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长发与羊毛的司机 四
北五布吉2025-06-19 21:036,289

  如果总是记挂某一天,那它来的就会比寻常快些,疲惫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彭毛卓玛和小南吉就要走了,去夏季牧场,大概两个多月。

  在这里的最后一晚,还特地留宿在她家陪她,人和人待的久了,分别时总会不舍。

  她们离开的不算突然,很早就准备了起来,尤其这两天,这件事总被挂在嘴边,她也看在眼里,本不该意外的,可还是忍不住的想,怎么会这样快,也许是近些日子天天跟着彭毛卓玛和司机夫妇挖虫草,胳膊腿都习惯了酸痛,累的不像话,人也迷糊了起来,才想不通理不顺的罢。

  找了个这样搪塞的借口,好让自己不生出什么扫兴的情绪影响心情。

  彭毛卓玛是个很有情义的人,她原先就知道,如今算是见识了,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可以说是‘相依为命’,让彭毛卓玛有了浓厚的不舍的情感,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奇怪的举动,但她就是感觉的到,连她自己都在惊讶,惊讶她拥有了能察觉到别人情绪的能力。

  小南吉不懂,所以睡的很早,刚给她盖好被子就安然进入了梦乡,长大的人没有怡然入睡的资格,总为这样那样的事忧虑。只剩她们两个还坐在沙发的两端,静静的,放松的,用着这样的方式洗去一天的疲惫。

  “明天怎么走呢?”

  彭毛卓玛回神,长吸一口气,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才回答:“东西太多了,只能雇一天车。”

  她猜想,如果是这样,那明天大概会见到司机和他的小货车罢。

  记起小时候,每年夏天都会跟着家人搬牧场,偶尔坐在装行李的车上,偶尔骑着马,跟在牛羊身后,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舟车劳顿,不远万里,倍道兼行,深入大山中,去一个没有网络,人迹罕至的地方,像极了遁居隐世,闭关修炼的做派。

  曾经有一回,路赶的晚了,四周渐渐黑成一片,大人们决定找个宽阔的地方将就一夜,免得深夜赶路出什么状况,或者第二天因为困乏出错,在她和同行的一个表哥哥惊讶的目光下,母亲们在草地上铺开褥子和被子,还叫他们赶紧躺进去,两个小孩子被催促着,急忙往各自的被褥里一钻,大人们又让他们快些睡觉,他们却直勾勾盯着天空,星月交辉,那么亮,那么美,觉得格外快乐,也就没有困意了。

  父亲们交替看护着牛羊行李,觉得风起的大了,说着有点冷,商量把三角的羊毛帐篷搭起来,这种帐篷比起用来居住的藏式四面坡形状羊毛帐篷,较容易搭建,堪堪四五分钟就能支起来,可它没有四面坡帐篷那样强的遮蔽性,也不大,大多牧民都是将它用作堆放杂物,或是安放摩托车的小型‘车库’。

  她和表哥叫嚷请求大人们不要盖帐篷,他们想看星星,却被母亲们用一句感冒了怎么办堵住了嘴,只能幽怨气愤的闭上眼睛,早早睡去。

  “明天我去帮忙。”

  虽然这样的事想起来格外有趣,但搬夏季牧场绝不是一件轻松好玩的事情,简直能累坏身体,一家只有两三个人,而牛羊却有上百只,把同行的两三家算在一起,那就是上千只动物一起迁徙的场面,既要赶路,又要控制住这成百上千的牛羊,费心费力。

  雇来的司机要开车,不能灵活的游走在牛羊身后,彭毛卓玛一个人,还要顾着小南吉,怎么面对牛羊因为不熟悉路况走错或不敢走的情况,又怎么面对其中偶尔有几只出逃的状况。

  “你会骑马吗?”

  “嗯,会。”

  藏区的小孩,尤其是像青海这样的安多藏族聚集多的地方,几乎人人都会骑马,所有孩子在家的时候,父亲总会频繁的心血来潮,叫孩子出来,然后开始教授他们骑马的本领。

  藏族现多分为卫藏、康巴和安多三大支,各支多群居,例如西藏卫藏、四川康巴和青海安多,其中提起卫藏,说的最多的就是璀璨的历史文化及文明之类的;而康巴藏族,则以康巴人闻名,他们直爽、强壮又不失美丽;青海安多呢,草原辽阔,牛羊成群,拥有藏区中最多最主要的牧场,安多人放牧者为多,也擅于养马骑马,安多最著名的就是马了,安多藏区也素有马域安多的称号,若是想见识优良马种或精彩绝伦的马术比赛,青海安多算的上一个绝佳的好去处。

  所以,在安多藏区这样几乎家家户户养马赛马的地方,如果有不会骑马的本地人,那才是奇怪事。

  知道她会骑马,彭毛卓玛就放心多了,斟酌着考虑了不久就应下了她的帮助,说了谢谢。

  “明早上六七点开始走,下午五点应该能到,你走的时候多记着点路,到时候来不及也可以自己骑马赶回去,走的都是草原里的小路土路,没什么汽车,也挺安全的,别走错你自己回去也能行……”

  说着可以能行,彭毛卓玛人却一直在碎碎念,显然是担心忧虑的模样。

  “行的。”

  说是回答,更像是在安慰鼓励彭毛卓玛。

  彭毛卓玛会担心,却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很快确定了想法,也不继续懒散着了,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早起来累一天呐。”

  她搭手,两个人麻利的解决掉一桌子狼藉,彭毛卓玛又说着早点睡,上床照看小南吉,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应答了一声,转身离开也准备回去睡了。

  母女俩平常都睡在她家吃饭的那个房间的大炕上,而她一直都是睡在自己曾经的小房间里,这栋房屋最内层的小房间还是从前她和她的家人住在这里时的模样,她觉得很适应习惯,不愿意换地方睡。

  这天夜里,心中明明是酸涩居多的,可她也说不上从哪里跑出来一股微弱的,难以忽视的幸福感,悄悄铺平在她的躯骨中,让她这么久以来难得的睡了第一个好觉。

  第二早上,她是被闹钟叫醒的,昨夜想着记路线要严谨准确之类的,以防万一就把平常不用的手机翻了出来,打算用它做记录,就绝出不了差错,所以提前充上了电,还顺手定了个闹钟。

  饶是她起的够早也早不过彭毛卓玛,彭毛卓玛都开始准备起了早餐,见她起来,又是惊讶又是高兴。

  “你帮我看一下茶,南吉要是醒来了帮着哄哄,我先去家里把东西都搬出来,到时候方便抬车里。”

  她揉揉眼睛,接手彭毛卓玛煮茶的工作。

  要搬到行李实在太多,等她吃完准备出门的时候彭毛卓玛才匆匆赶回来。

  “我先吃,你去把你的牛羊放出来,我骑着摩托赶到圈里去,这样快一点,然后你赶紧到我们家搬东西去,司机马上就来了。”

  “好。”

  她出门,先把桑杰吉布的小窝门打开了,担心等会儿忙起来忘了这件事,记起来时已经远去没法回来给桑杰吉布开门,就得把它关上一天,她实在于心不忍。

  给羊倒好饲料,把羊群放出来,再到牛圈里一个个解开牛的项圈将赶它们出来,刚弄完就看到彭毛卓玛抱着小南吉走了出来。

  “来来来,我顺道把你们俩送过去,让南吉在那边睡,你看着点。”

  她应下,跟着彭毛卓玛朝摩托车走去。

  “你先去把你们家们锁上。”彭毛卓玛打断她的步伐,提醒道。

  虽然这里是个偏僻地方,但是几乎一整天不在家,还是有防范的必要的,她跑进屋内,将准备好的手机等等东西塞进了兜里,拿上那个写着‘内有烈犬’的牌子,走出门上了锁,不见野猫的踪影,就只跑到桑杰吉布的小窝旁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彭毛卓玛已经把她的牛羊都赶了出去,她跑到彭毛卓玛身边,从她手里接过小南吉,抱着小女孩疾步到大门口的铁丝网边,挂上了牌子,等彭毛卓玛开着摩托出来了立马关上了大铁门,抱着小南吉小心翼翼的骑上摩托。

  彭毛卓玛很快把她们送到她家门口,安顿好小南吉,又给她指好要搬的行李就立马离开了。

  她像个勤劳的小蚂蚁,进进出出不知疲惫的搬着东西,觉得太安静了又不放心的进屋查看小南吉在做什么,见她又睡了过去了才放心的继续。

  口哨声,被吹的像歌曲一样。

  循着声音出门寻找,不远处驶来了一辆小货车,不看人她都知道肯定是司机来了,猛提一口气把东西搬出屋,司机也停下车出现在了眼前。

  “唔,这么多呢。”嘴上调侃着,手却不犹豫的立马行动了起来,将小货车后面的货箱里那匹马卸下来绑到一边,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往货箱上搬着。

  她见状也不把屋里的东西搬出来放地上了,直接一口气塞到货厢里,司机见东西放的够多了,三步并两步的爬上车箱内,将东西整齐规律的摆放了起来,方便塞的下更多。

  “昨晚上给我打电话突然要一匹马,说是小丫头你要骑,我今早上早早起来专门到我那群马里去挑的,我跟你说,这是最乖的一个,骑过这匹好马的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它的。”

  “谢谢…”她也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好,司机说这话听着像是在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可她又觉得说的认真。

  “谢什么,没事的。”

  彭毛卓玛回来的很快,他们都没搬完一半,有彭毛卓玛出力,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搬牧场中的最难的事之一——赶牛羊,这些一路要赶上七八个小时,从清晨到下午,既要注意牛羊因为不熟悉路况受惊、走错、乱跑之类的问题,又要避免因为行走时间太久牛羊停住不愿意走,往回跑之类的困难,简直是既考验耐心又考验毅力。

  无论什么事,刚起步总是让人信心满满,彭毛卓玛把小南吉安置在副驾上,差点里三圈外三圈的将安全带套在她身上,司机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忍俊不禁的掏出他特地为小南吉准备的枕头。

  “来,放在背后靠着舒服一点。”

  小南吉看着像是听话的小天使,彭毛卓玛却说要把她好好固定在座位上,小南吉在车上不老实,有回伸手开车窗,却分不清开窗和开门的把手,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打开了车门,好在刚开出一条缝就被整理小南吉衣服的彭毛卓玛察觉到,急忙忙关上了门锁了起来。

  “这丫头万一闯祸……”

  司机听了,因为事情有意思笑了两声外,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啧啧称奇的调侃着小南吉,在小货车里翻找了起来,他这车又旧又不是什么好的款式,小丫头要是捣蛋,恐怕真出什么问题。

  “拿这个绑起来。”

  司机不知从后座哪个袋子里掏出来了一块长长的布料,她很认真的看了看才认出来,这个样式的布料一般是藏族人家穿藏服时绑在腰间用来固定衣服的腰带,非常长,既有司机手里这种像纱的样式,也有棉制、皮制、丝绸各种各样的。

  彭毛卓玛拿过腰带,三两下将小南吉和座位绑在了一起,然后再拉过安全带,腰带被绑在小南吉的肚子上,手脚都能自由活动,彭毛卓玛还是担心,低头问小南吉有没有不舒服,现在小南吉话说的很流利,字正腔圆的用普通话回答了没有。

  “那你乖乖坐着,阿妈就在这边,你抬头从窗子看就能看见。”

  彭毛卓玛用手指了指小南吉侧边的窗户,然后把手伸进兜里掏出来了一袋糖果,放在小南吉身边对她说吃着糖乖乖坐着,马上就会到的,听到小南吉回答,低头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转头关好车门,朝着羊圈牛棚走去。

  “走吧。”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骑过马了,但这项技能对她来说好像是一件从未被遗忘的事情,甚至比那些她天天都在做的事更熟练,握住缰绳,上次骑马时的感觉立刻萦绕在心头,这段回忆如此完整,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那样记忆犹新。

  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许多,藏族人骑马要是有人帮着上马,那大抵会被别人笑话,学骑马的时候,大多都是先学的怎么上马,要是学个十几次要是还不会,就很有可能会被骂笨,绕到马的侧边,等它习惯了来人的气息和行为,就把双臂搭在马背上,肘部发力撑起身体,同时起跳把自己送上马背,然后将一条腿伸到另一边,再直起身体就成功上去了,不是很难的动作,只要多做几次就会熟练,她撑在马身上,马鞍和缰绳司机都贴心的准备好了,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第一回先原地跳了几下试探,也是让马适应,免的它受惊乱跳乱叫,第二回倒是顺利的上了马,只是身体太弱,挂在马身上伸腿的时候小幅度的往下掉了一点,她紧紧拉住马鞍才调整了过来。

  见她上了马,司机才启动小货车,彭毛卓玛已经把牛羊从圈里赶了出来,她双腿一起轻轻的提了提马肚子,示意它动起来,伸手摸了摸大腿内侧,想着回家时这里估计要结痂,把缰绳在右手上绕了一圈,左手抓着单边绳,再踢了踢,紧紧跟在羊群后面,彭毛卓玛也关好了门,跨上摩托更在了后面。

  牛群在前羊群在后,羊又多又精,放牛在它们前面,因为忌惮就不会乱跑,她在左前方骑马,几乎和羊群平行,把它们逼到了道路偏右的位置,既能压制羊群的速度,又能驱赶前方的牛群,马匹又快又灵活,牛群走错了也方便及时纠正,彭毛卓玛在右侧,跟在羊群后面,摩托快且声音大,既能堵住想逃跑的羊群,又能处理她解决不了的事,司机在道路正中间,稍微落在后面,这样的大块头在身后威慑着,再偶尔摁摁喇叭,简直控制了全局。

  司机忽然注意到左侧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彭毛卓玛吹着口哨喊叫着,他也摁着喇叭吹着口哨赶牛羊,牧民们都是这样的,口哨声总在草原此起彼伏的响起,只有她那里静悄悄的。

  司机把右边的车窗放了下来,见小南吉看向了自己,把两边的嘴角向上顶起来扬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冷不冷?”

  见小南吉乖巧的摇头,笑嘻嘻的伸手管她要了一颗糖,掐着声音商量:“那把这窗户开一会儿好不好呀小丫头。”

  小南吉脸上出现灿烂的笑容,司机接着说道:“那你要是觉得冷了就跟叔叔说。”

  “好。”

  小女孩乖乖应答,司机的眉眼都因为小南吉的可爱弯了起来,抬眼朝右窗外看去,彭毛卓玛正挂着笑幸福的凝视着小南吉,司机开口和她讲话:“大姑娘不会吹口哨吗,怎么一直悄悄的?”

  彭毛卓玛往前面看了眼,回答:“不会吹,这丫头也不爱说话,赶羊的时候就喜欢安安静静的。”

  司机长‘哦’了声,又问彭毛卓玛:“那你怎么没教她,牧民家的娃娃哪有不会吹口哨的。”

  彭毛卓玛大抵是不知道回答什么了,恐吓了两声落后的羊儿,模糊说了句嗯啊回应的话就没再开口。

  牧民性格豪迈,又因为各个人家之间离的远,所以平常说话都是边叫喊边呼唤的,声音大,又浑厚,因此他们说的话也被她听了个大概。

  其实她也觉得学会吹口哨能对自己的牧民生活有所帮助,来这里这么久,偶尔试过几回,幸运的摸到了些皮毛,能听到一点点响声,也算是鼓励,让她存了学会吹口哨的心思。

  三人一块在后面施压,整个上午还算安稳,一路都很顺利,只是中午停下来休整一番吃个饭的功夫之后,这些羊儿就有点跳脱了,要么企图跑开,要么回头想原路逃走,要么一动不动,做的全是气煞人的事情。

  三人不停的喊叫挥手,她和彭毛卓玛一直在调整位置,不久后都变得气喘吁吁的,腿部有些酸涩,她想起头一次骑马时的场景,回到家后大腿止不住的疼痛,她只当肌肉疲惫了,捏捏揉揉后不再搭理,睡觉的时候才发现大腿内侧因为刮蹭破了皮,都有些结痂了,家人们说第一次骑马或是长久不骑马就是这样的,她觉得不痛,也就没当回事,结果晚上却因为大腿传来的细微的痛感失眠了好久。

  她在马背上待的时间太久,虽然不是自己在走,但她还是觉得累,骨头像是要散架的前兆,整个人疲乏还得强撑着,困意弥漫。

  “快到了快到了。”

  彭毛卓玛的声音让她撑起眼皮有了点精神,入目是更宽阔的草原,大片大片的绿色和土地交织在一起,如果不是远处有模糊的山脉挡住了视线,那这片草原就真是一眼望不到头了。

  太阳的光线变得不再强烈,她们身上流着汗,小南吉也早就睡着了,等到微风吹过,终于听到彭毛卓玛的呼唤声:

  “到了!”

  不似这一路的荒凉,眼前有一座藏式四角坡形状的羊毛帐篷静静矗立着,生生从几人心中扫去一些孤独感。

  “今年的邻居来的还挺早的。”

  也许是因为到了地方,彭毛卓玛有兴致的闲谈了两句,她很早就知道彭毛卓玛在夏季牧场又一个邻居,是一对夫妻,比她阿爸阿妈大些,叫爷爷奶奶似乎把人说老了些,但是叫叔叔阿姨又在辈分上不合适,彭毛卓玛也为这个问题困扰过很久。

  应该是听见了动物们的叫声和汽车的声音,四角羊毛帐篷里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把手搭在眉前朝他们看了一会儿就钻回了帐篷里,很快搀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远远的和彭毛卓玛打着招呼,向他们而来。

  彭毛卓玛回应了她们,立马驾驶着摩托车出现在她身边:“累了没?”

  “还行。”

  “五点多了,有点晚了,你吃点东西再走吗?”

  “不了,我要赶紧回去。”

  彭毛卓玛看向她,知道她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关切的询问:“现在就走,会累坏身体吧?”

  “不会的,没事,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再不走太晚了。”

  斟酌了一会儿,彭毛卓玛还是答应了:“那你去吧,剩下的我们弄,路还记得吗,累了休息会儿,有啥事给你阿妈打电话。”

  “好。”

  她从兜里取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好在路她都记得。

  和大家告别,控制着马匹转身,第一次用力的踢了踢马肚子,马奔跑了起来,她紧紧拉着缰绳,跑起来的马远比走着的让人觉得舒适肆意,所有绿意被她抛在身后,埋藏深底的那些悲伤也无处遁形,被剥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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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杰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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