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饭桌上，气氛一下凝滞了。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卫绮萝，眼底藏着安抚，却说不出口，因为人多。
只是，她心里该多疼？
卫绮萝只感觉一股钝痛从心间涌上来，迅速爬遍四肢百骸。
喉咙滚了滚。
半晌，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说是因为卫绮萝呢？摄政王登基的事情，和她有关系吗？”
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
先帝遗诏给了他。
大梁帝也已经被抓了，所有人都在拥戴他登基。开始乔三的确听了她的话反对过，但是后来不也不反对了吗？
为什么事到如今，要怪罪在她头上？
怪她当时没亲自手刃了大梁帝吗？
一股万箭穿心般的痛从心里炸开，她好不容易才压下怒火，保持基本正常的表情，看向那个男人。
脑海里，还是他那句话“女人就是不行，红颜祸水”。
怒意，像是火山一般呼啸着。
那人并未意识到不妥，还在抖机灵，撇了下嘴，很是愤怒地道，“摄政王之所以没登基，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想要皇位吗？王爷给她留着，这才放空了京城，让那个假皇帝钻了空子！”
“依我看，那个女人就是个灾星！”
“男人胯I下的玩物，居然还敢肖想皇位！”
“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竟然对那种不安分的玩意儿情有独钟，害得自己差点死掉，如今还失去了皇位！”
“换成我，老子就把她丢进窑子里去，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像是卫绮萝夺的是他的皇位一样，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臭表子！”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一把拽住那人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摁在了桌面上，抓起桌上的酒坛子，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那人脑袋瞬间开了花儿。
脑花子和血溅了一桌子，她起身来，沉声道，“我吃饱了。”
说完，转身便上了楼。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四周一阵死寂之后，炸了锅，“杀人了杀人了！”
“快！快报官！”
宾客四散。
景炎上前，往掌柜的手上塞了一千两银票，道，“刚刚那个男的，该死，对吗？”
掌柜的看了看桌上的血腥，又看看了景炎，再看看桌上的银票，连声道，“该死，肯定该死！他、他、他怎么能那么说话呢，跟个没娘养的一样！”
景炎嘴角一勾，又递了一张银票过去，“人来了，知道怎么说吧？”
掌柜连连点头，“就、就说他不仅辱骂摄政王，还说女人都该死，见一个杀一个！”
“很好！”
景炎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楼去。
身后，凌翊和靳兰芝等人上楼，都有些凝重。
靳兰芝第一次来别的国家，难免会紧张，低声道，“凌翊，会不会有人把我们抓起来啊？”
“会。”凌翊点头。
靳兰芝：“……”
这人回答是不是太诚实一些？
就听他又道，“你先进屋，我和景炎去处理这事儿。”
靳兰芝点头，来到卫绮萝门口，轻声地问，“阿萝姐姐，你没事吧？那个人就是没教养，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没事。”
屋里，卫绮萝压了怒火回了一句。
凌翊拉着靳兰芝去隔壁，道，“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她喜欢独处。”记忆当中，她每次情绪不好的时候，其实都不太喜欢被安慰。
在他的印象里，卫绮萝很少因为小事儿心情不好，而一旦心情不好，那必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这种情况除非解决问题，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
靳兰芝只能点头。
道，“晚烨这边，我看着……你去楼下看看吧。”
凌翊点头，走到窗边对里面道，“下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这才下楼去。
卫绮萝泡在浴缸里，双眼紧闭。
“红颜祸水？”
“送去窑子里？”
“萧无妄没有登基都怪我？”
“南楚大乱也怪我？”
“男人胯I下的玩物？”
“呵！”
卫绮萝一声冷笑。
她明白为什么萧无妄让沈芩传话，说让她不要随意来大梁了。
因为大梁不欢迎她嘛。
在大梁人眼中，她是那个害他错失皇位，导致如今大梁帝卷土重来的祸水，是个灾星。
所以，她就自然应该离大梁远远的。
也应该离南楚远远的。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她，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江湖上那些人吃人的事情，就都不存在吗？
这天下风云变幻，一朝全都算计在了她卫绮萝头上？
什么叫女人就是不行？
搭在浴缸边上的十指逐渐紧握，白瓷碎成齑粉，一股狠意涌上胸腔，带动着体内的王蛊气息也在沉沉浮浮。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萧无妄是不是也在怪她影响了她登基？
可用什么理由呢？
她笑了。
也许找替罪羊的时候，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就跟妲己亡商一样毫无道理。
也罢，既然这样，她自然也不必在乎这些人怎么想，从今往后，便正邪随他定吧。
她深吸了口气，顺手拿了个唱片机出来，放在边上，身子下移，整个人都躺在了浴缸当中。
温水包裹着，长发随意散落。
耳畔，传来邪肆不羁的曲子，声声入耳，“……一朝壶酒空，风雪两从容。剑指天下地大，南北西东……正邪随他定，转瞬空。”
“……留芳不如一世称雄。快意恩仇一剑中，善恶何必说，千秋梦！”
“血洒三生路，随我赴阎罗。所谓正邪是人间枷锁……随心，由性，山水阔。功过任你说，已看破……”
凌翊上来，听到里面的曲子时，叹了口气。
“阿萝她……”
他轻轻由头，终究也只是道，“也是，看破了，便也不在乎了。”
月隐看着远处，深吸了口气，“谷主……可能真的要变了。”
“换谁谁不会变呢？”
靳兰芝眼眶发红，“这一路，阿萝姐姐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她一心一意为别人着想，那些人又是如何对待她的？”
“照我说，杀得好！”
她很生气地问，“下面官府的人，走了？”
凌翊点头，“走了。”
只有他知道，是什么真正激怒了她，让她直接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下了杀手。
可是阿萝啊，这个世界……
他看着下方街上熙熙攘攘的人I流，心头沉重。
这个世界，是男尊女卑的古代封建王朝，你想要掀翻这一切，哪有那么容易呢？
正想着，卫绮萝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