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辞镜喘着粗气出现在院外，直接朝她们奔过来。
树影婆娑，她肩上的披风带起满地的落叶。
卓氏看到灰尘扑扑的辞镜，欣喜地站起来，怀里就突然撞来一个脑袋，她满脸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说道：“阿镜，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娘亲，我这次提前跑回来就是想问小布头的事，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担心她的安全。”
辞镜急促地说着，生怕卓氏会出口打断她，“我想了很多，崇州那个地方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
辞镜看到卓氏眼神慌乱地躲开，下面的话也没有继续说，只是看着她的脸色也不是很自然。
“这……”心柚刚想上前，就被卓氏制止。
“娘亲，怎么了？”辞镜看着她，心里涌出不安。
卓氏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双手，两个人顺势在桌前坐下。
“这件事我会和你爹爹好好商议，但是接回小布头的事情，你现在就不要再担心了。你自己一个人从华山寺回来，现在也就要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要再让你爹爹担心了。”
辞镜看着她，脸色突然一沉，滚热的心都坠入冰窟窿里，都凉了一半。
天色更加暗沉，古朴的书房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对话，这些话倒是阻止了辞镜敲门的动作。
“关于小布头，我们该如何解决？她如今在崇州重病，我们怎么可以不顾她？”卓氏微弱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小布头那可是秾华族的人，我们是不可能把她给弄回来的，而且我们将军府，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把她从崇山那里接回来？”大夫人低声呵道。
“……”
良久，屋里长久的对话才有了结果。
“小布头是不能接回来的。”
穆临的回应像是来自苍凉的荒野，悠远而陌生，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质疑。
门外的辞镜站了好久，才扭过身离去，那孤独的背影也同样落在模糊的窗棂上。
卓氏隐隐看到一抹身影从门口离去，却没有多言。
“我当初跟阿镜承诺过会救小布头出来。”卓氏说道。
“你糊涂！”穆临只是张口淡淡地说了一句，就没有再出声。
“是妾身的错，只是当时妾身在想，如果她这个年纪就遭遇信任之人伤害，无疑是在她心口狠狠地剜了一下。而且，我的谎言恐怕也瞒不了她了。”
卓氏交叉的手隐在宽大的袖子了，似乎也要把所有的心事一起隐藏起来。
这院子里种满了竹子，而一些好事的家丁丫鬟堵在硕大的拱形石门后，屋里的交谈被竹林覆盖，也没有穿到此处。
他们一直在这里，也是知道将军他们在谈论小布头的事情。
“这个小布头就让她在那自生自灭吧，已经十年了，不给咱们添惹麻烦，就是她给我们最大的报答了。”
“可是，毕竟她也曾经是我们将军府的人。”
“那又怎样？反正她只是秾华族的人，也不算我们将军府的人。”
“我听崇州的亲戚说，罪奴呆的地方都是人间地狱，小布头在那里，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了。”一个老伯摇头。
“虽说小布头是秾华族的人，但是毕竟也在将军府呆了这么多年，咱们或多或少都跟她有些感情，她突然离开，这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
“唉，你们说，将军会叫人把她弄回来吗？毕竟这孩子也太苦了。”
“我看不像。”一个双髻胖丫头嘟着嘴摇头回答。
众人也都默默摇着头。
其中一个精瘦的男子看大家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打岔：“你们还敢让小布头回来，她可是秾华族的人，他们的族人可跟咱们有着几十年的渊源呢！”
“就是，在秾华族这件事情上，我们将军府确实很难出面！”
辞镜悄悄地在林子后听了家丁们的喧闹，没有反驳也没有上前，只是直接穿过拱门。
“是二小姐……”众人还在沉浸在刚才的谈话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走来的辞镜，待她走远了，才有几个家丁说了几声。
“这二小姐，怎么又提前回来了？难不成是将军让他们提前回来的？”
“……”
家丁们还在那里议论纷纷，而院子里的书房内也点燃了烛火，看样子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决定。
辞镜刚回房间，没过多久，卓氏也颤巍巍走进来。
“阿镜，你是知道小布头的情况了。”卓氏攀着桌子在软榻上坐下。
辞镜惊地站起来，注意到卓氏的目光又紧接着压着桌子坐下，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异常的平静：“我听说她生了重病，有些担心而已。”
卓氏听到她这话，她突然慌乱地扣着桌角。
“阿镜，你不要动歪心思，娘亲会想方设法帮小布头的。”
辞镜反而没有太多复杂的情感，只是双臂叠在桌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娘亲，我这次回来只是想问一问小布头的情况，其实，我知道我自己做不了什么，我又怎么可能直接冲去崇州把她给救回来？我身为穆府的一员，怎么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情？”
卓氏嘴角颤抖了好几下，眼神有些迷离，心里也终于踏实了，伸手就握住辞镜的臂膀：“你这下也知道懂事了？”
“女儿不孝，不能一直侍奉在娘亲左右。”
“娘亲也很快就要回药山了，而你这生辰也快到了，我竟，竟也拿不出什么好的礼物来。”
辞镜低下头，心中万般情愫夺眶而出，而再抬眸时，又是刚才的容颜。
“这还未到冬天，怎么就想着明年开春的事情了？”
这话从辞镜的口中说出，卓氏突然弯腰一笑，拍着她的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缓和过来时，才想起要来特意和辞镜叮嘱的话。
“朝廷中的那位左司马大人前几天来到了将军府，他和你爹爹商议了一些事情，我左思右想，还是要把这件事情先告诉你。”
卓氏继续说道，“你在元州城多年，可曾听过这京城第一大才女的称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