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正式开始查案,最近这段时间,朝中上下气氛都有些凝重。
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谁也没法和往常一样。
而最近几日,容帝的气色也越发不好。似乎是被很多事所烦扰,看得出大约没有睡过几个好觉。
老实说,元荣死了,一些看不惯他的人心里还挺高兴的,只不过到底对方是外国使臣,这凶手要是抓不到,事情迟早会传出去。现在容帝暂时没有给茂国通信,但元荣随行的其他几个属下早已按耐不住,想告诉茂国这件事。
容帝只能再次承诺他们会在十日之内抓到刺客,他们这才安宁下来。
但众人都明白,假如刑部和大理寺一直抓不到那刺客的话,这事终究纸包不住火。
所以他们内心都无比希望那刺客赶紧被抓,最起码能给茂国一个交代。
在众人忧心忡忡的这个时刻,临安王府却是一派安然的景象。
最近因为又见着了原形的卓溪出现在临安王身边好几次,安福就以为是这小家伙在外头混了一阵子,又跑回来了。于是心血来潮,在院子里给卓溪做了个兔窝。
谁知这小家伙似乎有点嫌弃他的手艺,整天就喜欢往王爷床上跑,奇怪的是王爷也由着它来,只是会在它上床前,用帕子给它把四只爪子擦一擦。
安福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的时候嘴巴都忘了收回去,后来又见着几次,渐渐就有些适应了。
他想,王爷大概是已经把这个小家伙当成宠物了吧。
卓溪的人形和原形交替出现,府里的人竟然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也是,正常人谁会往卓溪不是人的这个方向去想呢。
倒是暗卫们隐约感觉出了什么。
晏珹将手中的一封信交给等候在旁边的黑衣人。
“给陆禹。”
暗卫道:“是。”接过信封,视线落在男人怀中那只身形小巧的团子身上,他有些疑惑,卓公子去哪儿了?
但他当然不可能把这个问题问出口,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卓溪蹲在男人腿上,用两只前爪挠了挠耳朵。
系统:“宿主,你这样,迟早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卓溪无奈:“没办法呀,用这个样子比较好亲近晏珹。”
毕竟不是人形,也不会脸红。
太方便了有没有。
系统吐槽道,“宿主,感觉你还是之前比较放得开,现在动不动对着目标人物就开始脸红。说,你把我那个喜欢撩骚的宿主藏哪儿去了?”
卓溪捂脸。
“十三,别这么扎心行吗。”
确实。没发觉自己喜欢上晏珹之前,他是骚的不行。现在他撩上那么一两次,自己就先脸红了。
卓溪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怂的时候。
这也许就是报应。
谁让他之前那么撩晏珹来着。
他正想着,突然感觉耳朵被人碰了碰。
原形的这个位置相当敏感,卓溪反射性仰起脑袋,就见晏珹正垂着眼,静静看着自己。
卓溪:?
晏珹这是不小心碰到他耳朵了?
尽管是意外,他的耳朵还是没忍住抖了抖。
被对方不经意触碰到的地方有点发麻。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
猜对了,耳朵果然很敏感。
就是不知道尾巴是不是也一样。
卓溪小小的三瓣嘴动了动,然后换了个姿势,把那团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尾巴压在了自己屁股下面。
奇怪,怎么感觉冷嗖嗖的。
容帝本以为自己将事情瞒的很好,却没想到没过两天,茂国那边就知道了。
茂国大皇子更是派人来,要容帝给个说法。
元荣不仅身为使臣,还是茂国大皇子的幕僚,也就是说大皇子是元荣的主子。自己的人没了,大皇子当然有理由要求容国给出交代。
容帝压力更甚。他查了查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结果发现是元荣那几个随从里,有一个竟然偷偷跑出去用飞鸽传书给茂国传的信。
容帝把看守那几个随从的守卫训了一通,安抚大皇子派来的人。
所幸的是,五天之后,那个刺客还真落网了。
刑部和大理寺一齐上阵,审了三天,那刺客终于说出了指使自己刺杀元荣的幕后之人。
只是他说出的这个人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人他居然真的就是……
——临安王。
朝堂上,官员们得知这个结果后,议论纷纷。
“若是临安王,那他之前为何还要救下元荣?”
“八成是障眼法吧……先救再杀,自然能为自己洗清嫌疑。”
“这……”
大理寺卿道:“那刺客还呈上了王爷用来与他联络的信物。”
他派人将证物呈给容帝,那是一块形制特殊的玉佩,经他们确认,确实是晏珹的。
看着那玉佩,容帝沉默良久。
“……从今日起,临安王不得踏出王府,待朕与茂国告知此事,再做打算。”
有人悄悄议论:“陛下这是,打算软禁临安王了吧?”
“应当是了……”
“我知道王爷脾气古怪,可没想到他居然会因为元荣的挑衅而做出这种事……”
“元荣那厮那样对待临安王,临安王对他生出杀心,也说得通……”
“茂国那边,可不好交代啊,哎……”
而被软禁的当事人,却一言不发。
男人接过圣旨,神色如常,仿佛被软禁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周公公对他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宫中,茂国大皇子派来的人义愤填膺:“就算他是你们容国的王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他杀害了元大人,就该以命偿命!”
容帝皱眉:“那也应当交给我们容国来处理,怎么可能把人交给你们。”
“哼,不过一个残废王爷罢了,皇上真要为了他,得罪我们茂国?”那人冷笑。
容帝:“……放肆。”
“我看皇上还是好好想想吧!我茂国三十万大军,可在边境外等着皇上的答复呢。”
“……”容帝道,“你当我容国无人?哪怕没了临安王,我容国其他的将领也是能者。”
“是吗。”那人冷冷道,“我劝皇上最好考虑周全些。”
谈话最后不欢而散。
官员们心怀忧虑,他们知道尽管容帝这么说,其实现在并不是和茂国开战的好时机。容国近年来经济并不好,军中将领像曾经的临安王一样厉害的也并不多。和茂国开战,就算能赢,最后也会让整个国家满目疮痍,倒退几十年。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临安王交给对方处置。
有朝臣站出来,请容帝三思。
“皇上,既然事情是临安王做的……那便应当由王爷自行承担。”
“臣附议。皇上,您莫要再庇护临安王了……”
容帝沉默不语。
“皇儿啊。”太后叹道,“你也知,如今我们不能和茂国开战,本宫知道你是顾念手足之情,狠不下心将临安王交给茂国,可眼下这情形……”
太子仍旧不太相信这件事,“……皇祖母,皇叔他到底是我们容国的王爷,怎么能让茂国的人处置他?再说……再说本宫并不认为杀害元荣这事,真是皇叔做的!”
少年憋红了脸道。
“殿下,可这事确实是临安王做的呀,人证物证都有。”有大臣对他说。
太后不赞同道:“太子,莫要胡闹,你年纪还小,看不清人心。”
晏宛抿着嘴,握了握拳。
……他心里还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那种能力不足的无力感,让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再成长得快一点,就好了。
父皇和皇祖母他们,总是以他年纪小,懂得还不多为理由,无视他的某些意见。
他是储君不是吗?为什么这种时候,却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没办法去保护。
容帝:“……宣临安王入宫,朕想亲自跟他说。”
“是——”
旨意到的很快。
临安王府,晏珹看着那辆宫里来的马车,轻笑一声。
时候到了。
卓溪在他身侧,看了眼男人的神情。
他头皮一麻。
就,很帅。
系统:没出息。
安福在后头满脸担心:“王爷,卓公子……”
这些日子,听着这满城风雨的消息,安福是怎么都不太敢相信,临安王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最近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整天为临安王府的以后担忧。
他和晏宛一样,也是打心底里觉得临安王不会做那样的事。
可其他下人不同。除了王婶和他,其他人都生出了离开王府的想法,他们对晏珹也更加害怕了,这些日子基本都是战战兢兢地避着临安王走。
就连他们平时偶尔会说上几句话的卓溪,他们都连带着有些避嫌起来。
他们主要是怕被牵连。
上马车前,晏珹突然对安福道:
“让他们走。”
安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王爷?”
晏珹冷道:“以后,府里也不需要这些人了。”
“……是,小的明白了。”
和那些人不同,安福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没有牵挂的孤儿,他在临安王府已经待习惯了。所以哪怕现在这样的处境,他也没想过离开。毕竟离开后,他也无处可去。
但其他人不是这样,他们哪怕畏惧晏珹,也想在此时离开王府,都怕被牵涉进临安王的事情中。
安福打发了那些人之后,和王婶坐在一起,握着扫帚发呆。
“安福,王婶也不想走。”王婶叹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一愣,“……不知道。”
王婶说:“因为婶子总觉得,小卓是相信王爷的,你看他近来不还是一如既往地陪在王爷身边么?”
“所以呀,婶子相信小卓,也相信王爷。”她拍拍安福的肩膀。
“你也是,对吧?”
安福缓缓点了个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