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院子里头那口荒井的盖子在月色下突然动了一下,若是此刻有人经过,必定会被吓个半死,过了好一会,那个盖子又被顶了一下,彻底的被弄掉在地上,幸好附近杂草丛生,也没有闹出多大的声响。
此刻枯井里头,玉娇容正慢慢的从里面爬了出来,一袭黑衣蒙面,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裹,他跳落在地上的时候,还特意的查看了一眼身后的包裹,确定无恙后才谨慎的往里走去。
隐在暗处的阿七,在看见玉娇容出现的那一刻他的飞镖就要/射了出去,然而在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烧鸡味时住了手,定睛仔细看去,那抹身形似乎很熟悉,就像以前经常跟着李承欢后头的那个宫人。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玉娇容走了进去,远远的看着,谨慎提防对方露出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玉娇容左右看了看,小心的推门走了进去,屋里头太暗了,但玉娇容没敢去点蜡烛,而是脚步轻缓的靠近那张床。
“承欢,承欢醒醒。”
李承欢睡眼迷蒙的醒了过来,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中,待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时,顿时心下一喜,从床上爬了起来惊喜的问道。
“陛下,是你吗?你来接承欢了吗?”
这话问的是如此的急切,让玉娇容一时间不忍心开口去打破他的幻想,然而李承欢也在突然间恢复了清醒,如果是陛下来了,怎么可能不点灯呢,失落和难过快速的涌上了心头,眼眶红红的低下了头。
“承欢,是我。”
李承欢偏头仔细的想了下,惊讶的看向对面的黑影,“阿容,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你还去找地方躲起来吧,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说不定连你也被抓起来的。”
在冷宫待了那么多天,李承欢再傻也明白了,他的身份应该是被揭发了,只是他独自一人待久了,一天天的又是半梦半醒之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我是来带你走的,你的身份已经被拆穿了,大臣们都闹着要把你打入天牢用刑呢。”
玉娇容靠近了他的耳边轻声的说,把李承欢的脸都给吓白了,紧紧的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陛下呢,陛下在哪?我还能在见他一面吗?”
他想对他道歉,辜负了他的宠爱和信任,他还想求求他放过休德,他弟弟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他愿意把所有的罪都担下来。
黑暗中玉娇容神色复杂的低下了头,看来这白胤风还是把李承欢的心给侵占了,只是不知道白胤风是否如表现出的那般情深,还只是为了诓的李承欢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
“他不会见你的,你的身份是柔丹的奸细,而休德已经死在了大殿上,你还继续在这呆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休德死了?”
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李承欢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浑身冷的可怕,他在反问的时候还破了音,面色狰狞的握住了玉娇容的肩膀质问
“休德是怎么死的?王爷不是答应过我要护着他的吗?为何会在大殿上出事?你说啊?”
此刻的他已经魔怔了,怎么会这样?他违心做的一切不就是希望他唯一的亲人好好活下去吗,怎么休德就没有了。
玉娇容惊讶挑眉,李承欢竟然还不知道休德的死因?看来冷宫这里的守卫没有告诉他啊,那天在宴会上他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浑身血液的李承欢被拖出了殿外,那一刻他的心跳仿佛静止了,然而在他发现死的是休德的时候又松了一口气,赶紧自己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休德在大殿上打碎了陛下最心爱的琉璃盏,所以才会受到惩罚,只是没有想到他的体质那么弱,只是受了御前侍卫一脚就没了气息。”
既然如此,玉娇容索性就自己编了个故事,让李承欢彻底的对白胤风死心吧,这样他才会跟自己走。
“不可能,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他那么的仁爱宽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杯子而伤害了休德。”
李承欢下意识就反驳了他的话,他根本就不相信。
“你清醒一点吧,你真的以为他那么好吗?后宫里头多少人他要兼顾的?他又不知道休德是你的亲弟弟,凭什么要像对待你那样对休德宽容?你是不是忘了,他是陛下,也是祁隆三宫六院嫔妃的陛下,怎么能在众臣面前至礼法于不顾?”
玉娇容近乎于嘶吼的反手握住了李承欢的肩膀,极力压低的音量里头仍然听出了声嘶力竭的味道。
“啪~”
李承欢一把挥开了他的手,缩回了床角落里头,曲着腿抱紧了自己,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茫然无措的神情。
“我不相信你的话,你是庆安王的人,我凭什么信你。”
玉娇容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继续吼他的念头,不然他生怕自己真的要控制不住把人打晕了扛走,他要的是李承欢心甘情愿的跟他走。
“这包裹里是一些粮食,冷宫里头肯定吃的不好,你别饿坏了,我进来这一趟不容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那你就好好保重吧。”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还会在来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清楚,然后和我一起逃出去。”
卷缩在角落的人儿一动也不动的,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黑暗中只听见玉娇容的一声长叹,然后寝室门轻微的咿呀一声过后,李承欢知道,此刻又只剩下自己了。
然而黑暗中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头连一丝神采都没有了,关了这么多天,硬生生把本就清瘦的脸蛋更是饿的干瘪, 整个人沉浸在阴沉沉的死气之中,差不多半条腿就要踏进阎王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