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后的泥土味。
西南街角不算繁华，但偶尔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而过.
曹蔚宁的小厮阿来在拐角处的小茶馆内找到了他。
曹蔚宁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紧紧地抓着湿漉漉的裤子边。身上光鲜的衬衣满是褶皱，向来整洁的裤腿上也沾了泥浆。更诡异的是，大腿内侧还有明显的湿痕。
阿来鼻子好使，近身时便闻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飘荡着的一股子尿骚味儿。
他家少爷的脸色苍白，眼神呆滞，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惊吓。
阿来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少爷，您怎么了？”
出门前还在跟自己显摆，要去前任那里耍耍威风呢，怎么落得这么个境地？
曹蔚宁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来人，仿佛需要几秒钟来回忆眼前这个人是谁。
茶馆里的跑堂追上来，解释道：“哎呦，你可来了！我们掌柜的在外面收账，一晃眼看到晕倒在大街上的曹公子，这才招呼我们赶紧给送到茶馆来，安置妥当了，给府上送了信。”
“也不知曹公子这是遭了什么歹人的偷袭了，您看看。我们原想着给他换身衣裳，休息休息，但他一动也不肯动。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劝过来坐着。”
鬼灵精的阿来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意思，皮笑肉不笑从怀里抽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跑堂的美滋滋去接，阿来拿银票点了点。
“此事不要对旁人提起。”
“那是自然。”
阿来耐心地给曹蔚宁喂了口茶，稍作整理后，曹蔚宁似乎已经恢复过来。
低声说出两个字：“回家。”
嗓音暗哑，还带着一丝颤抖，显得非常虚弱。
阿来还从没见过少爷这样一面，赶紧搀扶着曹蔚宁上了家里司机开来的小汽车。
回到家中，曹蔚宁在阿来的掩护下避开家人，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脱下了那条尿湿的裤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阿来乖顺地一言不发，带着衣服出去，把门带上。
曹蔚宁站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心情久未平复。
镜子中反射出他憔悴的面容，眼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恐惧和困惑。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一幕——
他和穆晚舟在僻静的街道上偶遇，怎料穆晚舟竟然拔枪对准了他。
“这么怕死，还敢来招惹我？”
穆晚舟的声音有着他从未听过的冰凉压迫。
这让曹蔚宁当时愣了一下，只觉得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怎么，我的声音都认不出，还敢自称是我前男友？”
穆晚舟讥笑道。
曹蔚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持枪者的面容时，他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
鹅蛋脸的美人儿，娇滴滴的小个子。
可不就是穆晚舟！
“是你啊……”曹蔚宁放下心来，“你这手里的，是玩具吧？吓唬我呢？”
曹蔚宁是知道穆晚舟的胆小的，晾她也不敢亮出真家伙来。
更何况，她一个千金小姐，哪里能弄来真的手枪。
穆晚舟的眼神冷漠，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地指向他。
他试图装作镇定，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穆晚舟的一举一动。
“你……”
“玩具？”她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穆晚舟歪着脑袋，勾起嘴角，眼神一冷，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
一颗子弹从枪膛中弹出。
子弹嗖地擦过他的耳畔，火药灼伤了耳垂，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嘶——啊！”
曹蔚宁剧痛之下，捂着耳朵惨叫。
“别动！”穆晚舟再次退镗上弹，瞄准了曹蔚宁。
“我的枪法可不准。”
哪里不准？怎么不准？
她开枪的姿势很是熟练，卧枪的时候没有意思犹豫和颤抖，整个状态果断干练，嘴角牵出一抹嬉笑，就像是恶劣的猫在戏耍自己这只小耗子。
穆晚舟已非曹蔚宁记忆中那个可爱招人的姑娘。
就在扳机即将扣下的一刻，一辆驶过的车打断了这一切，季昀来了。
那是她的未婚夫，却不是来救自己的，而是帮她教训自己。
曹蔚宁受到几枪刺激，吓得尿了裤子晕了过去，醒来后四下无人，直奔街角，逃出生天。
即便是此时安全回到家，曹蔚宁的心仍旧在怦怦跳个不停。
他捂着鼓噪的胸口，压抑着险些丧命的恐惧，同时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冲动蔓延。
他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穆晚舟完全有能力并且决心要结束他的生命。但更多的，是对穆晚舟变化如此之大的好奇和探究。
在此之前，他还从没对哪个女的产生过探索欲。
对于穆晚舟，他曾是准姐夫，几人因为长辈走动比较勤，可以说是自幼一起长大，他自认他们之间是亲密无间的，也动过将姐妹俩一起收入房中的心思。谁知道，出了那档子事。
穆晚舟曾是那样一个可爱伶俐的姑娘，怎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曹蔚宁坐在床边，手中揪着床单一角，心中充满了矛盾。
他知道，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应该远离穆晚舟，甚至可能需要采取措施保护自己。
但另一方面，他又极度渴望知道，穆晚舟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深夜，曹蔚宁躺在床上，天花板上映着窗外的月光。
他的思绪万千，他觉得这种情感让人难以理解，却也无法抗拒。
穆晚舟对他的攻击，虽然危险至极，却也激起了他从未有过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曹蔚宁想了很多，穆晚舟的变化必有其原因。
他开始回想起两人的过往，那个时候的她总是笑容满面，活泼可爱。她的变化太突然，让他难以适从。难道是他未曾注意到的生活重压改变了她，或是某些未知的外部因素让她不得不作出这样的选择？他想找出答案，想要理解真相，也许还能找回曾经的那个穆晚舟。
也许，他和她之间……还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