镜瞧他的模样也很无语，这穆小六怎么看都觉得没长大。
她推了下门，里面没有拴门，扭过头对他小声的问道：“你不随我一起进去吗？”
“我？”穆小六呆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就算了，要不是因为怕你一个人关在房里无聊，我才不会来看你呢。”
“本来是来看你热闹的，没想到你还是溜出来了”
穆小六自言自语，把手上上装着糖糕的纸袋塞到她手上，说道：“反正就是看一眼，看也看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以后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来看你了。”
穆小六的眼神有点失落，说是要很久之后，这是真话。这次把他带出来就是要他去左羽军，而左羽军在崇州，离开都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真的会少之又少。
“大不了，我去找你呗。”辞镜不知道这件事情，对这次离别倒是毫不在意。
辞镜左右看看，抱着纸袋子就进了门，刚打算关门，立刻想起什么，盯着穆小六说道：“我要先回去了，你可不许再跟别人说见过我！”
“好好好好，对了对了，这个糖糕要记得吃啊。”
“谢谢六表哥。”
“快去吧，快去吧！”
侧门吱呀一声关上，在门关上的那刹那，穆小六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脑子里都是刚才成玦的身影。
此时的他觉得成玦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很有可能也是看上了这左羽军，也想分一块馍馍。
少年仰头看着元州城天空翻卷的流云，好像如今诡谲的朝野，看似波澜不起的湖面却掩盖着翻滚的暗流。
“二小姐，你怎么又跑出去了？”满云抱着筛子看到跑进院的辞镜，此时的她已经见怪不怪，“三夫人让我转告你，你回来的时候去她房间里找她去。”
“现在吗？”一脚刚踏进房门的辞镜侧过身问道。
“对呀。”满云抱着筛子离开。
辞镜赶紧应了一声就关了房门，换了身贴切的衣裳就急急忙忙过去了。
刚进门的时候，屋里就是一阵暖流涌上，果然在中间的地方摆着正在燃烧的炭火。
“娘亲，怎么这么早就烧炭了？”辞镜急忙关上了门。
此时卓氏拥着被子靠在床头的位置，心柚在一旁侍奉。
“就是睡了午觉后感觉有点冷，就让心柚去烧炭了。”
卓氏面容苍白，感觉像是大病一场。“我知道我关不住你，但是如果你要一直这样不听你娘亲的话，以后恐怕会吃大亏的。”
“娘亲。”辞镜握着她的手撒着娇，“娘亲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卓氏摇摇头，脸上仍然挂着笑意。
“娘亲，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辞镜想到娘亲一大早就出了门，突然意识到，急忙问，“小布头呢？”
“小布头被发配到崇州去了。”
辞镜突然沉默，听到这个消息，却呆呆地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喉管处像被人掐住，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畅。
“阿镜，你不要犯傻。”卓氏急切抓住她冰凉的双手，关切道，“你要知道，人自有天数，小布头也是的。等过段时间我们可以再拿钱去把她赎回来。”
“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阿镜。”卓氏虚弱的咳嗽几下，继续说着，“娘向你保证。”
只是旁边垂手的心柚一直看着卓氏，眼底流动担忧的情感，看向卓氏的眼神都有些心疼。
辞镜为她掖了下被子，脑海里似乎响起街巷那个老头说的话，想着娘亲在元州城这么多年，应该也知道这个地方，就顺口问了句。
“对了，娘亲，你知道华山寺这个地方吗？”
“华山寺？”
卓氏沉思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记起来了，十几年前确实是有一个华山寺。不过虽名为华山寺，但却不在华山之上。”
“华山寺不在华山上，那又在哪里啊？”辞镜疑惑。
“我记得是在祥云山。”卓氏歪过脸，好像在回忆。
“听说这个华山寺是个灵气很足的地方，它傍山依水，曾有上山的猎户看到那寺的上方有云层异彩纷呈，说是有仙人庇佑。”
“它叫华山寺，却不在华山，为什么不改名叫祥云山呢？”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独树一帜也算是它的一个特点吧。不过听说先祖皇帝带兵打仗曾经路过这华山寺，进寺烧香，不久就逢战必胜，无坚不摧。”
“那娘亲，你去过那里吗？”辞镜轻轻揉着卓氏的肩膀，侧过头问道。
“娘亲也没去过，这祥云山在城郊，而且这山这么大，地势陡峭。从城内到祥云山距离又遥远，到山上祭拜再下山恐怕天都黑了。而且这山上都很少住人，元州城内也很少有人去上山祭拜。”卓氏说道。
“那我明日也就上山祭拜？”
“你要去？”
“对啊！”辞镜俏皮一笑，眼睛转了下，笑嘻嘻地说道，“我，我去祈福啊！为娘亲，为爹爹祈福。”
“好吧，好吧，这才有点长大的感觉，看在你的一份孝心的份上，我就允许你去了。”卓氏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道，“到时候我让满云陪你一起去吧。”
“可是满云……”
“别告诉我，你又想一个人走。”卓氏捏了捏辞镜的鼻子，嗔笑道，“我回来的时候你还跟我说不会让娘亲担忧，不会让我操心，现在呢，才短短回来几日，你就让娘亲好找啊！”
“好好好，我一定不会让娘亲担忧的。”
辞镜温顺地依偎在她手上，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打扰到她。
“对了，阿镜，过段时间我想让你去趟随州，你在随州的三姥姥一直想见见你。”卓氏坐在塌上捧着清茶说道，“你都多久没去看你三姥姥了？”
辞镜想了一会，便回答：“好像记得是有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