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身后就是院子里面的残砖断瓦早已经是退无可避。
“你别过来。”
纵使心里再有再多的害怕,他们毕竟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到底这么多人之中还是有一些骨气的弟子,也不会像面前的大魔头开口求饶。
但其中也不乏一些软骨头的人,以前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他就站在离这里不远的乱葬岗内,你要是能找得到的话,应该也不难认。”
黎玉看了那说话的小道长一眼,跟着便轻功一跃到了他的身边,下一刻腰间的剑鞘便加在了他的脖子上,虽然这剑还未出鞘,可早已经吓得那弟子冷汗涔涔,他们太知道黎玉的本事了,他若真的拔剑还未等他们看得到剑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黎玉冷冰冰地看起来面前这个正在被他挟持的小道长道:“带我过去。”
黎玉手里面明明只有一把剑,只有一个剑鞘可以眼神却落向了身后那些云隐寺的弟子:
“不只是他一个人,你们也跟过来。”
这一次他到底是没有用轻功,是跟着他小道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乱葬岗,一进入这一片无主的荒坟,便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这里原本也是由云隐寺的弟子轮流看护的,只是后来云隐私里面起了一场大火,他们尚且自顾不暇,一时之间便荒废了下来,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杂草。
仔细看过来,这里面的墓碑倒是不少,只是横七竖八的都躺在地上,完整的根本见不到几块,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模糊不堪。
黎玉很快不免皱起眉头来,他的宁月此时此刻就葬在这样的地方,明明一个月之前他还见过他,明明一个月之前他还是活着的。
黎玉手里的剑鞘离他的脖颈不知不觉又近了几分:
“他到底在哪里?”
如果敢耍花样的话,他不介意大开杀戒。
那个被挟持的弟子早就已经吓得手脚发软,哪里还敢欺骗他,手脚已经不自觉的有些发抖了:
“就离这里不远了,再往前走一段时间就到了。”
性命都捏在面前这个人手里,他自然不敢说谎。
他们走着走着,终于来到了一个无名的土堆面前,这个团队不像其他的地方竟然连一块儿匾额都没有,坟前都是一些杂乱不堪的杂草。
看来就是这里了。
黎玉望了一眼道:“挖开。”
手上的剑鞘稍微用了用力便把这个小弟子吓得不轻。
“可是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带铲子。”
没有铲子又该如何挖开面前这么紧的土堆?
黎玉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那些云隐寺的弟子:
“没有用东西的话就用你们的手挖开。”
黎玉话语之间都是冰冷的杀意,那还有跟他们开玩笑的心思,他这话已经说出来,面前的人哪里敢对他再有所怠慢?
“你别伤他,我们这就用手挖开。”
一帮小道长便围了上去,纷纷用手挖开面前的土堆,乱葬坟这里似乎并不安宁,周围都是乌鸦啼叫的声音,这里本来就格外荒凉,寻常也没什么人过来,那些乌鸦的叫声也分外凄厉,听久了就是儿童尖锐的哭声一般骇人。
只是他们有手里的东西不得不忙,哪有心情去听那些声音,可惜前两日这里更下过大雨,这两天又是大晴天,这里的泥土既受过风吹日晒雨淋,便比寻常地上的土地紧实了很多,他们这一下下的用手挖过去,不过一会儿便满手鲜血。
然后是手上已经被土地里的泥块儿或者硬土块儿划伤数道血痕,可面前这些小弟子还是没有人敢停下来。
黎玉和墨韵身上倒是一尘不染,站在一旁冷冰冰的看着他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们站在那里,眼见着面前的土堆一点点矮了下去,他们不敢有丝毫停歇,然后是如此也刮了快有一个时辰,这才挖到了最下面,这里没有棺材,只是一个陈旧的骨灰坛子,看上去就像普通的酒坛一样破落,还用红木和破布塞在一起,那坛子上面现在满都是泥泞和砂石,惨不忍睹。
有一个小道长跳了下去,眼看着自己手里面都是鲜血碰不得亡灵的骨灰坛,只好用自己的衣服隔着衣服,将那坛子抱了上来,递给了黎玉。
黎玉接了过来看着坛子若有所思。
“殿主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我们这些人也没有价值了,你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黎玉闻言目光便落到了面前这些小道长的身上,他们一个个手都忍不住的颤抖,方才挖土堆时手上全都是血,如今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更是眼巴巴的害怕的望着面前的人,他们满手是血,自然拿不动剑,原本就打不过面前的这个人,此时此刻便更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不料面前的黎玉却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们可以走了。”
这里的所有人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大魔头今天是打算放过他们了。
可正打算转身的时候,却又听到黎玉说道:
“你们平安回去以后不管你们用任何方法,请你们转告给你们的玄清道长,就说十日之后就在那破庙里,我要见到他,我这个人平日里最烦的事情便是等待别人,若是超过了这个时间限制,你们知道后果的,若是十日之后还不能看得到他,今日在这里的所有人……”
黎玉远远的望了他们一眼,毫不留情的说道:
“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都得死。”
他说的话当然是真的,那些云隐寺弟子,听完这句话,立刻吓得点了点头说道:
“是。”
之前还曾听不知是哪里来的江湖上的人说过,那些云隐寺的弟子根本就不怕死,可是他们哪点有不怕死的样子?方才听说可以走,一个个走的比谁都快,生怕面前的这个大魔头会突然反悔。
等那些人走的差不多了,一旁一直看着一切的墨韵对着黎玉开口说道: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的话可要回去安置宁月,先回去长生殿之后再做别的打算?”
眼下那些云隐寺的弟子四下逃窜,根本不足为惧,如果真的有需要担心的事情的话,便是那些武林正派,可是眼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们的黎玉回来了。
从天下武林正派的手里拿回他该有的东西拿回长生殿,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天下武林正派与他而言从此又有何惧?黎玉目光不自觉地深了一深,以往都是因为他武功不够才没能留住他需要留住的人,才没能保护那些真正待他好的人,但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
*
黎玉回到长生殿的时候,很快便杀光了那些守在他们长生殿附近的弟子,原本长生殿里面的人就不愿意投降武林正派,后来又听说了他们主子被曝尸三日的事情,身体的火意跟杀气变更重了一些,见到黎玉这次又活生生的回来,自然再一次宣示效忠。
黎玉安葬完了宁月的骨灰,下一件事情便是着急报仇,但凡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围攻长生殿的那些门派,今时今日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尤其是为那些围剿尽心尽力的雪山宗和云隐寺。
从墨韵还有其他江湖人那里听说了宁月的尸身被的事情,当时他便觉得有一些奇怪以云隐寺那些弟子的心性,就算不以他们的心性,以他们平常所修的道,就算有再大的仇怨,人已死,这恩怨也就应该了结了,那些弟子又为何会一夕之间变的如此狠毒?在那之后还接连不放过他的尸身,如此这般的小人行径,哪里当得世间四大门派之一。
倒是雪山宗宗主的那点儿性子他倒是清楚,不过他的脾气倒是能干出那样的事,如此这般的小人行径,如今警告完了云隐寺也该轮到他雪山宗了,他和雪山宗这笔恩怨倒没有,以他师父沈无风的死而告终,既然如此,便在全行道长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先算清楚他们之间的这笔账。
*
这一边的雪山宗宗主在江湖上听到了近日以来的消息之后,便是如坐针毡,他一连发了许多的求救书信出去,给江湖上的其他各大门派,可是这几日以来竟然杳无音讯便难免的更加心下慌乱。
他真的万万没有想过,就在他们围剿之后,黎玉竟然也还活着,如今那个大魔头既然也已经练成了无上神功,武林之中还有谁是他的对手?那个云隐寺的道长已经不中用了,他总得想办法,他其实猜也能够猜得到,那个大魔头早晚有一天会来这里找他报仇的,只要那个大魔头一日不死,在这里便一日不能得安宁。
沈悦如今这也不是坐也不是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安心,刚想喝一杯茶却不小心内力用的过了头,面前的茶盏当即碎在了桌子上,跟着便是又忍不住的发火说道:
“那些门派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没用,听到长生殿这三个字便什么都不敢做了,那大魔头有什么可害怕的?一个个都隔岸观火,不愿意帮忙,不愿意帮忙就算了,等有朝一日温玉去找他们算账的时候,我雪山总也不断不会去帮忙的。”
他倒是已经知道了,有那么一日,将来这一日也总会到来。
一旁的雪山宗弟子,如今的弟子也是他从前的师弟,又给他不知是什么时候重新端了一盏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宗主息怒,眼下武林这几年来简直是多事之秋,各大门派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自然没有心思去多管别的门派的事情,何况这大魔头武功很高,别人也不愿意平白得罪于他。”
目前的这个弟子倒是一个聪明的人,当时就是他劝沈悦不要开罪重华宫暂时下山再做打算,如今也是他在劝面前的人。
“那大魔头说到底也是个有本事的,从前去过伏羲宗一趟,对伏羲宗宗主现在有恩惠,那伏羲宗的慕寒念在过往相识的情分上,自然不愿意出手相助,至于重华宫,上次我们去重华宫宫便可得知重华宫本身就是有意护着他的,却是因为他们的大弟子江微雨,至于藏剑山庄,他们自那次比武之后,便不再问江湖上的事情,剩下的武林门派本来就喜欢以这几个门派马首是瞻,他们不愿意管那些门派,便也不插手。”
他仔细的一一到来这其中的原委,不料面前的人也不是很有耐心听他说完:
“哼,武林中人都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罢了,要是我师父还活着的话,他们一个个敢不把我们雪山宗放在眼里吗?”
转过头来,沈悦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愈发心里面担心了起来:
“可话又说回来,如今他们都不敢出手相助,若是真的有一天那魔头找上门来,该如何是好?”
面前的弟子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如果这种情况的确有些棘手:
“他的第一个目标应该不是我们,那云隐寺的弟子后来果真有按我们说的对尸身泄恨,而且论起那时的恩怨来,也是他先废了宁月的武功,又一掌把他打下悬崖杀了他,他要是还活着的话,第一个要找的应该是云隐寺。”
沈悦跟着便望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有所不知,他前些日子的确是找了云隐寺麻烦,只是偏偏巧那玄清道长不在寺里面,所以才躲过一劫。”
只是不知道那玄清道长是故意不在那里还是正好不在那里。
面前的弟子又转念想了一想,还是安慰眼前的人说的:
“其实宗主也不必过分担心这件事情。”
沈悦似听到了个笑话一般反问道:“你叫我如何能不担心呢?大魔头会找上门来的事?那暴尸荒野的主意也是我出的。”
沈悦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人:“他还活着,他要是听说了这件事的话又怎么会放过我?你叫我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面前的这个弟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没有想过拿曝尸荒野的事情当真是面前的宗主提出来的,他现在倒是不打自招了,面前的弟子还没有想好如何对着宗主说,便听到不远处院子里的声音。
“那你倒是说对了,我的确不打算放过你。”
这声音倒是熟悉。
是黎玉。
坐在椅子上的人立马十分警觉的站了起来。
果然见院子里面的那个人,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缓缓的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沈悦,在那日重华宫门口一别想来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你了,我想我该道一声师弟,好久不见。”
沈悦看出了这次来的人到底是谁,立刻警觉地拿起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佩剑,一时之间冷汗涔涔如临大敌。
“怎么会是你?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居然没有一个人提醒他。
沈悦太熟悉黎玉了,远远一望,听到声音便知道是谁。
黎玉眼神冷冰冰的,看着大殿之内的这两个交头接耳的人。
沈悦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对着门外面大声喊道:
“来人啊,有魔教的人快来人了!”
他喊的那样大声急促,可是门外的人却没有人能够呼应他,半晌之后周围还是一片安静。
黎玉眼底完全是冷冰冰的杀意,就像是猎人盯着猎物的目光一般,好笑似的说道:
“沈宗主今天就是叫的再大声,外面也不会有人来回应你了。”
今时今日就算是线下这个情况,他也还是没有认清楚情况。
沈悦仔细的想了一想,他话里面的这些意思,一股冷意从他后背袭过来。
难道说。
不会的。
就算没想到这个人武功再高,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杀了这里所有人。
“危言耸听,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沈悦终于接受了真相:
“你当真凭一己之力杀了他们吗?”
黎玉这次倒是没有回答他问的问题,只是仔细的打量着面前不远处的人:
“冤有头债有主,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曝尸荒野的主意,既然是你出的,就该算的有一日,我会亲自上门来报仇。”
沈悦此刻才感觉到了真切的害怕,外面那些人他都杀得,还有什么事情是面前这个人做不出来的,以他的武功今时今日是不可能从他的手上活下去的。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
最后一刻,他还是想要为自己开脱,为自己在狡辩一次。
他这话里的语气已经满是心虚,又哪里敢承认他自己从前做过的那些缺德的事情。
可他今时今日既然来了,并证明他承不承认已经没有什么要紧的了。
沈悦看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一步一步走得更近,心慌之下,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对着面前人说道:
“就算那主意是我出的,我没有亲手杀你,你不能杀我。”
黎玉笑了一笑,只是连笑都是冰冷的杀意,对着面前的人轻声问道:
“那你倒是可以说说我为何不能杀你?”
天底下有谁是他杀不得的?
他今日远道而来亲自过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取他的性命,原本他师傅之前的那位武林盟主沈无风死后他看不上雪山宗,这样不入流的江湖势力,今日自己亲自过来杀他,倒是给了他几分薄面。
沈悦慌不择路,此时此刻说了他最不应该说的话:
“我知道你和原来的那个重华宫大弟子江微雨关系非浅,你要是杀了我的话,往后你再也不会知道他的下落,他也会给我一起陪葬的,你不会知道他在哪里去,你就等着也给他收尸吧。”
江微雨,无论何时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比重要,沈悦果然压对了。
黎玉看着他继续问道:“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失踪跟你有什么关系?”
早些日子他便听闻江微雨下落不明,这些日子他也一直派墨韵派长生殿的弟子在江湖上四处打听他的消息,想不到今时今日在这里面听到他的消息,面前的这个人居然跟江微雨的失踪有关系。
只是以江微雨的武功,他怎么会落在面前这个人的手上。
正是许多谜题未解开的时候,面前这个人看着黎玉听到江微雨的名字,神色果然有所动摇,变更鼓起胆子来,对面前近在咫尺的人说道:
“你从前应该也已经有所听闻,他自从叛逃出重华宫之后便一直杳无音信,我此刻提他便知道他在哪里绝不是耸人听闻。”
他一直在江湖上找江微雨,据他所知重华宫也是一样,如果江湖上两大最大的势力都在同时找他,并且一无所获的话,他原本以为是因为江微雨不想被别人找到,不料今时今日听这个废物说话,才知道一切另有隐情。
并且这个人虽然身在劣势,论内力武功他远远比不上面前的黎玉,但是好歹他手里面有这样一张底牌,面前这个人也别想奈他何,只要江微雨的下落在他手里面,说不定还可以利用眼前这个人,他嘴里面的算盘倒是打的叮当响,可是他到底还是算漏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
那便是长生殿之主温玉,原本是上一代剑圣温宁则的义子,从小便在雪山宗长大,如果不是后面一系列的变故,钢铁馆面前这个比他还小的人叫做师兄。
面前之人挑衅似的看着黎玉,以为自己已经抓到了他的命脉:
“他现在就在雪山宗之内,如果你现在杀了我,就永远不想知道他的下落。”
黎玉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说道:
“你方才说他现在就在这里?”
“自然。”
雪山宗之内到处都是机关,没有什么好不承认的,于是面前的人就看着他坦然的说道。
他既然说的这么详细,看来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看来江微雨当真就在雪山宗内,他竟然敢用他的安危来威胁他。
“你什么都算好了,只是有一件事情忘记了算,你忘了沈无风的第一个弟子不是你,而是我。”
面前的人听到他说这句话,脸色骤然一变,似乎明白了他是想做什么。
“我从前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你的师父也曾经对我倾囊相授,这里的一切我都非常熟悉,包括你所引以为傲的那些所有的机关。”
在他眼里不过只是雕虫小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