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陌路
林伊森2025-10-21 17:005,379

新的一天已经来到来。

林鹏醒来,忽然想起昨晚发给称戈的短信,他后悔不迭,不知道在新的一天里该怎样面对称戈。经过这一夜后,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出现怎样微妙的变化。

林鹏深呼吸,打开手机短信,有一条称戈的短信:哈哈!你个老狐狸,知道你那我寻开心,我才不上你当呢!”

林鹏长吁一口气,好在昨夜,他做了补救措施,他给称戈又发了短信:我故意逗你开心的!

好在称戈轻松化解了尴尬。林鹏还是很心虚,他刻意回避称戈,中午去学三食堂吃饭,他错开饭时的高峰,估摸称戈已经离开了,他才姗姗而至。 晚上他没有去图书馆找称戈一起上自习。他还在等着称戈的回复。

但林鹏还是在法学院见到了称戈,称戈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甚至看到称戈和于晶在一起比往日更亲密地有说有笑。

令林鹏心灰意冷的是,当他和称戈眼光相遇的一刹那,称戈眼神飘忽一下,竟然很仓促地躲开了。

这无疑在林鹏内心的世界投放了一颗原子弹!不用我躲人家,他正巴不得永远看不到我呢。林鹏绝望地想。

接下来的两天里,林鹏都在找不着北的状态中,课也干脆不上,院会和校会的事情也不再热衷,失恋的痛苦在慢慢侵蚀着这个拥有明亮微笑的少年。

他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第二天下午称戈来到林鹏的寝室,那时林鹏正在床上半醉半醒呢。称戈拨了一下林鹏的胳膊,说:“你怎么了?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也不回。”

林鹏喝高了,没把眼睛完全睁开,看到的就只是一张姣好的脸。林鹏内心激起一股暖流,会灭他的是称戈,拯救他的也是称戈。不知怎么就有种痛恨撞上头来,他突然恼怒。

林鹏忽然走上前,猛地抱住称戈。为什么?我为什么爱得这么痛苦,我要疼死了,你知不知道! 算了,了结这一切吧,我受够了,够了……

他就要孤注一掷,他低头狠狠吻他的双唇。称戈僵了一下就使力要推开,林鹏用尽力气箍住他,一股发疯的怒气屯在心底。称戈挣扎着,躲闪着,林鹏感到称戈的嘴唇好像破了。

林鹏放开他,称戈木然地看着他,他嘴唇裂开的地方有浅淡的血渍,就那么一点点的伤都让林鹏心疼。

然而称戈嘴动了动,仍旧茫然地看着他。

林鹏松开他,称戈还是木愣愣地看着他。

林鹏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他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于雷的短信发出去快两个礼拜了,结果就像一个成语形容的——石沉大海。一块小小的,琢磨了许久的问路之石,沉进了陈可让人揣摩不透的心海里,不知道掉进了哪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落,再也没有重见光明的可能。

  那种焦灼啊,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那是怎样的痛苦啊!他情愿陈可把他狠狠地臭骂一顿,骂他是变态,骂他是猪,骂他不配做自己的哥哥!也不愿在沉默中等待死亡。

  信息报告清楚无误地显示着,陈可早已收到了他的短信,早已阅读了他的痛苦,可他依然选择沉默,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于雷投降了,他真地投降了。这是对人性多么残酷的考验啊,他玩不起了,他输得彻底。

  找个机会,演一场戏,就假装这封短信是喝醉了酒,失心发了疯,是本来不应该存在,现在也没有被他记得的东西,就像在生命中无数出现过,又消失了的荒诞无稽一样。

  从此以后,不再爱他。

  从此以后,做回那个洒脱的,自信十足的,控制人而非受控于人的于雷。

  好!就这样吧!

  从此以后做特别特别好的朋友,特别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到图书馆上自习。

  他习惯性地走到那个留有他们上百个夜晚回忆的大自习室,绕着房间走着,走着,走了整整一圈,认真地检索每一个人的面容,没有他想找的。

  

  他若有所失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他拿出刚刚印来的笔记,民法的一篇论文眼看着就要到截止日期了,自己却连题目都还没搞清楚。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别的人和事容身的地方了。

  但这次他倒是很快就进入状态了,窗外下起了雪,烦躁的心情就随着晶莹的雪片,落在了尘土里,很快就被覆盖。

  下定决心要写一篇关于委托—代理方面的文章,于雷先草看了一遍笔记和教科书,就动身往二楼的社科馆找资料去了——虽然大图的法律资料没有法图全面,但也不能算少。

  D组D组……于雷把自己的笔记本在靠进大门的书桌上放下,一转身拐进了D组的书架中。

  好!他要找的书都在,于雷很快就搬了厚厚的一摞,这种充实感让他暂时地撇开了没有意义的生活,快活了起来。

  于雷觉得空气变得有点稠厚,堵着人的呼吸道,他有些心慌。

  前面,就在前面,就在那一转过弯的地方,会有什么呢?

  不可能的,他不相信“预感”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胡扯。

  可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刻,他不得不相信奇迹的可能性,他无法不为他们之间的那种特别联系添上一项证明力极强的证据——尽管它已经失去意义了。

  他咽了口口水。陈可也看到了他!

  他看到他的时候,正排在一个女孩的后面,准备办理借书手续。

  紧接着的一幕,彻底改变了于雷和陈可今后的生活道路。

  他就像在看电影,一道厚重的银幕把彻底现实隔开。那个落荒而逃的人,居然就是他曾经认识的,曾经疼爱的,曾经想要保护的人。

  强烈的不真实感。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行为惹对方厌恶的可能性,但当这种机率以这种如此夸张的方式表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被震惊了。

  他无助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手里依旧捧着好几公斤重的资料,眼前是曾经和他一起上自习时用过的笔记本。

  好想死。

  他希望现在图书馆的地面裂开一条缝,让他掉下去,一楼的地面也裂开一条缝,正好对着二楼的缝,连着十八层地狱,留出一个成年男子顺利滑落所需要的空间(他不希望自己是被闷死或者饿死,那还不如忍着现世的痛苦),让他迅速地滑落,直接掉进熔岩,化骨扬灰。

  或者,就让一个歹徒进来抢劫图书馆,手里拿着刀子,要管理员立刻把所有的书交出来,不然就杀了她。然后,他就可以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拿心窝去顶他的刀尖,叫他不想杀人都不行

  怎么死得痛快,死得毫无意义,就让我这么死吧!

  他设想了几套方案。

  在学校吃安眠药自杀!实在是成功率太低。要是直接躺在地上等死的话肯定一会儿就被保安抓起来了;而如果是在宿舍找死,就算他能找到机会把那几百片安眠药送进嘴里,多话的李明也肯定在半个小时之内就会揭穿自己的阴谋。

  撞车?根据北京的交通状况,要找到一辆时速超过120能保证把自己撞翻轧死的车也实在不容易,万一没撞死可能还要被追究法律责任。

  跳楼?跳楼这种自杀的意象是很美的,人在空中完成最后的飞跃,然后走向生命的终点。但是,跳楼的结果是很惨的。且不说没死成,给国家社会平白添了一个废人,就算死成了,血糊拉耷地摊了一地,也怪恶心的。

  投湖?就未名湖这个破泥潭子也想淹死人?更何况他于雷不是素有浪里小白条之称么?万一最后人家没定性成自杀,说是一不小心失足掉进去溺水身亡,这小白条的美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或者把自己憋死?但可行性值得研究……就算他有这个毅力,硬是把自己给憋晕过去了,可等他晕过去以后,还不得接着呼吸呀?

  自己找把刀往手腕上拉个口子?也不现实,以于雷的胆量,一见血喷出来肯定就吓软了,到时候还得自己跑到校医院急救,这也丢脸得过了……

  再不就是像海子一样去玩卧轨。他不是从小就喜欢火车么?这回好,正提供给他一个和火车亲密接触的机会。可是,说实话,于雷对火车的轱辘没什么兴趣,他只喜欢听火车从铁轨的接缝上驶过发出的“咣当咣当”的声音。但如果是从一坨肉上面开过的话,那个声音肯定就不美了,等他灵魂出窍的时候如果听见的是这个声音,他会多么难过啊!

  唉,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再说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做这种傻事。他曾经认真地思考过自杀这个问题,最终的结论是,只有在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的前提下,他才可能考虑自杀。所以,近三四十年是没什么想头了。

  不过,当时的他,身处在于雷王国的豪华宫殿之中,还不曾遇到任何可以导致他自杀的动因。而如今,至少有一样——如果我死了,他会难过么?会更想我么?会发现自己也爱我么?

  如果是,那这就是我能够给他的,最严厉的惩罚了。

  如果不是,我就只是像那千千万万殉情的傻子一样,在他人心中留下了恐怖的影子,而自己,却仍然只是傻子。

祁航再次读到这一章的时候,有了感同身受的体会。他觉得于雷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于雷不再是那个独立睿智的于雷了,你爱上一个直男,他拒绝了你,你还妄想和他一如从前那样做亲密的兄弟?

痴傻痴傻的于雷!他究竟有多爱陈可!竟让他丧失了心智和判断!

而他自己不就是那个痴傻的于雷吗?

和刘申既然做不成情人,他真的希望可以和刘申做兄弟,和以前一样亲密无间。而这是一个多么天真的奢望啊!

祁航只在球场上远远地看到刘申的影子,他和他的哥们郑治依然那么地亲密,亲密地让他妒嫉。

祁航想,刘申一定被他恶心到了,所以才会本能地拒绝自己。他知道他不该心存幻想,因为刘申不是陈可,陈可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才选择逃避,他是需要一个过程。终究有一天,陈可会接受于雷的情感。

  陈可待在琴房里练了一下午,钢琴老师一直在旁边看着,不时地做一些指点。

  “这就对了!”老师为陈可这段时间以来的进步感到异常欣喜,“咱们就照这样练下去,演出的时候肯定能有好的表现。”

  陈可笑了笑,在心里向外婆报告了自己在琴艺上的进展。

  对他来说,只要是通过努力能够解决的事情,都很少成为问题;倒是那些让他无从下手的烦恼,始终困扰着他。

  他刻意地把于雷和他的短信排除在思考的范围之外,因为他知道,这些问题即使去想也很难得出一个结论,更何况是在这么一个诸事缠身的节骨眼上。

  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吧,然后,让我一个人安静地想想,想想……一切,终究是会水落石出的。

  毕竟,在于雷的短信中他还发现了一些能够让他幸福的字眼,使得这一段痛苦的旅程可以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在上课的空档,他就到三教去上自习,因为于雷不会出现在那里。他害怕无遮无拦的四目相对,如果那样,他也许当场就会落荒而逃。

  不巧的是,这样的情景,很快就被验证了。

  那天,他无法忘记,是星期二。为了准备宏观经济学的一篇论文,他一个多月来头一次踏上了大图书馆的地板。当他已经找到需要的书籍,正拿着到人文社科馆的柜台办理借阅手续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正前方。

  他手里捧着一摞法律图书,正转过D区的书架,走向靠门的书桌。陈可慌不择路,迅速地撤离了对方视野所及的范围。

  图书馆的警报声顿时响成一片,陈可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人文社科馆的电子门栏之外了。

  “怎么回事?先把书借了再出去!”馆员厉声喊道。

  陈可只好假装于雷没有注意到他,面红耳赤地完成了掩耳盗铃的工作,撒丫子逃离现场。

  为什么躲着他,为什么不给他回信?

  因为他太害怕了,太害怕自己又会在言辞间伤害了他,在无意中失去了他,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伤痛。

  所以他只能暂时地选择逃避,避开这风口浪尖上的彷徨无措,等待一个可以思考的,安静的角落。

  他从图书馆走出来,不住地喘着气,脸上火热火热的。

  突然一片冰凉,在他的额头绽放,他抬头一看,柳絮般的雪,已经将京城灰色的天空妆点得一片银白。

  他想起来了去年的第一场雪,有他,有他,有笑声,有快乐。他笑了,抓起了一把雪,捏成个团,往草地上掷了过去,仿佛又听见了少年放肆的尖叫,又感受到了他滚烫的肌肤。

  他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他觉得,他一定可以,一定可以,作出一个让他开心的选择,在不久的将来。

  一定。

  自习了一会儿,天色越发地暗了,雪不如上午飘得那么大,路上的行人少有打伞的。陈可想趁着还能看清楚的时候出去走走,然后再去吃饭。

  他一路从三教出发,经过理教门前最熙攘的路段,下了一段坡,绕到了湖的东侧,接着往北行进。

  虽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但他今天的心情格外开朗。阴霾的天空,预示了不久后的阳光普照,不是么?

  他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振了起来。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会是谁呢?

  于雷。

  他的脉搏频率骤然上升了一倍。为什么会是他?他今天一定是看见我了……他生气了么?他想要说什么?他还会问我在短信里的问题么?而我又应该怎么回答?

  

  陈可紧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手机的振动戛然而止。还好……陈可松了一口气,就装作是没有听到吧,毕竟我没有挂他的电话,于雷应该不会怪罪的。他心想。

  就在一秒钟后,手机又振动了起来,依旧是于雷,陈可开始着慌了。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安地感觉着手机的振动。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大概一分钟之后,停止了。

  他刚要往前走,手机第三次振动了起来。这种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于雷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逼着他一定要立即取出手机,和他通话!

  他碰上什么急事了么!也许他现在正急着需要我帮忙!

  想到这,陈可赶快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喂……”陈可怯怯地打了招呼。

  “陈可?”手机里传来了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嗯,你怎么了?”

  “为什么躲着我?”于雷的声音低低的,完全听不出平日里的洒脱,“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躲着我是什么意思?”

  他的音调渐渐地高了,陈可有些发蒙:“我……我没有,我刚才没……没听见。”

  陈可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拙劣的撒谎者,任何人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分辨出他说话的可信度。

  于雷在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一下,重重地呼了口气:“所以你的答案就是这样?”

  陈可知道他是在问那封短信的事情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就连最简单的外交辞令也想不出来。

  “我……我不明白……”陈可只好把大脑中离嘴巴最近的字眼说了出来。

  “你不明白什么?”于雷问道。

  “喜欢……我不……”陈可想说的是,他不能理解于雷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说自己也喜欢他。

  “我明白了。”于雷的沉默延长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既然没有办法……不喜欢……我也能理解,但……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连再一起上自习都不行了?”

继续阅读:第二十八章 刘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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